《花火坠落》春风失约

7、我没事

　　凌独暮自从转来2114班后，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学习优秀，瘦削的身躯突显少年气，脸庞也是极其秀美，才两周，就几乎和班里每一个人都聊熟了。
　　欧阳舟晨一阵阵纳闷，她依稀记得自己记忆中的凌独暮性子清冷，虽然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但除开毒舌和与人辩论之外，很少见她与人交谈。想让凌独暮主动和别人亲近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后面在凌独暮生闷气时，即便是自己也要费老大劲才哄得出来。

　　“啥？月考？现在？！不移座位的吗？”凌独暮瞪大了眼睛。
　　“昂，不然呢？移座位干嘛？”余馨瑶不解。
　　“就把座位隔开防止互相抄啊！”凌独暮理所当然。
　　“啊我们不管这些的，话说小暮暮你不临时复习一下的吗，大课间只有二十多分钟了，下节课就考数学。”余馨瑶站在凌独暮座位后面，把脑袋埋进凌独暮白色卫衣帽里深吸一口气。
　　是的，虽然凌独暮已经转过来一周多了，但还是整天套着宽大的连帽卫衣，黑的白的黄的，反正就是不穿校服，而老师似乎也默许凌独暮这种行为。

　　“小暮暮你身上好香啊！有点像那种深冬里冰雪的味道。”
　　“滚。”凌独暮的嫌弃写在了脸上：“你去闻欧阳舟晨，她身上也香。”
　　凌独暮觉得欧阳舟晨身上有种冬日里暖阳的气息，很好闻。凌独暮是有一点小心思的，冰雪和暖阳，多配啊，说出来吧说出来吧，快说我和欧阳舟晨身上的气味是那么相配。

　　正在临时抱佛脚的欧阳舟晨暗自翻了个白眼，凌独暮打小就无聊得很，总是把各种各样的话题往她身上引。
　　余馨瑶和欧阳舟晨关系也很好，所以余馨瑶扭头就抱着欧阳舟晨在她衣领处闻了一下，这亲密的动作害得凌独暮差点把自己牙咬碎，凌独暮忽然想回到三秒前扇自己一巴掌。
　　“没有啊，小暮暮你骗人，舟舟身上明明没有任何气味。”
　　凌独暮疑惑地嗅了嗅空气，有啊，明明有的，欧阳舟晨周围都是这温暖的香味，令患有双相情感障碍的凌独暮得以莫名心安。

　　“哎呀，那应该是我出幻觉了。”凌独暮很自然地掠过这个话题。
　　“舟舟，我发现你和小暮暮平时都不怎么讲话哎，听小鑫鑫说你们不是小学同学吗，为啥你俩关系看起来这么冷谈？”余馨瑶问出了几乎全班都想问的问题。关于凌独暮的事，欧阳舟晨没有告诉除余鑫黎之外任何人。
　　欧阳舟晨放下手里的书，冲着凌独暮冷笑一声，转头对余馨瑶说：“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在一个游戏里和你玩了两年的重要朋友其实是另一个你本来就烦的人，你会怎么想？”

　　余馨瑶不可思议的张开嘴，看了眼凌独暮，此刻她正一脸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
　　“你，你们俩......”出于极大的震惊，余馨瑶说话都结巴了：“卧......槽......这这这，你们你们，我的天！简直是小说里的魔幻情节啊！”
　　其实凌独暮此时还想问一句：“那你觉得这种小说一般是BE还是HE”，但凌独暮看了一眼表情明显不太好看的欧阳舟晨，还是算了吧。

　　“快点回到自己座位！考试现在开始！”还没打上课铃，刘老秃便抱着一沓试卷提前进来了。
　　“啊——不是上课再考试吗！”
　　“就是啊！我错题还没翻完的！完了完了！”班里一片哀嚎。
　　“嚎什么嚎！平时没一个复习，现在就临时抱佛脚，快点回去，现在发卷！”

　　凌独暮前面的段罗峰趁着转头递试卷的功夫翘着椅子小声对凌独暮说了一句：“学神，靠你了，我的小命就在你手里了！”
　　凌独暮笑眯眯的回答：“一分一毛钱，答错一分全额退款。”说着还把桌子往后移至和欧阳舟晨的桌子平行。
　　段罗峰被凌独暮的奸商手段震惊到了，没注意凌独暮往后移的桌子，直接“哐嘡”一下椅子倒地。
　　“段罗峰你搞什么鬼，考试还翘椅子？”刘徐州也是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段罗峰连忙低头看试卷，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好男不跟女斗好男不跟女斗。”

　　凌独暮看了一眼试卷，嗯，还行，题目中规中矩，有点偏难。基础题自己扫一眼就能出答案，于是凌独暮用八左右分钟做完了选择和填空，然后从抽屉里拿出根棒棒糖开始慢悠悠的写大题。
　　写完倒数第二题后，时间才过去了四十分钟可到最后一题时，凌独暮的大脑好似突然被一层塑料膜覆盖，凌独暮艰难的晃晃脑袋，想将这层塑料膜甩出去。
　　双相情感障碍的症状又爆发了，凌独暮大脑所有精力都去率先抵御那些比如自杀、自残、杀人等冲动行为了，根本就想不了题目。
　　脑海里突然一遍遍闪回着和欧阳舟晨以前玩闹的场景，很好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并发了。
　　凌独暮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个溺水者，刚抓住稻草，结果稻草又幻灭，只能无助的看着自己不断往下沉。

　　凌独暮在万分努力的压制自己快要脱离自己掌控的身体，这些年来，凌独暮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思维和身体，所以即便病重多年，凌独暮依旧像个正常人，没有做出过与神经质的举动。
　　不是凌独暮并得不够重，是她的意志力实在太过顽强，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早就疯了。

　　凌独暮想掀翻桌子，和人打架。记忆中欧阳舟晨的善良便约束着她；
　　凌独暮想自伤，记忆中的欧阳舟晨便对她说：“凌独暮，不要作践自己了好不好？”
　　凌独暮想跑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记忆中那个趴在她肩头的欧阳舟晨哭着说：“暮子，你下次不要躲起来好不好，我怕我找不到你了......”
　　欧阳，我没躲起来了，我有听你的话，可是为什么你还是不来找我,可是你为什么还要躲着我......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凌独暮感觉自己快窒息了。试卷上的题目跳出来，拆散、重组，渐渐变成欧阳舟晨的模样，那个欧阳舟晨对她说：“凌独暮你烦不烦啊，我对你明明一点意思都没有，你能不能别让我看见你？”

　　意识模糊、认知失调的凌独暮无意识的冲自己眼前的“欧阳舟晨”呢喃：“欧阳......”
　　凌独暮旁边真实的欧阳舟晨听到了，她错愕一阵，看向目光涣散的凌独暮，她的心忽然钝钝的疼。
　　欧阳舟晨还是心软了，她轻轻拽了下凌独暮的衣袖，凌独暮没反应。欧阳舟晨迟疑着轻喊一声：“暮子？”
　　凌独暮回过神了，她瞳孔一缩，猛地偏过头看着欧阳舟晨，那曾经如同幽邃深渊般的黑眸如今被迷茫和哀伤沁满。
　　欧阳舟晨抿了下唇，踌躇一会儿，最终还是问道：“你......怎么了？”

　　凌独暮怔怔地望着她，许久垂眸：“我没事。”接着继续写最后一题了。

　　凌独暮，我讨厌你，我恨你。你总是这样，明明我每次都开口问你了，你的回复却永远是“我没事”。即便那年我和你是最亲密的人，你也从不和我说。
　　你说没必要为你担心，你说不值得，你说你懒得讲。可我就是担心你，我恨你时我也担心你。
　　凌独暮，你自以为是，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