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重获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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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时车内的气氛沉闷压抑，坐在驾驶座上的伏特加几次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观察琴酒的脸色，最终得到的却是琴酒丢回给他的钥匙串。
“这女人大概会留什么后手，你去确认一下，看她还有没有别的可疑行迹。”
刚好在等红绿灯的伏特加手忙脚乱地接住钥匙，郑重放进胸前口袋，仿佛自己接住的，真是那沉甸甸的十亿现金。
琴酒懒得去看那张蠢到让自己眼睛疼的脸，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自抢银行行动正式开始，宫野明美和两名同伙抢银行的一举一动都被组织严密监视，所以那两个人昨晚才会被他和伏特加灭口——这女人到底从哪里得来的底气，敢和组织叫板？
眼下，他还要赶到研究所观察雪莉的动向，看宫野明美的行为究竟是一头热还是姐妹两人串通。
保时捷356A平稳地驾驶在沿海公路上，这或许是伏特加拿到代号展露出的为数不多的优点。
然而，伏特加只沾沾自喜了几分钟，就在道路急转弯处被一辆不长眼的白色本田车迎面剐蹭到。
坐在后座的琴酒自然不是会时刻系安全带的守法公民，能在过山车上面不改色交接情报的组织顶尖杀手还不至于被这么一场小小的意外撼动，他只是深深皱起眉。
——是巧合吗？
在宫野明美刚刚被自己击毙的不久后，这未免过于凑巧了。
身为一名浸淫黑暗多年的不法分子，他从不吝于以最极端的不利情况推测自己的处境。也正是因为琴酒的谨慎，他才能从血海涛涛的组织底部，踩着那些“同伴”们的尸骸一层层爬上来。
对面的菜鸟司机有一头天青色短发，穿着随处可见的卫衣牛仔裤，像个刚从象牙塔里走来的无害高材生。
组织出行，从没有遇到车祸规规矩矩走保险的道理，那说出去会笑掉大牙。
坐在驾驶座上的伏特加连车座都不愿下，他把脑袋伸出车窗，扫视了一眼损伤不算严重的车——天哪，这可是大哥的爱车！
都说车如老婆，大哥舍得把自己的爱车交给自己，已是对自己十足十的信任。可如今这辆保时捷门面却被撞出一个大坑，在伏特加心里，就跟自己让大哥的老婆毁容了一样。
然而即使是伏特加这种憨憨也知道，堂堂组织成员不可能乖乖等交警过来做现场责任判定。
他忍着内心的愧疚：“那就是你全责，我们不追究就是了。”
大块头再度打火准备离去，却见那个温文尔雅的大学生瞪大眼睛，对方张开双臂挡在车前：“我的全责？这怎么能算我的全责呢！明明也有你的过失在——你们超速了吧？”
愣头青看起来对这种被完全甩锅的遭遇愤怒不已。
“还好我弟弟没出什么问题，”青年担忧地看了眼后座上只露出一点毛茸茸发顶的小孩，他理所当然地说，“再说了，万一让弟弟觉得我开车不靠谱怎么办？这事关兄长的名誉问题！”
琴酒还在思考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姐妹身上的幺蛾子，听到这种鸡毛蒜皮，强行忍住给对面一梭子的冲动。
处决宫野明美的海边四野无人也没有监控，这是琴酒会答应那女人换地方的原因之一。可这条路不是。
伏特加顺着沿海公路一路向东，这里是事故频繁的急转弯路段，头顶就是监控探头。
琴酒确实杀人如麻，与此同时，他也相当谨慎，自诩有格调的顶级杀手并非失控的无差别杀人魔，否则他那辆爱车也不可能多年如一日地自由穿梭在东京街头不被通缉。
琴酒冷冷扫了一眼窗外的愣头青，言简意赅地下达命令：“下去，三分钟内解决问题。”
他对这种长在温室里的花朵嗤之以鼻，却还是拂过余温犹存的配枪枪身。
虽是他主动让伏特加下车交涉，长年出生入死却让琴酒生出些直觉般的尖锐危机感，这让他不得不时刻警惕。
被大哥踢出来给自己擦屁股的伏特加垂头丧气地下车，一落地就猝不及防地被从蓝发青年友好地带到保时捷视角死角，被大块岩石遮掩住的地方。
他被岩石后等候已久的两人半推半搡架到一旁，开了刃的武士刀被从刀鞘中抽出一小截，冽冽寒光妖异地反射着皎洁的月色，让伏特加一时间背后发凉。
从背后伸出的手牢牢捂住他的嘴，让伏特加说不出话，只能听对面那个年轻人摘下小白兔面具后开始恶魔低语。
一期一振以温和的语调问着：“……就是你们干掉了抢银行的劫匪吧？”
明明近在车旁，他们的说话似乎传不到正在闭目养神的琴酒大哥口中，这让伏特加的背后隐隐开始冒汗。
面容秀丽的粉发青年无声咧开嘴，无机质的灰瞳从斜上方浅淡扫过浑身僵直的伏特加，不知怎么，那种毒蛇般绮丽又狠绝的姿态，竟让伏特加想起曾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波本。
龟甲贞宗一下一下重重拍着他的肩，看起来对这起抢劫的故事背景和伏特加出身的组织一无所知，只是在意那笔大额赃款的去向：“我们刚刚接到消息，那个给我们通风报信的女人也被你们弄死了……”
“也就是说，那枚存了十亿日元的钥匙在你们手上，没错吧？”
一瞬间，伏特加脑海中浮现出几个大字——
黑吃黑！
可被另一名黑发青年捂住嘴的他只能呜呜呜出声，隐约看到对方露出的半截花臂，和腰间隐约露出的武□士□刀刀柄。
对了……那个粉头发的也配着刀！
作为车祸肇事者的蓝发青年保持着那副风度翩翩的文雅模样，含着笑看同伴们和这个大高个“友好交谈”。
他的背影不偏不倚，恰好挡住琴酒在车内能看到伏特加身影的最后一条缝隙。
不光是琴酒，他们所处的这个角度，连不远处的监控都拍不到。
始作俑者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不温不火地催促：“大俱利、龟甲，快点搜，‘审神者’大人还在等我们。”
确实把那枚钥匙放在身上的的伏特加眼前一黑。
佩戴武士刀……五颜六色的头发和稀奇古怪的服装……以武士刀为代号……
电光石火间，伏特加终于想起某次组织例会时得知的情报，那时他们只是被当成可能存在的威胁，轻飘飘地提了一嘴。
——那个一年前兴起的地下势力，“本丸”！
这个组织行动时乖张狠戾，大有完全不在意地下世界潜规则的张扬恣睢，可不行动时却如同潜在水里的王□八，任谁也无法找到“本丸”任何一人的踪迹，也不知宫野明美是怎么和对方取得联络的。
从琴酒的角度看，那个陌生年轻人离开前将后背完全暴露在自己的视野里，仿佛一只柔顺无知的羔羊。
对方穿着冲锋衣的高挑身形几乎将伏特加完全遮住，只留下伏特加动来动去的裤腿和皮鞋，像是在抽风。
……等等，从伏特加下车到现在已经一分多钟过去，为什么他们要一直压低了声音谈话，一星半点交谈都没飘进车里？
琴酒握紧手中的伯□莱□塔，正准备打开车门，本能却让他忽然从车内一跃而出！
和他们同向的公路上忽然又开来一辆车，仿佛没看到大马路中间停着的两辆车一般，径直撞向保时捷356A的屁股。
反应迅速的琴酒向着后车驾驶座射出一枪，在半空中调整姿势才灵巧落地，他眼睁睁看着来自后车的冲击将自己的爱车撞到横在路中央，又直直撞向本就在急转弯上的白色本田。
两辆车保持着亲密姿态一同滚入波涛之中，转眼就沉没在深邃的海底。
直到本田腾空时汽车内饰被月光照亮，琴酒才发现，自己刚才看到的金发小孩，其实只是一顶足以以假乱真的假发。
他狠狠扭过头，却见衣衫凌乱、连衣兜都被翻出里衬的伏特加被一把推向自己。
蓝发青年和不知何时出现的两人利索地避开琴酒的几次射击，麻溜跑向停在不远处行道应急带上的空车，就此扬长而去。
琴酒换了弹夹，抬手先对着头顶的监控开了一枪。他对远远地朝只剩一个小点的车后窗扣下扳机，车窗的防弹玻璃爆裂出大片白色裂纹，却没法留下那三人。
他觉得自己头顶的青筋在不挺控制地狂跳，可没了车的顶级杀手不可能坐着十一路去追，而且，后来那辆车带着同伙将琴酒和伏特加团团围住，声称他们是日本本土极道泥惨会，识相的就赶紧把拿走的十亿交出来。
为首的人琴酒还有印象——他的确曾在和泥惨会的交易中见过。
组织的势力在日本盘根错节，和在本土同样背景深厚的泥惨会向来是对头。
三分钟后，琴酒踩着一地或昏迷或断气的家伙，警觉地看向沿海公路尽头，他森然道：“又有车来了。”
伏特加懵懵懂懂：“不会是之前那伙人回来补枪吧？”
琴酒忍无可忍地斥责：“蠢货，发动机听起来就不是一个型号的。”
但这同样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对从伏特加那里获得什么有效情报早已不报期望。如果不是伏特加用起来确实顺手、除了过于愚蠢外忠诚度无可挑剔，琴酒发誓，自己绝对会给这猪队友一梭子。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除了看上去对组织在这次任务中扮演角色并不知情的“本丸”和“泥惨会”，宫野明美来找死之前，究竟将这消息发散给了多少势力？
琴酒拖着伏特加藏进公路另一侧的幽静丛林，听到来的第三波人扯着嗓门嚷嚷：“不是说那个十亿劫匪被咔擦了吗？钱呢？那些人在哪里？”
好家伙，原来宫野明美通知的势力，还不止之前的两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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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琴酒和埋伏的一期一振三人碰上面后，闭气已久的宫野明美终于被打捞起来。
黑发女子愣愣地仰躺在小木筏上，被裹上厚重挡风的保温毯，身上还有切实的血腥味，却没有被子弹洞穿要害的痛楚。
她一时间有些恍然。
……琴酒，竟然真的离开了？
把她捞上岸的白发少年携带着这个年代并不常见的刀剑，肩上的白紫色小狐狸湿漉漉的，看起来才在海里游过一圈。
作为刀剑男士中唯一拥有回血技能的剑，白山吉光绅士地用剑鞘顶端抵着黑发女子的伤处，本体还散发着幽幽白光。
现在，宫野明美身上只剩下弹孔愈合、血肉肌肤快速生长时的麻痒。
来自审神者的御守吊住了她的命，可是，为了近距离瞒过敏锐的琴酒，伤口飞溅的血液不是血浆包能够替代的，那需要真实的伤口。
只要能真的和妹妹一起逃离组织，对宫野明美来说，这是完全可以忍受的。
更何况，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胸口反倒暖洋洋的。
白山吉光对此见怪不怪：“那是审神者大人自己用的御守，效果好一点，很正常。”
比起被自己救起的未知女性，他似乎更关注这枚一直被弘明挂在胸口的御守有没有受损，好在一切无恙。
明美从他身上察觉出了一丝不悦——不是对自己的，是对那位“审神者”的吗？就是那位帮助了自己的公安吗？
胸口的御守微微发烫，咸腥刺骨的海水衬得这股暖洋洋的温度分外明显，宫野明美摘下御守，连同她缝在套装内侧的真正钥匙一起紧紧攥在手心。
上岸后，白山吉光谨慎地四处观望着，终于在一辆隐蔽的小车前停下脚步。
夜间的海风带着寒彻入股的潮意，一直窝在车上的小孩披着厚重棉衣坐在后座，面色带着不该出现在这个年龄孩童脸上的苍白。
白山吉光气呼呼地把明美还回来的御守和钥匙放在他手心，触到的是一片冰凉。
比刚刚出海回来的白山手还凉。
不善言谈的少年立刻瞪圆了眼，用谴责的目光向审神者大人扫射：“没有，下次。”
已经被同车人教训了很久的绿川弘明蔫蔫应声，暗自庆幸还好最难糊弄的药研藤四郎这会儿还没到现世。
来自各个路段的情报有条不紊地送达少年的手机，随着一句句指令布下，后座上这位少年的脸颊终于带上淡淡血色，那双沉沉的幽蓝色瞳孔也覆上轻微的笑意。
所有证据都指向唯一的可能——这孩子就是他们的头领，就是宫野明美此行要见的人——可这孩子看上去才刚念小学！
倒不是宫野明美质疑对方的能力，毕竟自己已经脚踏实地地站在这里。
只是，这么大的孩子，看上去还有些体弱的孩子，公安是在压榨童工吗……？
某一瞬间，她对自己美好未来的规划已经添了一条——熟读日本儿童福利法。
少年含笑望向宫野明美的上挑凤眼里，带着一丝不合年龄的包容。他坦然接受宫野明美的打量，并未急着做自我介绍。
宫野明美已被绑在这艘船上，他们未来多的是时间互相了解，不必急于这一时。
作为组织外围成员，宫野明美此前连传递情报的任务都混不上，银行抢劫案是她遇上的第一个正式任务，也是最后一个。
以公安协助人身份为前提，十亿日元会被悉数归还，另两名劫匪的死亡也被认定与她无关，但从组织出逃的宫野明美依旧要接受官方监视。
天上没有免费的馅饼——如果她们的狂想得以实现，这种被监视实在算不得什么代价，雪莉被招安才是重头戏。这是宫野明美那天与妹妹见面后，她们眼神中传递的、只有血脉相连的两人才能读懂的信息。
只是那时宫野明美还没想好是该按着自己曾保存的秘密渠道寻求莱伊即FBI帮助，还是该相信猝然找上门来的不明势力。
不过，那晚她打开存储卡里的内容后，一切便有了定论。
“谢谢你们……”
看着少年并未恢复血色的嘴唇，宫野明美有些歉意，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那志保……”
“几天后，组织会收到情报，有渔民在海边捞到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
“琴酒现在被各方势力困住，他们之间还有旧怨，一时半会儿顾不到雪莉，我们会在今晚行动。”
绿川弘明眉眼弯弯：“至于现在——”
“——宫野小姐，恭喜你，获得新生。”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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