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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酒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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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TG这样的传统大商不同,这次春糖,孔悦然把重点放在了主会场上。
主展开始前,她印了万份传单,找十几名大学生到主展周边分发,许诺按成交额给提成,并且当面算了笔账,最高一天可以赚到万元以上,现结,刺激得学生们热血沸腾,遇到只要说是来买酒的,统统拉到她的展位上。
越是火爆的展位就越是有人往上凑。
在这里,她以一箱六瓶90元的“亏本价”将餐酒清仓给来捞便宜的人们,并且十元一瓶预售价批发给二级酒商。短短三天时间,当场卖掉一千余箱,后续待发订单好几千箱,顶几个大货柜(集装箱)了!
黛西只觉得这位雇主展位上的酒难喝,可她是专业做酒的啊,可能,可能红酒就是这个味道?
就像孔老板说的,难喝,才“难喝”,才好卖。
除此以外,参展这些天,孔悦然白天卖酒,晚上总共约了十五六位经销商、采购等客户一一会晤,几乎每天晚上喝酒聊天到夜里两三点才回酒店。到展会最后一天,实在吃不消了,只好赶紧打电话道歉:
“哎老曹,我真是去不了,咱们以后上海或者你那儿聚,不是一样吗?”
“别忽悠我了!说要聚的是你,不聚的也是你,孔总如今生意做大,忘了当年的兄弟情了?您要说是,兄弟我这辈子都不来烦你了,要不是,春糖来一趟不见面,你像话吗?”
“我要是半路晕倒了,你可得给我出医药费。”
“说这话晦气不晦气?好好的晕什么晕?赶快赶快,都等着你呢!”
她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这种软刀子。她推辞不得,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一帮人在宽窄巷子里找了家火锅店,听着戏曲儿哼着歌儿,边吃火锅边聊天,热热闹闹围坐了十几人。
孔悦然到时,挨个儿热情地握手打招呼,她见座上有和她一样从TG离职经商的,也有尚且在职的,大部分都认识,间或一两位脸生。
不过不碍事,只要进了TG,只要来了春糖,都是朋友都是故人,谁也不生分。
她再一一细看,有从江苏来的汤总、江西来的吴总、广东来的温总,山西来的张总、河北来的唐总、海南来的李总……顿时心明眼亮。
这些个,可都是原来TG各个区域的骨干销售、如今蒸蒸日上的一方酒商,攒这个局的人怕不仅仅是为了叙旧。她跟他们会是对手,但,更有可能合作。
随即,罗芙也来了。一圈人又是起身握手寒暄一阵,才终于坐下来推杯换盏。
罗芙一看,几乎每个人都自带一两瓶酒,放在桌子上下,预备待会儿轮番喝。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她十分自觉地充当起服务生,先开了两瓶冰镇好的起泡酒,逐一给众人倒上。继而两只大火锅端上来,咕嘟嘟的声响哄着酒香,气氛一下就到位了。
“在座的我年纪最小,本来轮不到我说话,但咱们开了几天展,现在连呼吸都是个力气活儿,不敢劳烦各位大哥,我就跑跑堂,代为说两句。”
曾是华东区销售总监的汤显亮汤总担起了主持人的角色:“咱们TG的老人们,除了罗芙、方钰、还有这几位美女,都已经出来创业了,这场相聚不比从前,更是来之不易。咱们都是自己人,相信前几天也都喝够了,所以今晚就还是发扬老东家的传统美德,不灌酒不劝酒,喝多喝少随意。来,我们先为今天的相聚举杯,大家都随意!”
说着,年轻英俊的汤总举起香槟杯,优雅地花了十秒时间喝光杯中酒。其余众人也的确挺随意,几乎都只轻轻抿一口,便放下杯子吃菜闲聊。
十分钟后,有人开始挨个儿敬酒,都甚有风度,喝多喝少悉听尊便。饶是如此,几圈下来,不少人也微醺了,话题渐渐聊开。
汤总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碗里的几根凉拌海带丝儿,又起头说道:“既然都出来创业了,相聚不易,不如咱们内部交流交流,各自说说去年共做了多少流水,有什么经验或者教训来分享分享,也好相互切磋,共同进步。”
酒商们互相看了看彼此,一时没人响应。汤总补充道:“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各自区域不同,谈不上竞争,说出来,说不定以后会合作呢!”
于是山西的张总说:“我跟你们不能比,做酒十三年,在太原十家门店,每年流水也就两千多万,比王总差得远了。”
王总忙说:“你毛利高啊,我就算流水五千万,毛利只有百分之五,净利就更别提了。” 而后他举杯示意汤总:“咱哥俩走一个,我的苦处你最懂!”
汤总举杯:“可不是嘛!在座的应该只有我俩和......孔总,主做流通货吧?”
他朝孔悦然抬了抬下巴:“论毛利我们最低,跟他们湖北的湖南的,广东的上海的,做贸易款的远远比不了。最厉害的温总倒是半天没说话,别不作声啊,来给大伙儿打打鸡血,你一年多少?”
所谓流通货,主要指品牌酒款,比如澳洲的黄尾袋鼠、奔富,法国波尔多、勃艮第、意大利等国家级的开放市场名庄,以及最大的几家烈酒集团旗下的巴黎之花、香槟王等酒款。这些品牌不像传统酒庄采取独家代理的做法,由于它们在消费者心中有辨识度和优先选择权,品牌方会最大化地开放经销权。因为品牌知名、价格透明、渠道广、流通快,这些酒款便被称为流通货。
酒商们挨个把名点了一遍,也都说了去年的流水总数。
孔悦然心知这其中是有水分的,大家同在一个圈子里,有人爱吹牛,就有人愿意低调,有人性格浮夸,也有人务实谨慎,但数字总归大差不差,不会离谱到哪里去。不过,她注意到,从TG出去的老员工中,独立卖酒开公司的女性,座中只有她一人。
温总最后才得意地笑笑,伸出一根手指,众人大惊:“一个亿?”
“都过亿了?哎真不得了,这也没多久吧?”汤总坐着没动,手已经扶在酒杯上。
“运气好而已。”温总言简意赅地说。
坐在旁边的孔悦然抢先一步,举杯向温总敬酒,非常谦逊地比温总的酒杯低了半截,才清脆一碰:“向前辈看齐,向前辈学习。”
其它人也连忙举杯。汤总等二人放下酒杯,转而问孔悦然:“孔老板呢?听说你也做得很不错,今年是你单干第六年吧?怎么样,去年流水有没有超过两千万?”
孔悦然和汤总斜对角而坐,距离比较远,于是没动位置,举起酒杯轻轻在面前点了点,向汤总示意:“不敢班门弄斧,比温总是差些,但也过得去。”
汤总一愣,思索几秒钟,笑着回了她一杯:“多切磋。”很快又补了句:“我过段时间会去上海筹建分公司,咱们到时单约,有机会合作。”
这些数字在罗芙听来是另一番感受。她听得激动不已。
且不说孔悦然,只说湖北的陈总,身材中等,面容瘦削,性格沉默寡言,曾跟罗芙同一个部门。
当初他挺被公司那帮销售精英们看不上的,这才离职几年啊,三年左右吧?去年的流水一千五百万?就算毛利只有百分之十,罗芙飞快地心算了笔账,利润值也有一百多万呢,如果她能做出同样成绩,自己的债务、钱荒不都解决了吗?
退一步说,这些酒商谁不是有家有口,如果每年收入没有一百万,他们怎么养活自己和家人,又怎么会坚持继续卖酒呢?
听了一圈下来,罗芙砰然心动。她认真地问自己,一年逾千万,我究竟有没有能力做到呢?
孔悦然突然起身,抡过椅子捂住嘴巴,踉跄地跑开。罗芙见状不对,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卫生间,孔悦然拧开水龙头呕吐不止,一会儿就把刚才吃的东西喝的水吐了个干净。
罗芙别过脸,视线落在她的背上,轻轻为她拍着,并掏出随身纸巾递给她,询问道:“要不要紧?我见你没怎么喝啊,怎么就多了?”
孔悦然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虚弱地说:“胃里难受,头也晕,我得先回去,你们继续。”
“我送你吧?”
孔悦然摆摆手,“这才开始没多久,一走两个人不好看,再说好不容易聚。我自己叫个车,你跟他们继续聊会儿。”
罗芙点点头:“也行,你要不先跟他们打个招呼?我送你上车,到酒店了给我条信息。”
二人歇了会儿,重新回到饭桌,说明情况后孔悦然先行告辞。短暂的变动后,余下的人仍旧聚会。
罗芙回座时,汤总正在讲他的创业史:
“……我哪有什么窍门。我当初从TG离职,是跟顶头上司不欢而散的。当时毕夏普从华北调到华东区担任销售总监,我负责江苏大区的销售,汇报给他。可这哥们儿没管过经销商啊,原来做酒店渠道,人前气场强大,谁知既浮夸又装十三,跟我完全不对路,自然他就看我不顺眼。后来找理由开了我,钱是赔了,也逼我签了离职保密合同,老哥儿几个都签过吧?合同规定只要是TG的客户,三年内你一个都不能撬,也不准到竞争对手公司上班,那我出来不等于废了?我左思右想,只有创业这一条路可走啊。”
说起当年,才三十几岁的汤总甚多感慨,显得老气横秋,沧桑感十足。他叹了两口气,闷掉一杯酒:
“别的我什么都不会,卖了十几年酒,创业也只能继续卖酒。四个渠道里,只有零售、分销适合我。但是吧,原来的客户资源都是TG的,我不能动,没有客户怎么行呢?我就一天天地在街上转悠,不敢告诉老婆我失业了。要说还是老话说得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多月后,终于被我发现了机会。”
隔壁的王总给汤总敬了杯酒,似有惺惺相惜的意味。汤总抿了口酒继续说:
“苏州有很多个人开的烟酒店,大的酒公司,像TG这样的看不上它们,而那些小老板们不懂酒,怕水深,也没有好货源,但他们对卖红酒的兴趣很大。这些店看着不起眼,但很多开在繁华小区门口和好地段的,一天的流水多的能做到七八万,一个月那就是一两百万啊!其中三分之一的店铺,每个月能有十万以上,市里两千家店铺,只要有百分之十跟我做生意,也不是个小数吧?TG不让我做竞争对手,那我就做它的客户,卖它的酒!这样货源也解决了。公司注册好后,第二天,我就背个双肩包,揣着两瓶水,带上一包名片一本报价单,到街上,挨家挨户推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