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野兽派》照写意

29、29 前男友的现女友

　　就在孔悦然和罗芙因为VCE大吵一架后，孔悦然足足花了一小时，才将负面情绪疏散开。

　　她见罗芙出去，整个下午都没在办公室出现，便有些后悔自己的措辞态度过于激烈。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好像这么多年，只要是身边十分亲近的人，碰到点儿分歧不和什么的，她明明想着要好好沟通尊重对方，但说出来的话、表现出的态度，却都把事情往相反的方向转。

　　她觉得自己像只刺猬，别人不靠近还好，一旦靠近，都会被她扎得躲得远远的。

　　我是不是真有什么问题？孔悦然反问自己。

　　想不通。心情也很不好。

　　开车回家路上，王凯文电话来，让她买些巧克力带回去，她便在商场门口停车。一进门，看见许欣茹在一楼的太阳镜专柜前开直播。张潮坐在一边，低头玩手机。

　　孔悦然等许欣茹休息时，过去打招呼，顺嘴问许主播：“大红人，都下班了还这么敬业？现在改卖太阳镜了？”

　　许欣茹笑道：“你们下班，我们可是刚上班，苦逼吧？没有改卖，化妆品跟太阳镜不分家，都是时尚产品，我一直都有卖的呀！看来孔老板实在太忙，都没空关心我。”

　　“成交量多少？” 孔悦然探头看她伸出来的手机。

　　“不多，刚播没多久，四十几万，希望接下来还有人下单吧。”

　　“四十几万还不多？真厉害呀！早晚我们八零后，要被你们这些九零后拍死在沙滩上，——咱们什么时候合作？”

　　许欣茹拍了孔悦然一胳膊：“你好意思说啊孔老板？从去年你结婚到现在，我一直在等你给我发产品册和报价单，你发的资料呢？”

　　孔悦然立马笑道：“是吗？听说过一孕傻三年吧，肯定是我昏头了！明天，明天我就派人跟你对接，这回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回头她看看张潮：“你俩，好好的吗？”

　　“好好的呀！” 张潮头也没抬：“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提醒你珍惜眼前人，好好的就好。” 说罢和两人道别，到楼下超市买东西去了。

　　回去路上，孔悦然犯了难，这刚跟罗芙吵了一架，就让她去找前男友的现女友谈合作，又是作为乙方，罗芙会不会骂死她？可如果不派罗芙去，就她手底下几个人，谁有那么强责任心、那么灵活的办事手段？

　　想了又想，生意重要，还是得找罗芙。

　　可罗芙直到傍晚下班，都没到公司，信息、邮件也没交待一声，这是还在气头上吧？今天打电话，会不会不合适？

　　斟酌了又斟酌，孔悦然最终忍不住，还是拨通了她的号码：“你在哪儿呢？一天都不来上班？”

　　罗芙很意外：“在见客户，有事？我还以为，你最少要跟我冷战三天呢。”

　　原来她也绷着呢！

　　“多大人了，我没那么小气好吗？”孔悦然轻笑一声，顿时放松许多，直说道：“跟你说个事儿，刚才我碰到许欣茹，她对线上卖酒很感兴趣，我一如既往手里事情多走不开，要么你先跟她对接？”

　　“许欣茹？张潮新女友？”

　　“对，不知道你介不介意，你决定之前，我先告诉你她一场直播的业绩：太阳镜半小时，订单量——”

　　“你有病吧孔悦然？是不是不管谁，只要能做生意带来利润，你都会饥不择食地贴上去跟她合作，哪怕是个杀人犯？”

　　没等孔悦然骂过来，罗芙啪地挂断电话。

　　她是单纯地，不想被孔悦然利用第二次。

　　不想没隔两天，她倒自己找到许欣茹门上去了。

　　这边厢许欣茹亲自从办公室出来迎接罗芙，足可证明她对讲师的重视。罗芙认出她时目瞪口呆。而她见到罗芙，则喜出望外、神采飞扬，一把握住罗芙的手：

　　“呀，居然是你，真没想到！”

　　罗芙条件反射地问：“你记得我？”

　　“怎么不记得？孔老板婚礼上，不就是我俩一起发言的吗？我专门问过，发言稿也是你写的。”

　　许欣茹说话，直至爽爽，热热络络，倒不像她外表给人的感觉那样傲慢难缠。她继续说：“我一直记得发言稿里的那首诗……的最后两句：斯人若彩虹，遇见方知有！简直说到心坎里，到现在我都念念不忘！”

　　罗芙的心突地一跳，脸瞬间烧红，当时突然撞上张潮的尴尬和悲愤，倏然涌上心头。她连忙低下身子装作整理衣角，伺机调整情绪，一边解释：“那是引用的一部美国电影的台词，原诗是一段英文，后来有高人把它按照诗词格式翻译出来，我也很喜欢。”

　　“看来我们品味相同呀。听说姐姐你在进口葡萄酒行业都十年了，还是高级品酒师，专家！那专业方面，以后请多教教我。”

　　“没问题，只要你想学，我知无不言。”

　　“太好啦！以后喝红酒都带上我，我男朋友也可爱喝酒啦。他很懂，就是不擅长给别人讲，我呀以后悄悄跟你学，到时吓他一跳！” 许欣茹欢欣地说道。

　　看起来，张潮并没有在许欣茹跟前，提起过和罗芙的往事。也是，都过去了，提她作甚？抛开张潮不谈，罗芙觉得许欣茹挺招人喜欢，不装不扭捏，难怪有那么多粉丝。她问：“我们待会儿在哪里讲课？”

　　许欣茹依然满脸笑容：“不着急，姐姐你第一次来，我先带你转转，以后咱们就约白天我做准备工作前，一般都是上午。如果你来了我还在补觉化妆什么的，你就自己找地方坐坐，喝喝咖啡什么的，课时费照算。”

　　这个“课时费照算”牵动罗芙的心，她真有钱到了浪费的地步？

　　边说，边领着罗芙将繁忙现代的办公室走了半圈。路上小跑过来一脸匆忙的助理，拦住许欣茹：“上一场的直播业绩出来了，首饰可能是新类目，成交额一百五十万，不到一场美妆直播的七分之一......”

　　罗芙听得再次目瞪口呆，等许欣茹打发助理走后忍不住问：“一百五十万，多长时间？”

　　“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首饰，一百五十万，美妆能逾千万！要是她来给葡萄酒带几个月货——

　　罗芙趁许欣茹再次被助理拦截之际，迅速躲到旁边给孔悦然打电话：

　　“孔老板，长话短说，我收回之前的气话。我愿意和许欣茹对接合作，你有合作方案没有？没有的话，我们想想办法。”

　　孔悦然诧异之际，很快想到可能是罗芙了解了更多信息，想开了，看来她那驴一样的倔脾气，在切身利益面前，还是能收敛的：“暂时没有方案，你想听我的意见吗？”

　　“当然，你是大股东，再者，你对她了解比我多。”

　　“那这样，”孔悦然在办公桌上扣了扣手：“晚上来我家吃饭，咱们商量商量？顺便看看你干女儿。”

　　“今晚不行，唐栩到了上海，说有事商量，要么我带他一起来？”

　　“唐栩又来了？他居然没告诉我？......你做得好，现在他是你大客户，理应多花些时间把关系打得更牢固些。就别带来我这儿了，我习惯跟客户保持一定距离。”

　　“行，那这边有什么新情况时，我再给你电话。”

　　“好，你先忙。”

　　接下来两个小时的讲课，罗芙都处在高亢的兴奋状态中。早先对美妆行业做过的功课此时巧合地派上了用场，她将一堂品酒课讲得妙趣横生，结合美妆的各种产品、品牌对比酒款，逗得许欣茹是言笑晏晏。结束后，两人约好下次见面学习的时间，许欣茹问都没问，等罗芙走后，直接微信转了六千元钱。

　　罗芙分文不差地将钱转回给方钰，并留言：我看你真是有销售天赋，两小时谈了这么多钱？以后还有这种活儿，帮我也介绍一个。

　　随即她转移注意力，开始对“许欣茹”三个字，进行全面的网络信息搜查，一边浏览一边下定决心，绝不能错过和许欣茹的合作。

　　不多会儿，方钰的消息传来。她给罗芙又转回三千：本来就是按两人劳动量谈的，以后我通往网红的成功之路，不也得有你一半助力嘛。

　　方钰这是要拿钱绑定她呀，那以后，写稿子想点子审片子，罗芙是逃不掉了，她笑着摇摇头，回道：有什么需要，方总尽管吩咐。

　　下班后，唐栩让罗芙按照自己的喜好找餐厅，她今天心情特好，就一点没客气，找了前不久带客户去过的锡伯菜。

　　她带着唐栩七拐八绕地穿过几条巷子，唐栩即将被绕晕时，餐厅的小门脸赫然出现，令唐栩一度怀疑这家餐厅的合法性。

　　谁知门脸虽小，上楼之后却别有洞天。餐厅装修得十分具有锡伯族的时尚、热闹、鲜艳和天然格调，中、西、民族元素三者结合得甚为夺目，看得出来经过设计师精心设计。

　　罗芙驾轻就熟地点了菜，加了一壶奶茶。她提醒唐栩：“接下来看仔细，特色很快就来。”

　　话音刚落，穿鲜艳传统服装的年轻服务生端上一个铜壶，两只奶茶碗，以及一碟像面饼一样的东西，用颇具地方特色的普通话问道：“两位知道锡伯奶茶怎么喝吗?”

　　“知道，我们自己来。谢谢。”罗芙应道。

　　她见服务生退下，留了个炉子在桌上，忙开心地将铜壶架在炉子上，点燃炉子。唐栩问：“我们自己煮？”

　　罗芙见怪不怪地说：“几分钟而已，壶里的奶茶已经热好，就是没有沸腾。我们等煮开再喝。”

　　“这不算有特色吧，火锅不也这样么？”

　　“别着急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哎，你这次来，说又得出国一趟？”

　　“对，明天从浦东走，去英国，可能得待两三个月。想着不能过来学酒了......甚感可惜。”说罢，唐栩很不自然地避开罗芙的眼光，又忍不住偷看她的反应。

　　“怎么不能学？不能面对面学，不还有电话、网络吗？有句话我觉得特别对，你要想做一件事，会找到一千种方法；若不想做这件事，会找到一千个理由。”

　　唐栩饶有兴味地问罗芙：“我看你每天过得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别告诉我你就是这样天天给自己洗脑的？”

　　罗芙理所当然：“对啊。有用的方法，为什么要拒绝呢？”

　　唐栩伸出大拇指：“真行，对自己都下这么狠的手。那我还是保持每两三天跟你通个电话，不过我看再过不到一个月，你脑子里的专业知识，都全部给我讲完了吧？”

　　“讲完才好，说明你理论上出师了，接下来还有很长的实践之路要走。”

　　“怎么实践，说具体点？”

　　“具体就是三个字，你猜哪三个字？”

　　唐栩一愣，他想岔了，忽然之间红了脸。罗芙大笑，数着手指说道：“多、喝、酒，这还没喝呢，你脸怎么就先红了？”

　　不及唐栩反应，他手机响了，唐栩连忙坐正，一脸严肃地接听。

　　罗芙收敛笑声，看了唐栩两眼，安静地等他通话结束：“好了好了，煮沸了，来碗给我，先给你盛一碗。”

　　她将盛好的奶茶递给唐栩，抬起下巴指指旁边的碟子：“知道这是什么吗？”

　　“面饼，还是芝士？”

　　“都不是。锡伯人叫奶皮子，先煮，再用小火慢烤的牛羊奶，没吃过吧？这个放进奶茶一起喝，你尝尝。”

　　唐栩捧起碗喝了一口，又一口：“嗯！很香很浓，的确不一样，很有特色。”

　　罗芙见唐栩自从接了电话后，情绪明显低落下来，就自然地想逗他开心：

　　“我呀，不喜欢千篇一律的东西，所以这不折腾嘛，连吃饭也折腾。你在国外待了那么久，肯定没怎么好好体验过咱们国家博大精深的美食文化。你以前尽吃商务餐了吧，豪华是豪华，但是没文化。上海就是这点好，不用到处去，也能吃到各个地方的特色文化菜——哎对了，朝鲜菜还没试过吧？等你从英国回来，我带你去吃正宗的朝鲜平壤菜，听说那里的服务员，全都是美貌的特务伪装的......”

　　唐栩注视着眼前活色生香的罗芙，咧开嘴情不自禁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