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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又见白粲 ...

  •   何皎皎几近昏迷,强撑着一口气,见刚才要救自己的人要走,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挣开甘草的搀扶,衣袂翻飞,跪在了长孙蕴面前,力气之大,差点把长孙蕴撞倒。

      “哎呦!”长孙蕴弯腰摸了一手血,虽然也是经历过血雨腥风的人,此时心境迥然不同,面对恶者,她可以毫不心软,甚至在外人看来,她可能已经被冠上了残忍嗜杀的名声,但面对弱不禁风的弱者。

      譬如小宝,譬如正跪在地上,空张着嘴,声音都发不出来的何皎皎。

      人心本就偏向弱者,哪怕涨了记性,她知道了人心险恶,不该随随便便在路边救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女子。

      可那又能怎么办,她没想过什么黎民苍生,裴衍跟她说,她在救每一个黎民苍生。

      到现在为止,她也不明白什么是黎民苍生,这一路走来,她像是被裹挟着,一步步,什么都没有留下,但又收获了很多。

      裴衍目不转睛盯着长孙蕴,他防着周围任何人,脚步停止不前,只借着清冷的月光,力所能及架起保护圈,孤独的狼王保护着自己领地的臣民。

      长孙蕴慢慢蹲下,将耳朵凑到何皎皎嘴边,听她微弱呼吸声:“救我!”

      长孙蕴仿佛回到了那个院子里的场景,自己的侍女被迷香摄魂,只有自己见到了符岩,他也是这样渴望的眼神,对自己说了这两个字。

      北风带了了松叶香气,和周围浓重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她第一次觉得无比的心慌。

      救我!

      这两个字把他拉进了一个深渊,因为这两个字,素来有风评的凌良弼此刻还在大牢,真相不明。

      她想继续查,可是裴衍怎么办?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姬念念,因为对恭王府的恐惧,一直想避开这个地方。

      长宁王、薛家、裴家、凌良弼、恭王府,这些人像一张大网把她网进陷阱里。

      始终处变不惊的裴衍站在角落里,长孙蕴才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裴衍,你写信给裴家,裴相是什么态度?”

      裴衍道:“父亲说,若必须,可查下去。”

      圣上忌惮裴家,也要用裴家,裴相的态度就代表整个裴家的态度,甚至后面有没有圣上的意思也不好说。想来也是,裴家明面上不站队,但私下里,裴家跟谁走得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长孙蕴费力把晕倒在自己怀里的何皎皎扶起,一脸血污,略显狰狞的何皎皎,长孙蕴小小身躯,对比之下,有一种莫名的悲壮:

      “裴衍哥哥,我想继续留在河南府。”

      “可以,”裴衍懂她现在的心思,他在这段时间想了很多,未来的事不明,或许时间不多了,十七八岁的少年并没有多稳重的心思,特别是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隐藏不住自己的动容,他深吸一口气道:“但是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好,”长孙蕴答应的爽快,她此时迷迷糊糊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冥冥之中她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裴衍把他们前面要走的路,一步步都规划好,他也知道,凶险万分,没有什么益处,可是已经走了,他们都没办法回头了,只能强打起精神吩咐道:“甘草,把人带走。”

      于是三人行换了成员,姬念念被保护在中间,她响起刚才那个女人的满脸是血的样子,也回想起了碧溪临死前的样子。

      她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亲眼看着碧溪死在自己面前。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自己太懦弱,没有勇气去救她,碧溪明明看见了自己,她能看见碧溪充血的眼睛,里面全然是灰败的绝望,可是在她看见自己的瞬间,那双眼睛又重现闪了一下光,她努力的呐喊,但是她喊出的不是——救我,她鼓起全身的勇气,喊出——快跑!

      她说快跑,跑出这个牢笼。

      她明明自己身在无边的黑暗之中,但是那双眼里的光,却让她久久不能忘怀。

      碧溪死后,她亲眼看着家里的奴仆,像拖着一条野狗一样把碧溪拖走,原先沾满血污的石头山,被两桶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而姬念念就瘫坐在那里,等到天黑,又等到天明。

      “蕴儿,”姬念念停下脚步,故作淡然,“小心我父亲。”

      裴衍没想到她能主动说出来,倒是有些意外,想了想,没说话。

      “什么?和恭亲王有什么关系?”长孙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个恭王,她知道这位恭王和自家舅舅关系微妙,但又关自己什么关系,自己和恭王井水不犯河水,难道朝堂上的事,“你父王在给我挖坑?”

      “是,”姬念念没有隐瞒,她这次出来就没打算回去,也不愿意跟自己的父王撕破脸,点到为止,没有深入,“朝堂上许多事是他主导的,薛家,暗里支持的也是他。”

      “薛家?”

      裴衍提醒道:“河东薛家。”

      自从本朝建国以后,河东薛家的势力就开始往东迁移。

      怪不得,怪不得长孙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怎么就有人翻出十几年前河南牧的案子,怎么自己到处走,就能碰到薛家人的场子。

      除非,河南府大部分的势力都由薛家把持,有人想让她碰见,有人想借她的手来打击某种势力。

      至于这个人是敌是友暂时不明。

      “念念,”长孙蕴反应过来,自从今日傍晚,姬念念的情绪一直不对劲,这会儿又提起恭王府,她到底想干什么,“你突然提起王府?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们吗?”

      裴衍心里明镜似的,但他现在不能说。

      姬念念道心中冰凉一片,蕴儿待她的好,此时全部化成了刀子,一刀刀剜着她胸口的肉:“我没什么要说的,只是觉得我父王计谋深厚,你别着了他的道。”

      长孙蕴对着闺中密友向来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但此时,她有些迟疑了,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保护。

      她以为单纯的多年密友,现在有事瞒着她,不肯同她说,她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

      “念念,”裴衍在一旁突然开口,“你不用自责,不是你的错,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谁都没有再说话。

      裴衍带着他们走在坊间的街道,三个人一时寂静无声,透出一股疏离。

      长孙蕴下意识朝裴衍的背影望去,裴衍像是后背上长了一双眼睛,躲在宽大衣袖下白腻的手臂,一根根手指展开,又扇子般合上。长孙蕴明白这意思,一切有他。

      刚才的坏心情一扫而光,长孙蕴蹦蹦跳跳跟上裴衍的步伐,“裴衍哥哥,我们这是去哪啊?”

      裴衍伸出手去拉长孙蕴那条受伤的手臂,防止她过于跳脱,把伤口崩开。

      裴衍不敢用力拉她的手,两人小拇指相互勾着,长孙蕴把小拇指搭在裴衍手上,悠悠晃着,姬念念有心思,落后他们半步。

      见地上一蹦一跳的影子在自己身边,裴衍才放柔声音回答:“去白粲家。”

      他知道长孙蕴跳墙出去,便明白了,姬念念这么害怕,必然是无意中发现了恭王府的什么秘密。

      依恭亲王的性格,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必须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随意恭亲王府那位典军,应该是被下了死命令,必须带姬念念回去。

      所以他当时就有了计较,城中最安全的地方,是最出其不意的地方。

      另外,他也派人仿了蕴儿的笔记,仿作她们俩已经是前往许州的路上。

      明天一早,那位典军就会无意间发现,他收到并且故意藏起来的信封,上面是长孙蕴告诉他,自己带着姬念念已经连夜奔往许州,投奔太子殿下。

      “白粲家?”长孙蕴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去他们家?”随后她又跳脱到另一个问题上:“裴衍,你说这个白粲为什么非要跟着我啊?他是想要我保举他进朝为官吗?那他是想错了,我公主府重来不参与朝堂争斗,更不想参与政事,他要是来我府中做幕僚还行,进朝为官我可是无能为力了。”

      裴衍停下,对嘟嘟囔囔的长孙蕴没办法:

      “你自己问问他不就好了。”

      白粲披了一件大氅,结结实实朝她们行大礼:

      “草民参见公主、郡主、裴郎君。”

      白粲是裴衍的人,裴衍在场,长孙蕴走过去,直接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

      “白粲,你为什么想跟着我?”

      白粲抬首,直视长孙蕴面无表情的桃花面,淡然道:

      “因为我是白粲。”

      长孙蕴上下打量,他这门楣并不大,门上也无牌匾,左右挂着挽联,上面却一个字也没有。

      “名字是个好名字,”长孙蕴忽然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公主,睇了面前的人一眼,眼里透出审视:“人就不一定了。”

      “万里挑一,千磨万凿,只有经历过这些才算得上白粲,你能吗?”

      哈哈。

      白粲突然笑出了声,裴衍面露尴尬,在长孙蕴疯了的眼神中解释道:“你们俩还真是般配,问我的问题都是同一个。”

      “你……”长孙蕴羞愤欲死,她怎么知道裴衍也说了这话啊,真是气死了。

      “好了,”裴衍打圆场,“你们别闹了,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天色不早,早些休息。”

      问难掩笑意的白粲:“房间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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