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一份迟到了二十年的告白 ...

  •   当再和你谋面的时候,你只认为我们还是我们,我却知道,我和你有了厚厚的屏障。你叫了你的一众好朋友到你家去,自然也叫了我,你在一众人里松弛有度,宛然一副陌上如玉的样子,你是有毒的,以至于看到你在人群里闪闪发光的样子,我又无端地做起了白日梦。当时的我,自知分寸,坐在最边角的地方,听你们讲散落在各个城市里的趣事儿和新鲜事儿,轮到别人硬逼着我讲时,我自是说不出口,一旁一个好看的穿裙子的女生也鼓励我,我的脸羞红在昏黄的皮肤下,自然看不出来,全身的血液却流得更快了。还是你叉开了话题,才使我不至于陷入被他们当成一个怪人的地步。

      回家的路上,有一个林荫小道,黄土夯实的路上,碎石子一摊又一摊散落在一旁,一边白色的墙上落满了灰,脏得不成样子,还有一道的树影,黑漆漆一片,不过虽说没了太阳,天却没有大黑,还是一抹深蓝色,伴着日坠后留下的残影。往常,我常自觉一切的景都可以独自的美丽,只是日渐地,我才知道,不过是有人装饰了窗子,那窗子才不一样起来。就像那晚的夜,也是暧昧的浪漫的颜色,只因伴在你身边的是我,一个本来就习惯了黑色的人,自然就不会觉得黑是一种浪漫,那夜也就浪漫不起来,反而那天的夜有一股子凉,可能因为当时恰好有一股子风吹了过来。我们的话响起在黑夜里,被风吹起来,伴着头顶重重叠叠的清脆的树叶声响,飘向很远的地方,像是我们的青春。我和你眼前看到的,是同一片夜,不过装在眼睛里的,却天差也地别。这样的夜,可以唤起我无数的游思,有黑漆漆一片,也有璀璨的星。直到现在,我才清醒地知道,不论这两者是谁,也都是我一个人的,却和你没有太多的关系,只不过就像美人装饰了窗子,纵使美人不在,那窗子也自有自己的好。可是有些思想,一个人总是要花些时间才能明白,时间有长有短,却一样需要打破当年那个自己为自己打造的华镜,华镜破碎一地的时候,才能看清楚,可怜我总是喜欢沉醉在华镜里对影自怜,这原也没什么,毕竟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又不是需要人人心怀苍生,心怀理想的,只是这些镜子破碎的时候,大多却不是我弄破的,而是天意难违,半点由不得我的。我小时候对什么都好奇,尤其是头顶的天,在当时我所能触及到的世界里,天是集齐了所有神秘与浪漫的地方,不过我想,之所以这样,大概它不像地,随时可以亲近,可又恰恰一眼便能看到,人们又总是喜欢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就像你一样,所以我看着你的窗子,想象着你的窗子,就像一个在地上的小孩子偶然间看到了缓缓而升的孔明灯飞向了天上,不懂是何物,却无端地羡慕和喜欢。有时候,我又单是想象着你房子里的窗子,纱帘子和暖黄色的桌灯,就都好像是见到了无数的孔明灯升了起来,升起来,朝向偌大的银河和无数的星子。不知道为何,一看到星,我就想起了你,而一见到你,我的眼前就出现了大片的星子,你看,你和他们是多么相配呀。

      我们两个都不怎么说话,咫尺间的距离仿佛隔着遥远的时间,我在时间的此端,而你在时间的彼端,时间是向前的,所以你也不可能回头。微微的风声里,只能听到鞋踩在石子上的沙沙声。你问我,每天忙什么呢?我笑一笑说,没忙什么,然后问你,你在那里感觉怎么样?你说,挺好的。我本来还期待你能说下去,我喜欢听你讲话,讲你自己的故事,你却只是简单地回了这么一句,我还以为是你不愿意同我谈,可是细细里想,你有你自己的主意,你不愿意在我面前说那么多,你怕我多心。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这样听一听也是好的,至少我知道这个世界也不是人人都像我这样,很多人是像你那样子罢了。纵然我自己没有像那树紫藤一样,硬生生攀上去,蔓延开去,可看到旁的花,不论什么,也是极好。

      可能你没有想到吧,如果想到了,是不是就会和我多说几句话,多见几次面?我觉得你会,可也觉得你不会。无论如何,那个假期你再次走了以后,我就搬走了。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妈妈说你已经走了,你妈妈还问我,你不知道吗?我怎么会知道,你又没有告诉我,我没有怨你的意思,只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其实告诉不告诉,又有什么所谓,我又不是你什么至关重要的人,可能你觉得我们是太熟了,这些并不重要,暑假的时候你不就又回来了吗?但是,这些,对我来说,却很重要。我也知道,你的无端的一切,都能让我细嚼半天。

      搬走以后,我常常想,回来以后,你会坐着电梯上楼吗?敲门以后,你会惊讶吗?又或是像我一样,觉得空落落的,这空落落,又是多久?虽说我们记着电话,可是电话又能维持些什么?人若是不在了,记忆的消退是指数倍的增长的。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可能是我先做了那个不道德的人。搬走以后,我就是一个大人了,自然也就忙了起来,我每天五点多从床上起来,晚上去上夜班,凌晨十二一点回家,回了家,我背很疼,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连饭也不用做,灯也不用开。我没有功夫像以前一样,天天想着你了。日日这样,我都快要将你忘记了,猛然间记起你来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要嫁人的人了。

      我从藤椅上猛地醒过来,是听到了有人说话,院子里的雨还在下着,丝毫没有小很多,身上的毯子已经完全湿透了,全身都是冷冰冰的,很是难受。我试着起来,身体却很僵硬,好不容易才挣扎着站了起来,抓了挂在墙上的钉子上的一个破斗笠,走了过去,像一个企鹅。来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又隔着厚厚的雨帘,看不清楚,只能依稀辨得穿着一身西装,裤腿和皮鞋上溅得全是泥点子,我心里想,可真是难为这人了,来的时候也不好好打听打听,换身衣服再来,这地方又不是城中,周围全是些土路段,还穿得这样,太招摇了吧,幸亏是下着雨,没几个人看,倘或平常,若是被街头那些树底下的人看见,岂不是又是一场舌根?

      还没走到那人跟前,只见他身后又出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打着一把透明的伞,穿着一个黑裙子,细白的腿和黑色的高跟鞋上,自然也和这男人一样已经污秽不堪了,那女人扶着墙一路小心翼翼挪过来,刚一走到门边,便被那男人接住,那女人收了伞,和他在一把伞下,问道,是这么?男人道,看样子不是,跟这个人打听打听吧。看他们这般狼狈的样子,我善心大发,主动问道,你们找谁?那女人开了口,道,打扰到你了,请问***是住在这里吗?我心里明白,原来是找人的,可也替他们担心起来,***我自然知道,但是他却不住这儿,这也就说明他们大费周章地找到了我这里,很显然已经找错了,而目下这雨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不知道待会儿他们又得在雨中怎么样子奔走。那女人又问道,那**是在这儿吗?**得出了村头沿着路一直往前走,不过那地方路很绕,第一次去的话肯定认不得。我照样子说给他们,那女人便向身旁的男人埋怨道,都怨你,非要来,现在怎么办啊?我看了眼那女人,那女人一侧的卷曲的长发顺着肩头披散在胸前,额上是薄薄一层刘海,身材也很纤瘦,光看这个大概,很是好看。那女人说话的声音也很是好听,娇娇弱弱的,尤其是结尾这一个“啊”字,丝毫不会让听的人觉得是在生气,完全像是在撒娇,寻求安慰。那男人搂住了女人的腰,那女人便凑近了他许多,道,好了,对不起,下次听你的还不行吗,别生气了,让别人听见了多不好。那女人也倒没再说什么,问道,现在怎么办啊,咱们去的话,又不认识路?那男人道,要不让**来接我们吧。那女人点点头,道,只能这样了。他们说完,我便识趣地添了句,不介意的话,先进来坐坐吧,等人来了再走也不迟。那女人便笑着道,那谢谢你了,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那男人拉住了女人的手,便随着我进来了。天下雨,屋里很暗,我拉了灯,不过却没有太大分别,这灯泡子用了老久了,没有换,反正是我一个人住,我又不害怕鬼,便凑活着将就了许久。不过这样也好,灯暗些,来个人也看不出这屋子里的不整洁来。我给他们热了热水,让他们好擦一擦。女人和男人紧挨着坐在沙发上,女人道,你不用忙活了,我们坐一会儿就走了。好歹是个客人,我也得装一装样子吧,我在一旁给他们倒些茶叶水,他们两个在一旁说话,两个人说话都很轻,也听不太清楚,我端过去的时候,见那男人正抬手替那女人整理鬓发,女人的手放在那男人的膝盖上,安静地任他打理 。

      我在他们对面的床上坐下,女人便道,真是麻烦你了,没有打扰到你吧。我也回道,没有,家里就我一个人,我也是闲着,有什么打不打扰的,谁还没有个麻烦的时候了 。女人似乎在努力找着话题,不至于让气氛冷下去,笑着说道,这里的路还挺不好走的呢。我回道,是挺不好走的,一下雨,就全成泥和水坑了,别说这了,就是路灯都没有,现在白天还好点,晚上根本不敢出门,前两个月本来是计划修的,结果过了这么久了,连个人影都没有。说话的时候,我看着那女人,眼睛自然会无意中瞟到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其时我的心里很是一惊,虽说看得不是很清,况且我的眼睛又不太好,但总觉得他看上去很熟悉,至于怎么个熟悉法,我却说不上来。聊了没几句,我便起身走了,说是看看水热好了没,其实是坐在他们小夫妻俩面前实在隔应,我不在了,两个人说几句体己话也方便。回来的时候,男人和女人都已经站起来了,说是要走,人已经快到了。我便让着,再坐一会子吧,女人也让道,不了,我便送着他们出来了。在门下面站了没一会儿,果然见**过来了。**见了面就笑道,呦,你们认识啊?我便也笑道,认识什么呀,还不是你家太难走了,害得人家找不到呀?

      我看着他们走,女人一只手提着裙子,一只手攀着男人的胳膊,男人陪她一起看着高跟鞋下面的路,伞偏在女人这一侧。**突然回过头来,道,对了,**,别忘了把好鸡留给我啊。我笑道,忘不了,忘了谁也得给你留好的呀,得了保证,**便回过了头。只是,在我说话的时候,明显看到那个男人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第二天我出了趟门,再回来已经是晚上,邻居告诉我有人来打听我,我问是谁,连她也说不清,说没见过,穿得很整洁的一个人,看上去三十出头,似乎挺有钱的,说实话,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也没放在心上。第三天的时候,我正在鸡棚子里喂鸡,有人在门口喊,说有人找我,我喂完了桶里剩下的鸡食,用围裙随便擦了擦手,就出来了。出来时一个穿戴整洁的人背身站着,我心下狐疑,说道,你找我?那人转过来,模样的确很周正,这么多年了,我还真没见过这般干净的三十岁的男人了。他盯着我愣了两秒,道,**。我不认识他,但是看他很熟悉,却不知道怎么个熟悉法,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大大咧咧地问,你认识我?他愣了一秒,旋即说道,我是**。**,我只记得这名字很熟悉,很久远,我顿时愣住了,隔了二十多年的事情,一下子又历历在目起来。他说,前天早上在你家躲雨,谢谢你呀。我笑道,没什么,然后就再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挤出几个字问,你现在忙吗?我赶紧摆摆手,道,不忙,不忙,去家里坐坐吧,这里一股味儿。

      我又领着他进了家,他还坐在那个沙发上,我笑着说,你稍等等,我换个衣服再过来,刚刚喂完鸡,身上一股味儿,不好闻。他只笑说没事儿,我却知道他是假意客套罢了。换好以后,我翻了翻箱子,没剩几个苹果了,有几个还烂了,我本来不想这么做,但是屋里又没多余的待客的东西,只好把烂的地方削掉,切好端了出去,说,家里没什么好的,只有这些了。他又是笑着,说没事儿。我又是要给他洗杯子,热水,泡些茶叶水,他看我忙来忙去,和那女人一样,冲我说,你别忙了,我照样也没有听他的。我还是坐在对面的床上,看他,见他手放在膝盖上,似乎有些局促,我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他说道,哪有,变老了。我笑着说道,前天和你一起的,是老婆吧。他嗯了一声,笑了笑,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我却觉得那是想起她来的幸福。我问道,孩子挺大了吧?他说,没有,才结婚不到十年,孩子才刚刚7岁。我笑着打趣道,结婚挺迟呀,肯定是你眼光高吧?他说道,哪有,和她在学校认识的,我想着先稳定好工作再结婚,她也不着急,所以就拖了几年。我便没有再说话,他问道,你呢,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我笑了笑,没看他,回道,就那个样子吧。我又看向他道,**没和你说?他便不好意思起来,道,**说了几句。我便笑着站了起来,边走边说道,就知道,他那个嘴,啥不说?他便说道,没有,他也没说什么。我倒着水,说,你也别替他打掩护,不过他说的也倒是真的。

      未完,待续……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