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仙》金缠玉

11、我月事来了

　　百岁原名不叫百岁。

　　她出生的时候，世道不景气，父母也没时间请先生给她取名，便随口叫了一个‘小雨’还是因她出生时，下着雨，屋顶漏水。

　　后来，她被带到天机门。

　　住进了漂亮的房子。

　　穿上了漂亮的裙子。

　　与很多药人一起打座修习玉魄心经，没有人在乎谁叫什么名字。

　　因为有很多人，昨天还在，今天就不见了。

　　日日如此。

　　她们要吃五颜六色的丹药，要接受门中长老的灵力灌顶，或被驱赶至寒冰洞，从恶劣生存圈淘汰那些无用的药人。

　　百岁差点冻死在冰洞的时候。

　　有个少年将血手指放在她嘴边。

　　她尝到了血，恢复了一些神智。

　　少年见她醒来，便将手拿开，撕了一块衣料将伤口缠上，默默离去。

　　后来，她便习惯在药人之中寻找少年的身影。

　　他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

　　每次他出现，身上总是挂着伤。

　　其他人都怕他，离他远远的。

　　只有百岁敢坐在他身旁，从头到尾也没说一句话，却成了最有默契的朋友。

　　百岁习惯在少年闭上眼睛的时候，悄悄拿出自己的袖子替他擦掉伤口的血渍。

　　少年明明都知道，但却装作不知，继续闭着眼睛。

　　等他睁开双眼的时候，伤口已经被清理干净。

　　少年看着身旁的女孩。

　　他说：“我有一个妹妹，同你一样大。”

　　百岁点了点头，却不想说，自己有一个哥哥，同少年一样大。

　　他还说：“我叫肖长生。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是第一个告诉她名字，又问她叫什么名字的人。

　　她把肖长生记在心里。

　　虽然她没读过书，也未曾识过字，但她知道长生是什么意思。

　　“真好听的名字。”

　　肖长生看着她，又提了一嘴自己的妹妹：“我的妹妹叫肖长命。”

　　她无措地捏着自己的手。

　　听完别人的名字，自己那随意的小雨根本不敢说出口。

　　“我...我没有名字。”百岁窘迫地回应道。

　　肖生生似乎看出了她的无奈。

　　他说：“不如，我给你取一个。”

　　百岁看着他，眼眸充满了期待。

　　她的父母都未曾将她起名的事放在心上，而这个用他指尖血救过自己的少年哥哥，却说要给她起个名字。

　　百岁眼泪微闪：“好啊。”

　　肖长生认真想了想，柔和一笑：“百岁，长命百岁的意思。”

　　长生，长命，百岁。

　　多么美好的名字。

　　可是，药人不会长寿，也不会百岁。

　　自那以后，肖长生就把她当作妹妹守护，每次在她快要死的时候，就会给她喂自己的血。

　　肖长生说，他的血，是秘密，不能让人知道。

　　肖生生还说，等她十七岁时，就会带她离开天机门。

　　百岁一直坚信，肖长生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都会从天机门出去。

　　无数日夜，她都数着距离十七岁还有多少天。

　　终于在百岁十七岁生辰前的一个月。

　　天机门的药人全部转移。

　　她和卫柔同肖长生在一起。

　　经过布河之时。

　　肖长生把她和卫柔推进河水之中。

　　她在最后一刻抓着肖长生的手，肖长生却告诉她：“布河之下有渔民，不会有事的。一旦脱身，就要掩盖身上的异香，藏好自己的身份。”

　　肖长生扯落了百岁的手，不舍道：“就当是哥哥送你的生辰礼物。”

　　百岁掉进段河之中，她看见肖长生独自面对天机门的弟子，把时间都留给了段河之水的流速，将百岁冲散至下游。

　　百岁一直以为肖长生死了。

　　没想到，还能再见他。

　　却被如此折磨对待。

　　百岁决定，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肖长生救出来。

　　可是，她又不知道那个黑衣女子是什么人。

　　她会把肖长生带到何处？

　　百岁趁着吃饭的时间，向小二打听今日门前出现的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小二摸着脑袋，也不清楚黑衣女子的身份。

　　亡心身为万宝阁的阁主，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见到。

　　能让她亲自接待的人，必定是像官赭月这样身价或者身份的才有资格。

　　小二消息灵通，他听人说，那黑衣女子身边的侍卫进出过万宝阁，应该是万宝阁的骨干。

　　有了这个线索，百岁没时间犹豫，她必须尽快查出黑衣女子的身份。

　　如果是万宝阁。

　　只要靠近，她便可以感应肖长生的异香。

　　自然就能找到肖长生被关在哪里。

　　百岁合计着，去万宝阁要些时间，她必须找个理由向官赭月报备才是。

　　她来到官赭月的面前，扭扭捏捏地说道：“公子，我，我，我想出去买些东西。”

　　“什么东西？让侍卫去。”官赭月拿出一支笔，勾出了下一程的路线，这样算下来，八十一天的十二城之旅便分毫不差。

　　“不太方便。”百岁咬了咬嘴唇说道。

　　官赭月抬起头，看向百岁，她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百岁见官赭月对自己没了耐心，连忙说道：“我月事来了。”

　　月事带这种东西，一个侍卫能挑选吗？

　　官赭月面无表情。

　　“公子，我可以出去了吗？”百岁反复试探。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怕肖长生撑不住的。

　　官赭月把门外的临风召了进来：“让临风陪你去。”

　　百岁回头看了一眼临风。

　　他可是元婴境界的真君，想要从他眼皮子底下去万宝阁现实吗？

　　但此时若是拒绝的话，官赭月肯定会怀疑她。

　　“好。”百岁只能先答应这种安排，等出去了再想办法。

　　女子私物的店铺内。

　　百岁买了现成的。

　　那东西，她一时也做不出来。

　　临风也算尽责，站在门口一步也不离。

　　还眼巴巴地看着百岁，挑了哪个花色，哪个尺寸都看进眼里去。

　　百岁的脸红得像个苹果差不多，老板娘包好之后递给了她。

　　还温馨提示：“这几天要多喝热水，穿暖和些，千万不能让它着凉，否则，肚子会疼。”

　　百岁硬着头皮接到手里，双臂紧紧地抱在怀里。

　　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百岁东张西望，观察万宝阁是不是在附近。

　　临风寸步不离地跟着百岁，根本甩不掉。

　　百岁突然泄气。

　　但却不能放弃。

　　她问临风：“真君，你可知道万宝阁在哪里？”

　　临风没有说话。

　　他只想快点办完事情回去，他这一生，所有尴尬的事情都在百岁的身上做完了。

　　现在已经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话。

　　百岁没有因为临风的无视而放弃。

　　她甚至为了拖延时间，又在街上挑起新鲜的橘子，借着挑橘子的机会，向大爷打听：“老板，你知道万宝阁在哪里吗？”

　　临风警惕地看着百岁。

　　她为什么打听万宝阁？

　　老板放了一个品相不好的橘子进百岁的纸包中，笑着说：“姑娘是第一次来并蒂城吧。”

　　“是呀。”百岁将包好的橘子递给老板去打秤。

　　大爷把第一个问题忘了。

　　又好像是故意的。

　　大爷提起秤杆惊讶道：“哎呦，不多不少，刚好两斤。”

　　百岁没见过秤，也不知道准不准。

　　临风站在身后，他看得清楚，老板缺斤短两的本事做的不错。

　　百岁乖乖地拿出钱准备付给黑心老板。

　　却被临风隔空取走了百岁手中的钱。

　　“你认识秤吗？”临风问百岁。

　　老板一听，脸黑了下来。

　　看来他刚才的操作都被姑娘身后的真君看见了。

　　百岁咬着唇，眼神无辜地看着临风：诚实道：“不认识。”

　　她很小的时候见过秤，但没学过怎么认。

　　“把东西还给他。”临风冷冷地说。

　　老板理亏，也不敢多说。

　　不要了就不要了，要是百岁身后的男人认真起来，他这把骨头，可能会被打碎。

　　百岁现在没有钱，加上老板也没有说重点。

　　“老板，实在不好意思。”百岁有很礼貌地放下了橘子，尴尬地离开。

　　老板被临风那气势吓得连忙回应：“没关系。”

　　临风走在前面，难得开口与她说话：“他把一个卖相不好的橘子趁你没有注意的时候放了进去。”

　　百岁心急如焚。

　　只想快点找到肖长生，至于老板的欺骗行为，她也只是不在乎地“哦”了一声。

　　临风见她没有生气。自己倒有些生气了。

　　“那些橘子也没有两斤，少了三两。”

　　“哦。”百岁是一点都不在意。

　　她抱着怀里的东西，心事重重地走在街上。

　　万宝阁究竟在哪里？

　　临风终于忍不住，他停下来，教育百岁：“我说这些是要告诉你，凡事留个心眼，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百岁没想到临风会突然停下苦口婆心与她说为人之道。

　　百岁此刻她心事重重，没注意前方，直接撞了过来，刚好撞在了临风的怀中。

　　临风愣了一下。

　　百岁连忙后退，说着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临风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快，八成是着了她的魔。

　　“尽会使些卑鄙的手段！”说着，临风生气地甩袖离开。

　　百岁看着临风离开，本想追上去的。

　　可刚一提脚，她就恍然，这不是最好的机会吗？

　　百岁将怀里的东西一扔，拔腿就跑。

　　她必须尽快找到万宝阁。

　　百岁来到一家卖油纸伞的摊位，询问热情吆喝的老板：“您知道万宝阁在哪里吗？”

　　老板将身后打开的伞轻轻一拨：“诺，对面就是了。”

　　百岁看见对面立着一栋高高的阁楼，往上数一数，少说也有二十层。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阁楼能搭上二十层的。

　　百岁连忙摘下手中的粉色星石，感应肖长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