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仙》金缠玉

10、长生哥哥

　　紫晨看着伞下的男子，清冷的目光最后定在了男子手腕上的粉串上。

　　“亡心送你的？”紫晨随口一问。

　　男子毫不犹豫地扯断粉色的珠串，珠子一颗颗崩落在地上。

　　他似在向紫晨证明自己。

　　“师尊可以放过百岁了吗？”男子再次询问。

　　紫晨的眼底一片淡漠。

　　又觉得眼前之人，可怜至极。

　　秦离已经命令紫晨，除了百岁，其余的药人一个不留。

　　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便是和百岁一起出逃的药人——肖长生。

　　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也会死吧。

　　肖长生原是雁国的皇子，因为雁国亡了，人界大乱，紫晨就把他捡回天机门，当成药人养着。

　　他看似文弱，其实身上流着妖血，凶残至极。

　　而这一切，都是拜紫晨所赐。

　　算起来，紫晨是肖长生的师父。

　　肖长生逃走后，紫晨根本没有去捉他。

　　也是念着一丝师徒之情的。

　　除此之外，肖长生是药人，也是一个邪修。

　　他能保护自己。

　　如今，秦离要将天机门除掉。

　　她只得做一个连环局，让仙门集结讨伐天机门。

　　紫晨不得不找到肖长生。

　　肖长生与百岁在天机门一起长大。

　　当初，他放走百岁，是因为百岁快过生辰了。

　　肖长生便将自由当作生辰礼物送给百岁。

　　百岁是他甘愿冒险也要守护的人。

　　也只有拿百岁的命，才能让肖长生屈服。

　　她说，天机门可以放过百岁。只要肖长生潜入万宝阁，暴露药人的身份，再将异香之事告之亡心，利用亡心的势力炼制异香惊动整个仙门。

　　为了百岁，肖长生答应了。

　　幽若的香会找到百岁的下落。

　　肖长生感应到了百岁的气息，担心幽若香会找到百岁，暴露她的身份，他才铤而走险，从万宝阁出来杀了全仁凤等人。

　　但他没有想到，紫晨也在这里。

　　他以为，紫晨是来杀百岁的。

　　紫晨虽然冷漠，但也欣赏肖长生的重情。

　　她说：“天机门不会再追捕百岁了......”

　　因为天机门很快就会被仙门讨伐，走向灭门。

　　她还说：“肖长生，能不能从这场浩劫逃出生天，就看你的造化了。”

　　紫晨手里化开一块玉牌，上面刻着一只凤凰，那是他捡到肖长生时，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

　　后来，紫晨教他修炼了邪术。

　　他便把自己最为珍惜的玉块送给了紫晨。

　　紫晨一直都替他保存着。

　　“下次，可不要再像今日这般，出现在我面前了。”紫晨手中的玉坠挂在了肖长生的手上。她说：“再见面，我会杀掉你的。”

　　紫晨一扬袖，将天机门的紫色花瓣扬洒在案发现场，留下证据，等着仙门集结，讨伐天机门。
　　最后，她与肖长生擦肩而过。

　　肖长生抓紧手里的玉坠，回头看着翩然而去的紫晨：“师尊。”

　　紫晨没有回头，行走间化作一团浓紫，消失在巷口。

　　肖长生看着紫晨消失的地方。

　　他不明白，紫晨为什么要留下证据？

　　她难道不怕仙门集结讨伐吗？

　　也罢，他现在应该尽快找到百岁，把她藏起来。

　　肖长生撑着伞大步流星。

　　刚出巷口，就在人群里看见了一袭黑色长裙的亡心。

　　她将一副铁链递给侍卫：“给他拴上。”

　　侍卫接过铁链，气势汹汹地朝着肖长生走了过来。

　　他们在朗朗乾坤之下，将文弱的肖长生控制住，粗重的铁链拴在了双脚上。

　　仙楼

　　临风把身上所有的辟谷丹交到官赭月面前。

　　官赭月瞧着蝶中颗颗饱满的丹，心细地替百岁分着用量。

　　如果要按一天一颗算，这小瓶子也只有五日的量。

　　而这里面，总共只有十几颗。

　　距离回玄衍宗还有两个月。

　　这些辟谷丹怕是不够。

　　如今市面上的辟谷丹又都掺了假，没有玄衍宗的正宗。

　　官赭月将碟子推到临风的面前，开口道：“先收好，有饭吃就先给她吃饭，没有饭的时候，再给她吃丹。”

　　“是。”临风只觉得莫名其妙，但又不敢多说什么，默默地将碟子里的辟谷丹重新装回去。
　　百岁却难掩心中的喜悦。

　　看来丹药不够，需省着吃。

　　如此一来，她就不用每日都吃只有饱腹感却没有任何滋味的丹药了。

　　百岁的小心思都落进了官赭月的眼中。

　　难得他今日心情好，温和地说：“你可以下去点自己喜欢吃的。”

　　百岁难以置信地望着官赭月。

　　现在不仅可以吃饭，还能点自己喜欢的。

　　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莫不是幻听吧。

　　百岁迟迟不动，官赭月又说：“辰时一过就不许吃饭。”

　　百岁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朝阳越发炽烈。
　　只怕辰时很快就要过了。

　　百岁站起来，提着裙摆夺门而去。

　　官赭月听着百岁飞奔的步伐声越来越远，下意识地扬起了唇。

　　临风将辟谷的丹药收起。

　　刚好看见官赭月在笑。

　　心中一寒。

　　官赭月不仅允许百岁吃饭，还让她自己下楼去点喜欢的。

　　他可从未见过官赭月对谁这般纵容过。

　　临风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的主子，不会喜欢上了这个小药人了吧。

　　“公子，您对药人......”临风只是想提醒官赭月，不要太投入。

　　宗主要是出关，知道官赭月在人界游历时不好好悟道，也不好好吃药，而是与药人产生了可笑的喜欢之情，宗主一定会把他们几个杀了警告官赭月吧。

　　“你要是想吃饭，也可以下去点自己喜欢的。”官赭月一边布开地图，查看下一个地方该走哪里，一边回应。

　　临风懵了。

　　官赭月以为他在嫉妒百岁可以吃饭？嫉妒百岁被官赭月纵容，而他从未得到过？

　　这也太荒唐。

　　“公子，我.....”临风想要解释。

　　不料官赭月突然站了起来，他好像闻到了药人的异香。

　　难道是百岁的手串掉了？

　　他没有搭理临风，直接奔出房门。

　　结果看见百岁点了一桌菜，安然无恙地坐在大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享受着人间的美味。

　　即便是不起眼的角落，桌上的一只窑鸡，一笼包子，还有一碗肉汤，四个小炒铺满桌面，还是成为了焦点，异常地醒目。

　　百岁拔下一只鸡腿，斯斯文文地吃了一口，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在看她，她才狼吞虎咽起来。

　　官赭月看清她手上的星石没有掉，异香也没有从她身上飘出来，这才放了心。

　　但却被百岁三口吃完一只鸡腿的样子震惊的说不出话。

　　临风跟着出来，也顺着官赭月的视线看向楼下的百岁。

　　“粗野。”临风心中暗道。

　　官赭月没说话，而是查找越来越近的异香，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很快，便看见仙楼的门外，亡心经过，身后跟着一袭青衫的文弱男子。

　　男子双脚被铁链拴着，形容狼狈，侍卫的无情推搡下，几欲跌倒。

　　官赭月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见怪不怪。

　　百岁被鸡肉噎住喉咙，连忙捧起海碗喝了一口肉汤，一阵属于同类的异香飘入鼻中。

　　百岁放下手中的碗，嘴也没擦就站起来查看异香来自何处？

　　她坐的这个角落，刚好难准了大门。

　　百岁看见身形瘦弱的肖长生拖着重重的铁链，被五大三粗的侍卫推了一把，整个人向前扑去，跪在了地上。

　　百岁惊讶地起身。

　　只见肖长生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跟着前面的黑衣女子继续走。

　　百岁扶着桌子，实在没忍住，追了出去。

　　原本打算回房的官赭月看见百岁走出了仙楼大门，便没有再动一步。

　　临风皱起眉头，多嘴道：“她想逃走？”

　　官赭月握紧拳头。

　　逃？

　　她要是敢逃！
　　弄死她。
　　......

　　百岁追了出来，推开路边看热闹的人群，看清楚了肖长生的长相。

　　果然是他。

　　百岁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肖长生。

　　她和肖长生在天机门一起长大的。

　　如果没有肖生生，百岁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如果没有肖长生，她也不会逃出来。

　　“长生哥哥......”百岁不敢叫的太大声。

　　但她的声音，还是被肖长生听见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着，侧过脸看向人群里的百岁。

　　他以为刚才那声哥哥是错觉。

　　当他看见百岁还有她手上佩戴的星石，才敢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星石让他感应不到百岁的气息。

　　但眼前出现的人，确确实实就是百岁。

　　见她平安无事，肖长生满意地笑着。

　　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子，可是他护着长大的。

　　就连她的名字，也是他给她取的。

　　肖长生不敢回应她。

　　怕她身份暴露。

　　走时，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尖指压着唇，对百岁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是在告诉百岁，不要相认，不要暴露自己。

　　百岁抿着唇，眼眶通红。

　　隐忍的泪水，一颗颗掉下来。

　　她多想冲过去，将他带走。

　　可她连自己都保不住。

　　这时，官赭月站在了百岁的身后，在她耳旁幽幽说道：“离了我，你的下场就会像卫柔以及他一样。”

　　百岁背脊一麻，整个身子都僵硬的动不了。

　　官赭月以为她真的逃了，打算给她一点教训。

　　好在百岁只是看到了自己的同类，触景伤怀。

　　而她面对同伴的悲惨命而无能为力的样子，又将官赭月的怒火消下。

　　但刚才的话，也是真真切切地警告百岁，不要不知好歹。

　　百岁将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

　　她本来就善于伪装。

　　“我不会离开公子，除非...是公子不要我了。”百岁说着讨好的话，眼睛是亮晶晶的。

　　官赭月喜欢听这种话，但又不喜欢听百岁说出来。

　　“明白就好！”官赭月转身回到仙楼。

　　百岁却多看了一眼离去的肖长生。

　　她在心里暗暗道：“长生哥哥，我一定想办法救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