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葬场里当恋爱导师》振露

11、撒谎

　　“我还是建议你去家里的公司。”

　　谢肃凛着张脸，尽量克制不去教训有一下没一下搭着自己肩头，昏昏欲睡的青年，“白霁寒的电影不太适合一般的演员。”

　　“ 可是仇猗不是一般的演员嘛......”

　　谢朝换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枕着自家大哥，“我才不想进公司。”

　　餐厅里的点心加了点朗姆酒，他正经的饭没吃几口，肚子基本全填了蛋糕，除了习惯性犯困，还有一点飘飘然的微醺，说话连鼻音都带出来了。

　　“就是，哥，你知道的。”

　　谢肃心想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又没办法真去怪他。

　　“我想和他当朋友嘛，要是突然空降成了他最大的上司之一，他心里面肯定会不乐意，就不会和我当朋友了。”

　　谢肃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在心里叹气，“......你又不缺朋友。”

　　“又不一样，我不缺朋友不代表我不需要朋友。”谢朝还是觉得枕得不够舒服，“仇猗性格那么好，身上也有很多值得学习的闪光点，和他当朋友我也会变得更好的呀。”

　　谢肃又想动，又怕破坏他好不容易调好的姿势，眉心的沟壑深到简直要夹死蚊子。

　　“明星展现在镜头下面的，永远是他想给其他人看的。”他只好老生常谈，循循善诱，“仇猗是聪明人，他很清楚这点，知道自己现实的性格和镜头里面存在差异，所以才会有意和粉丝保持距离。”

　　“所以才说他很温柔啊。”

　　谢朝理所当然地回答，“......而且和其他人比起来，他已经够表里如一啦。”

　　谢肃：“......”

　　幸亏这是从小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摔的亲弟弟，不然他已经让司机停车，把人直接丢下去了。

　　照理说，这是一个完全科学的世界。

　　仇猗难道还能给人下蛊，或者灌迷魂汤不成？

　　他越想，就越是想不通谢朝好端端是怎么对仇猗产生那么多的喜欢的。

　　因为脸吗？

　　——仇猗那张脸确实少见，但能和他媲美的也不是没有，而且谢朝只是有点遗传的颜控，不是那种彻头彻尾的花痴。

　　至于性格，就更不应该了。

　　仇猗人设的主要卖点是温柔，可谢朝从小到大见的人里面，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温柔耐心的类型，但凡有一点不够那行温柔的家教或是医生，他们都不会让对方出现在谢朝面前——因为谢朝经不起任何惊吓。

　　总不能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叛逆期吧。

　　问题在于谢肃不觉他现在表现得有多狂妄叛逆，相反，在和仇猗有关的问题上，他觉得自家弟弟可能要比对待喜欢的人还要小心上几分。

　　“如果他真的对你有好感，想和你当朋友，就不会介意你是他的顶头上司。”

　　百思不得其解的谢家大哥只好用硬邦邦的语气给被小明星蛊惑了心智的弟弟上眼药，“要是他之前对你态度一般，发现你手里握着他的前途后又反而过来讨好你，就更说明他不值得结交了。”

　　谢肃许久都没有听到弟弟的声音再响起来。

　　就在他以为人已经熟睡，准备稍微挪动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的时候，谢朝嘟囔着回答了他：“可是我介意啊。”

　　“——我只想用谢朝和他当朋友。”

　　有那么一刹，谢肃几乎以为他对仇猗一见钟情，喜欢而不自知，回过神，又觉得方才在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实在是荒谬。

　　假如真的是那种涉及情爱的喜欢，提到宁清疏，说起“夫夫去情侣餐厅约会很正常”，他的语气就不会那么理所当然又平静了。

　　谢肃偶尔也会想知道自家弟弟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又不舍得在他有所好转的情况下再像过去那般拘着他，只好压低了声音，不知道第几遍嘱咐：“不管什么人什么事，在外面受了委屈，就算不想告诉爸妈，也一定要及时跟我说。”

　　谢朝打着哈欠，胡乱应了他几声。

　　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把人送到家，抱回楼上，盖好被子，空调调整到合适温度，谢肃才让司机载着自己回老宅。

　　不管是偷偷回国，还是突然喜欢上了一个表里不一的明星......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被一个人管着，总比同时被三个人管要自在。

　　*

　　谢朝一觉睡饱，睁开眼，发现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他打开手机，发现刚过零点的时候谢肃发了不少消息，问他有没有醒，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要是醒了，最好把晚上没吃的药补上。

　　谢朝不想明天被他逮到半夜发消息，又对车上发生的事还有印象，犹豫片刻，还是回复了“刚醒，吃过药了，哥你也好好休息”。

　　白霁寒也发了消息过来，还有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他小时候扮演白雪公主的照片，大有要好好叙旧的意思在。

　　谢朝点开和他对话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话题，想了想，还是点了退出，并把那些消息重新标为“未读”，将这一困难留给了白天醒过来的自己。

　　实在不行，就夸他几句漂亮，再解释说自己睡得很早，没有看到消息，道个歉好了。

　　处理完信息，他在床上接连翻了好几个身，试图重新酝酿睡意，却总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重要的事。

　　他干脆把灯打开，从床上爬起来，抱着枕头开始硬想。

　　早上没什么，中午也没什么。

　　下午去见了仇猗，刚回来就发现多出来了一个自己不知道的相亲对象，还是原著里面电影拿了国际大奖的导演......

　　谢朝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他上车回家的时候还特地用手机搜了白霁寒的名字，发现白霁寒确实是一位作品经常被各种奖项提名的实力派导演之后，准备向仇猗报喜，以免他到时候没时间试镜，给他打个预防针来着。

　　结果消息还没编辑到一半，自己就先困了。

　　“今天晚上和我哥出去吃饭的时候，刚好遇到了白导。”

　　谢朝点开仇猗的账号，开始逐字逐句地编辑消息，“无意中听到他有拍新电影的打算，而且很看好你，想让你当他的主角。”

　　“他的电影应该在下下个月月初开始选角，你到时候会去试镜吗？我回来之后查了一下，发现他是很有实力的导演。”

　　稍加踟躇，他还是把那句主观色彩比较强烈的，“出演他的作品应该帮你更好地从舞台到荧幕转型”删掉了。

　　说来奇怪，白天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事，深夜居然一点也不困难。

　　谢朝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错别字后，把消息发了出去。

　　但还是睡不着。

　　可能因为之前在车上的时候已经睡够了。

　　他干脆起床，从抽屉里找出一本崭新的、没拆封过的带锁笔记本，又翻了支笔出来，咬着笔杆，试图从头到尾把剧情梳理一遍。

　　尤其是和仇猗事业线有关的，娱乐圈相关的部分。

　　一笔带过的也算。

　　——白霁寒这个导演在原著中占的笔墨太少，那段剧情的侧重点不在于仇猗如何在剧组认真拍戏，而在于他和宁清疏之间的误会，两个人又怎样互相虐心。

　　白霁寒充其量只能算个让宁清疏吃醋，同时让仇猗加重对他误解的工具人。

　　因为在发现白霁寒对仇猗有意思后，宁清疏相当不解风情地让仇猗退组，不要拍那部电影了。

　　对非常热爱自己事业的仇猗而言，他的行为和白霁寒后来胡乱给他加飞页的行为本质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对他人格的不尊重。所以，即便仇猗退组，两个人的之间的误会还是加深了。

　　假如他今天没想起来白霁寒是谁，也没回忆起被作者一笔带过的遗憾，要是仇猗还是会像原著那样，意外结识白霁寒，扭转白霁寒对他先入为主，又因为坚持操守而失去那样一个进军国际的机会，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他得趁着现在很多剧情还没开始，先理清时间线，尽量不放过原著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机遇，并以此为大前提，好好规划，看看要怎么才能最快帮仇猗达成事业和爱情双丰收才行。

　　只有把时间线弄清楚，他才能想办法让白霁寒和仇猗错开，蝴蝶掉他对仇猗产生好感的那段剧情。

　　作为将来的投资商，他一定要好好盯着白霁寒，打消对方任何突如其来的，半夜启程去乡下采风的想法——好好睡觉，才是对身体和灵感最好的补充。

　　而且，仇猗不像书里后来临时找的那个演员，知名度在那里，粉丝群体那么庞大，相信到时候即便是文艺片，排片和上座率也不会太惨淡。

　　光有奖项，票房却没有一部能看的，导演生涯肯定也没办法完整。

　　他这是在贴心地替白霁寒考虑。

　　——仇猗看到这条消息，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向来浅眠，更做不到和他人同居一室，在彼此仅有咫尺之遥的地方酣然入睡。

　　好在作为临时救场的飞行嘉宾，他只需要参与为其五天的本期录制，不必忍受现在的室友太长时间。

　　摄像头早就已经关闭了，他的外套此刻也正盖在上面。

　　另一位和他抽到同一号码牌的嘉宾也睡得很熟，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他的手机屏幕荧荧发亮。

　　仇猗从来就没有什么私人号码，他不需要那种只会给自己留下弱点的东西。

　　但助理是真的。

　　他现在的助理自以为藏得很好，可仇猗无比清楚他的粉丝身份。

　　或者说，他就是因为看中这点，在诸多的面试人选中，仇猗选择了对方。

　　一些不太重要的工作消息，他会充分展示自己对助理的信任，请他代为整理，统计。

　　而另一些——比如昨天下午刚成为好友的谢朝，他则会特地设为置顶聊天，无可奈何，又带着点释然，半真半假地告知助理他们的身份，让助理知道他身不由己，又不卑不亢，奋力推脱周旋。

　　出淤泥不然，表里俱如一。

　　仇猗还以为他会更按捺不住。

　　晚上节目的直播结束，助理统计完一些工作信息，带着点惊喜地告诉他“公司那个股东的公子没有发消息过来”的时候，仇猗其实有点失望。

　　他不想鱼上钩得那么快，即便是手段再高超的渔夫，在过于蠢笨的鱼面前，也会显得技术平平。

　　可是，当笃定会在某时某刻，以某种方式咬钩的鱼突然脱离了他的预料，他却也没感到多少欣喜。

　　——明明说好了要给他发那只叫“亚历克斯”的萨摩耶的照片的。

　　答应却没有兑现，撒谎。

　　他仔细看完了青年发过来的消息，不难从字眼中读出斟酌和小心，极轻，极轻，和着屋中另一位嘉宾的微鼾，呵了一声。

　　荧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映出一抹满携病气，似鬼非人，惊心动魄的白。

　　仇猗不陌生白霁寒这个名字。

　　他曾经在某次宴会上，觉察到了那道自以隐蔽的、居高临下的打量。

　　事后，弄来了当晚所有的嘉宾名单，依次排除，他得出的当时藏在帘子后面的人是白霁寒的结论。

　　他去看了白霁寒的电影，个人风格强烈。

　　与其说是找演员演自己想要呈现的故事，倒不如说是先相中演员，创建蓝本，再根据现有的蓝本一个个串联起来。

　　仇猗认为白霁寒的电影形式而可笑。

　　白霁寒想在自己的电影里寻求真实，又真实的不够彻底。

　　他所有的角色本来就是虚构出来的，只是混有一些演员本人明显的特质，本质上还是镜花水月一样的存在。

　　假如仇猗是他，仇猗会详细地调查自己所选定的演员的生平，揣摩，再完完全全复制那些性格，并将他们放到同一个舞台上。

　　每个人都演自己，那样才够真实，也才够有意思。

　　白霁寒和他不是同路人，因为他是白霁寒最不喜欢的那种演员。

　　仇猗同样对白霁寒不屑一顾。

　　白霁寒在他眼中是一条连自己真正追求的到底是什么都搞不明白的可怜虫。

　　所以，白霁寒怎么可能欣赏他，表明有意愿让他当自己下一部电影的男主，让他过去试镜呢？

　　——撒谎。

　　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还是说，谢家二少爷其实就是个天生的、总是试图凭借谎言来获取他人好感的，小坏种呢？

　　仇猗勾着的嘴角很快又放下，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他盯着那条消息，漫不经心地想：不论是不是根本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乖，最起码看上去的确是在很努力地摇尾巴吧。

　　“是吗？能被白导欣赏是我的荣幸。”

　　仇猗的回复规规矩矩，挑不出任何错处，“至于时间，这要看到时候公司和经纪人的安排。无论有没有空，有没有机会参演白导的电影，他是我心里都是那个不可超越的，极其优秀，年轻有为的导演。”

　　这不是结束。

　　仇猗不会放跑主动上钩的猎物。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谢朝没想到自己能得到回复。

　　消息提示音跳出来的时候，他还在试图弄清到底是谢朝在参加《见青山》拍摄的途中，拍摄完了前半部份戏份去的公益广告录制，回来发现被顶替，还是被已经被其他人顶替，才去录的公益广告。

　　作者借白霁寒之口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加的背景设定，实在是耗费了他很多的脑细胞。

　　谢朝总不能告诉他，说自己是因为脑子转不过来，弄不明白怎么帮你更好地走上人生巅峰才没睡。

　　他解释说自己晚上出门吃完饭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睡，刚刚才醒。

　　可是，为什么仇猗会在半夜给他发消息呢？

　　“——我们现在在沿海地带拍摄，海浪的声音很好听，我也是刚刚被它们喊醒的。”

　　仇猗删掉之前的聊天消息，又在最新的消息发出的之后，长按删除。

　　谢朝于是想起来原著提到过，仇猗童年被遗弃，成长过程中也没有得到足够的安全感，睡觉一有风吹早动就会醒。

　　他几乎是下意识想打开购物网站，给仇猗寄一对他之前用过的，隔音效果特别好的耳塞。

　　“小朝，这样喊你可以吗？说起来，你晚上凑巧有事，应该也没看到节目的首播吧？镜头录下了很多有意思的事。”

　　谢朝：.......

　　谢朝土拨鼠尖叫。

　　他是真的忘了，节目直播这回事。

　　仇猗断断续续发过来的，似乎能听到声音的讲述弄得他心里更愧疚了——按照时间表，他在车上的时候，其实是能追直播的，但是他没有。

　　谢朝一面唾弃自己，一面又觉得仇猗实在温柔，实在完美。

　　——他甚至叫我“小朝”欸。

　　谢朝美滋滋地抿着嘴唇，刚要细品，敏锐觉察出了一丝不对。

　　仇猗，是不是对他有点太亲近了？温柔归温柔，却根本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更不要提他一开始就暴露了粉丝的马甲。

　　在联想到对方主动给私人号码的行为，谢朝百分百地确定，他被爱屋及乌了。

　　因为他是宁清疏的朋友，而宁清疏帮过仇猗忙，所以，仇猗才对他有一些与众不同的亲近。

　　仇猗，一定对宁清疏有隐晦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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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仇：我撩，我撩
朝朝：谢谢，嗑到了，我就知道，你爱他
小仇：？
qwq如果可以的话请大家多多评论我，没搞过小仇这种人设很害怕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