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葬场里当恋爱导师》振露

10、相亲

　　谢朝其实还是有点累，在车上靠着他哥睡了一会，临近下车才悠悠转醒。

　　“哥，这里是哪？”他发现自己对车窗外面的地标半点印象都没有，甚至怀疑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海城。

　　谢肃随口报了个地点，“年初刚规划的新商业中心。”

　　“......”好吧，还真的没有来过。

　　扫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马上就到。”谢肃说，“到时候让服务生给你另开一桌。”

　　这话说的有点大人谈事，小号吃饭的意味在里面，看在刚刚那张卡的份上，谢朝勉为其难，决定暂时不和他计较——当然，他其实也清楚谢肃实际上是担心自己谈事耽误他吃晚饭，导致胃不舒服。

　　谢朝也没有那么脆弱。

　　上了电梯，看到外面的江景，谢朝才隐约产生了一点这里的确是在海城的熟悉感。

　　他跟在谢肃后面，顺着在餐厅门口等候的服务生的引导，在靠近角落的位置看到了今天晚上要见的人。

　　对方穿着件深色马甲，袖子半挽着，露出小半截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正在慢悠悠给自己朝高脚杯里倒酒，相当又自得其乐的意味。

　　他的头发有些长，几乎到了肩膀的位置，波涛一样卷，乍看上去稍微有些杂乱。

　　青年听见脚步，侧过脸的时候，刚好露出那双绿色、给人感觉有点像狐狸的眼睛。

　　“我还以为要再等一会呢。”

　　他放下酒瓶，语气相当熟稔地开口，像是谢肃的什么旧识。

　　谢朝跟在谢肃后面，不着痕迹打量他，恰好对上在青年将将捕捉到他视线，“......这是？”

　　对方表情有片刻的错愕，谢朝也跟着愣了下，本能眨了眨眼。

　　平心而论，他可能是谢朝见过的最英俊的人，之一。眉眼深邃，五官像大理石雕刻的阿波罗像。

　　“我弟弟。”谢肃说，在他对面坐下来。

　　谢朝立刻也紧跟着坐下。

　　不知为何，他感到从方才起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在谢肃介绍完他的身份后，立刻就变得饶有兴味起来。

　　他形容不出那种具体的感觉，非要说的话，可能有点像小时候第一次看到养在花园里的那些漂亮的孔雀。

　　“难怪，我说怎么看着这么像苏姨，原来是你们家的宝贝朝朝。”

　　谢朝听见一声极轻、极轻，几乎是气音的笑。

　　他下意识抬头，发现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几乎弯成了两汪月牙。

　　“百闻不如一见。”

　　——这是一只，有点轻浮的，混血狐狸。

　　他在心里认真地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谢肃“嗯”了一声，没有多说，直接切入了本次会面的正题。

　　谢朝一边切牛排一边听他们谈话。

　　通过他们交谈透露出的信息，谢朝了解到青年姓白，在家里面排行老二，同时也是家里的小儿子。

　　他上面有个已经继承家业的哥哥，要不是对方现在外地，现在坐在他们对面的可能就不是他了。

　　姓白，混血，是家里的小儿子，知名导演......电光火石，灵光一现，所有的线索都在他脑子串到了一起。

　　谢朝终于反应过来青年身上那股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

　　——这不是原著里宁清疏那个只出场了不到十章就光速下线的情敌吗。

　　“白、霁、寒......？”

　　谢朝不太确定地开口。

　　原著里对方戏份不多，作者在描述他的时候，基本用的都是“白导”，“白大导演”之类的称呼，本名反而没出现过几次。

　　刚巧，那边正在谈话的两个人初步代表两家达成了合作意向，暂时结束了交谈。

　　“你还记得我？”白霁寒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眯眯的，“我还以就算有印象，你看到我肯定也认不出来了。”

　　谢朝回以茫然的目光。

　　他不记得自己以前在哪里见过白霁寒。

　　“现在我应该不会被认错成姐姐了吧？”他神色自然地提问，还展示了一下自己小臂流畅、但并不拥挤的肌肉线条。

　　谢朝定定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根据“姐姐”这个从称呼，很费劲才从脑海里扒拉出了对他的相关印象。

　　谢夫人，他的妈妈，也就是白霁寒口中的“苏姨”，苏臻，曾经有一段留学的经历；而白霁寒的母亲则是她在当时在国外比较好的同学。

　　阴差阳错，恢复联系后，当时的白夫人曾经带着她的两个孩子来谢家拜访过几次，有一次过来，不知道是顺路还是什么，总之，刚好参加完活动的、表演完话剧，饰演白雪公主这一角色的白霁寒，穿着公主裙就下了车。

　　谢朝记不太清他当时是因为什么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到了楼下的客厅。

　　总之，他把白霁寒认错了性别，当成了身份疑似是公主的姐姐。

　　当时大人有什么反应，他同样也不太能回忆起来了。

　　白夫人拜访他们家的次数本来就不频繁。

　　后来发现丈夫出轨，感情破裂，白夫人就相当干脆潇洒地离婚回了国，就更不可能过来联络感情，回忆校园时光了。

　　谢朝也就见过白霁寒那么一次，对他的印象还不如原剧情的印象深。

　　——原著里面，白霁寒半夜出发前往乡下找拍摄灵感，车子抛锚，又天公不作美，遇到大雨，刚好被去启程拍摄公益节目的仇猗救下，自此对仇猗萌发好感，以朋友的名义开始接近仇猗。

　　当时仇猗刚好面试了他电影的男主，又和宁清疏处在误会期，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一次落水戏后，白霁寒挥散了其他的工作人员，以单独讲戏为理由让仇猗去自己的休息室，掏出准备好的玫瑰，向仇猗告白，深情款款地承诺仇猗会是他永远的男主。

　　仇猗拒绝了。

　　仇猗对白霁寒的好感仅仅停留在朋友层面，而且是一位相当有操守的演员。

　　他认为白霁寒对自己特殊的感情会影响整部电影——那些因为偏心加塞给他飞页，有一些是完全不必要的。

　　那时剧情刚刚拍完开场，还未至关键的转折，换人还来得及。

　　劝说白霁寒无果后，仇猗当机立断，主动退出剧组，交了一大笔违约金。

　　而那部他最终没有参演，剧本没有因为导演私心被改得面目全非的电影，最后拿去了国外评奖，频频爆冷。

　　后来进组顶替仇猗，表现始终不如仇猗让人满意的那名演员荣获了那一年的最佳男主。

　　换而言之。

　　白霁寒欠仇猗一个最佳男主。

　　要不是他告白还乱改剧本，仇猗根本就不会从剧组退出。

　　而要是仇猗能拿到那个奖，哪怕只是提名，也不至于在剧情后期连个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娱乐圈从来都捧高踩低，很现实的。

　　总之，虽然不是让他耿耿于怀很久的《见青山》或者《误道》，但某种意义上来说，白霁寒要拍的那部他没记住名字的电影，重要性是远大于前者的。

　　要是把车子抛锚被救的那段剧情蝴蝶掉，白霁寒没有在仇猗拍摄公益广告的那几天对仇猗情愫暗生，导演和演员只是单纯的导演和演员关系，仇猗是不是就不用退组了......？

　　谢朝不禁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这可是一块现成的，仇猗通向国际舞台的敲门砖。

　　“小朝弟弟在想谁？”白霁寒敏锐觉察到了青年的走神，支着下巴，笑岑岑开口问，“男朋友吗？”

　　他是知道苏姨想让最偏心的二儿子早点定下来的，为此还请了他在国外的母亲当说客，问他有没有意愿见上一面，相处看看。

　　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看到人。

　　不提性格，单从样貌来说，谢朝也的确符合他的审美，白霁寒决定主动出击。

　　谢朝温吞地看了对方一眼，内心更加笃定他是一只轻浮的混血狐狸，并不是很想搭理。

　　“我在想，来之前我哥说过，你是个导演。”

　　他很是不紧不慢地开口，“如果你最近想拍电影的话，我想给你投资。”

　　白霁寒略一挑眉，没想到他居然对电影也有兴趣，心中好感更甚。

　　“真的吗？可是我拍的都是那种文艺片。”白霁寒眉眼带笑，格外刻意地眨了好几下眼，“在院线上映一个月都会不了本的文艺片。”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那里，更清楚要怎样利用这样优势，身躯微微前倾，“我现在准备拍的那部电影的资金缺口很大，你想投资我，得做好血本无归的打算才行。”

　　这话可能也就骗骗不知道他身份的小孩，作为白家的小公子，白霁寒就算在怎么穷，也不至于连砸十几个亿拍电影的钱都拿不出来。

　　何况大部分文艺片成本摆在那里，就算排它个百八十部，他也不会遇到什么资金困难。

　　谢朝不着痕迹地朝后做了一点，试图通过距离缓解他那张脸突然凑过来所带过来的冲击力。

　　同样是眉眼带笑，他和仇猗给人完全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仇猗温良、和煦，似有春风；而白霁寒则是狡猾，腹黑，不怀好意，满肚子都是坏水。

　　语气也是——

　　白霁寒说话的时候，尾音总是和他嘴角一样上扬，会有给人一种很刻意的感觉。

　　谢朝不能说讨厌，也绝对称不上喜欢。

　　“我知道你拍的是文艺片，还拿过奖。”谢朝说，又向他确认，“如果我投资你的电影，你可以给我指定的演员一个试镜的机会吗？”

　　谢肃适时咳嗽一声。

　　谢朝能感到自己的衣摆被自家大哥不轻不重地扯了一下，似是提醒。

　　可他们的确已经谈完正事了。

　　“之前家里拘得他有点狠，不少事都没体验过。”谢肃轻描淡写，给自家傻弟弟打了个补丁，“现在身体情况好一点了，加上对娱乐圈很感兴趣，这几天刚开始追星。”

　　好歹是名义上的相亲对象，谢肃总不能什么都不解释，凭白让人误会。

　　而且包养小情人，给小情人到处走后门也不是什么多好的名声。

　　“这样呀。”白霁寒神色没什么变化。

　　倒不是真谢肃的说辞信了多少，而是他也隐约听说过一点谢朝的情况，知道谢家对他甚至到了有些扭曲地步的关心和爱护。

　　要是谢朝真的找了什么小明星当情人，恐怕对方早就已经在娱乐圈查无此人，被谢家打进别墅关着给人消遣时间了，怎么还可能让对方有出来拍戏的机会。

　　只是——追星？

　　白霁寒目光略略在青年身上转了一圈，不知为何，竟然觉得他做出这种明显不太像其他同龄人会做的事也不奇怪。

　　谢家把谢朝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他身上明显有种不符合年龄，和圈子里那种大染缸一样的环境氛围格格不入的稚气，眸子也格外清澈，黑是黑，白是白。

　　复杂固然令人好奇，跃跃欲试想要探究，但纯粹才是最能直接吸引人的，不是吗？

　　“是我知道的明星吗？”他随意报了几个自己还算有印象的名字，显出几分兴趣，“不过他们想来拍我的电影还有点不够格。”

　　白霁寒拍电影并不像外界多数人以为的那样，只是在富家公子哥的玩票方式，他对自己的作品有着发乎内心的热爱，力求每一部都尽可能做到完美，连出现在镜头面前的群演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他选角，从头不看所谓的名气咖位，只看符不符合和。

　　演技不行，那就请最好的老师过来教；拍摄时间过短，呈现不出想要的效果，那就一遍一遍拍。

　　白霁寒不缺钱，更不缺时间。

　　在旁人眼里无意义的、大量的时间和金钱的浪费，只要能换来他眼中完美的作品，那就是值得的。

　　与其说他是因为剧本选人，倒不如说是他根据人创作剧本。

　　就比如谢朝。

　　他看到谢朝的瞬间，突然对某个构思了很久的配角有了新的灵感和想法，那么最后成型的角色也就只有谢朝能演，其他任何的人都不行。

　　谢家显然不会让自己爱如眼珠的孩子去演电影，哪怕只是客串一个只有数分钟的配角，所以即便再怎么遗憾，白霁寒也只能把这个角色从自己构思得七七八八的剧本里面删掉，以免它的存在成为多余，令整个故事不再完美。

　　“是仇猗。”

　　谢朝说：“今年刚刚火起来的那个仇猗。”

　　他给了白霁寒一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更从来没有纳入过考虑范围内的答案。

　　“呀，那可不行，我不是很喜欢他。”

　　白霁寒知道仇猗，沈家那个野心勃勃的私生子。

　　他不喜欢仇猗，和父亲早年出轨的经历无关，和仇猗的身份野心同样无关，和仇猗本身有关。

　　有导演向他介绍过仇猗，在觥筹交错，灯红酒绿的宴会上，他隐在幕后，远远见了仇猗一眼。只是一眼，白霁寒就确定了对方是自己最讨厌的那种类型。

　　白霁寒是一个很讲求“真”的人，尤其是在他心爱的电影上。

　　环境布景要真，作为主角的演员更是要真。

　　而仇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虚假的气息，没有一处是真的。

　　白霁寒不可能让这种人加入剧组，参与自己的电影制作，除非哪天他突然失心疯，或者创作了一个连他这个创作者都厌恶的、类似的角色。

　　“我可以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谢朝同样没想过会他会这样回答，不顾谢肃私底下的小动作，“我见过仇猗一面，他人很好，会不会是哪里产生了误会？”

　　青年眸光澄净，白霁寒竟莫名有些想笑。

　　他开始真的相信谢朝在追星，而且是仇猗的粉丝了.

　　且毫不意外谢朝会被仇猗表现出来的样子骗到。

　　或者说，要是仇猗那种人要是柔弱单纯的谢家二少爷的好感都骗不到，那才真的会让人惊讶。

　　“没有，我和他没有任何过节。”白霁寒好整以暇地开口，有些期待青年的反应，“只是单纯不喜欢他而已。”

　　“......”

　　所以，结合原著，这就是越讨厌，然后真香得越快的典型吗？

　　谢朝欲言又止，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单纯作为粉丝而言，他有点想复读之前特地发朋友圈提醒宁清疏看的那几句话。

　　“开玩笑的。”不管怎么看，白霁寒都觉得他又想皱眉又控制自己努力不去皱眉的表情有意思极了，笑出了声。

　　要不是旁边还有个谢肃在，他甚至想把干脆这一幕拍下来当成素材。

　　“我不是那种因为个人喜好就便否定演员的人。”他这样说，冲自己意外可爱的相亲对象扬了扬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吗？小朝弟弟。”

　　“剧本还在改，不出意外，下下个月就会开始选角，到时候我找你投资啊。”

　　“你确定给会仇猗试镜机会？”谢朝狐疑。

　　“当然。”

　　白霁寒毫不犹豫地回答，“都说了我没有那么小气。”

　　“那好。”谢朝加上他的联系方式，认真填好了备注，“我会投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如果你认识其他很厉害，但找不到投资的导演，也可以推荐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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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朝朝：为了小仇的事业操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