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痴梦5 ...
-
“你倒是在这里美滋滋苟且偷生了，那痴梦泽外的人呢？他们为了你与神坛为敌，你若就这样抛弃他们，他们还有活路吗？”
关情最后一次甩开颜月的手，用失望到极致的眼神直愣愣瞪着他，“这些话你怎么说得出口？真是不可理喻！”
颜月呆趴在原地无言以对，但并没有被骂醒，而是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牺牲别人，成全自己。
“情儿，我一直考虑这考虑那，以前为千妖城，失忆后为天庭，恢复记忆后又为你，现在……我只想为我自己争取一次……在这里，我有父亲，没有天戒，还有两个情儿，我舍不得……”
关情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尔后表情缓缓凝重，目光沉沉落在泽灵关情身上。
“所以，其实你早意识到他就是痴梦种，对吧？你不想离开这里，才不让我杀了他。”
颜月抬起头连连摆手，“不不不，他不是痴梦种！情儿，你相信我！他真的不是痴梦种！！”
关情思忖着缓缓收回不善目光，虽然现在对颜月无比失望，可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选择相信他。
相信他对自己的情义，也相信他的判断。
只因为他是颜月。
因为他是颜月，关情甚至会因为他的话，而否定自己的判断。
“那痴梦种到底是谁……”
“情儿，别想了，痴梦种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我们留下吧。”
颜月满怀期盼地凝视着关情，眼里话里都是卑微乞求之意。
但关情没有动摇，他后退一步走到山洞口，目光坚毅，还是那句话，“出去再找你算账。”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山洞。
他不知道该去哪儿，但他想，痴梦种总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按照花听眠的说法，痴梦种不会刻意躲藏起来，它就喜欢通过伪装成痴梦之主最想见到的人，从而达到永远留住痴梦之主的目的。
刚离开没几分钟，颜月就追了上来。
“情儿，情儿！天快黑了，这里危险，附近可能会有黑鹰魔族出现，你还是跟我呆在一起吧。”
关情不想理他，自顾自走自己的路。
颜月快步追到他前面强行挡住他的去路，面色匆忙道：“别走了，我会担心的。”
关情不耐烦地歪过头，沉着眸子瞪着他，冷冰冰道:“走开。”
颜月皱了皱眉，没有让步的意思，“情儿，别闹了，要不要留下我们可以再商量，但这里危机四伏，我决不能让你一个人置身险境。”
关情不屑地笑了笑：“大哥？我可是阴昆仑的缔约之主，除了兰悟和神坛，我怕什么？”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视线落在颜月手腕上，“关关呢，还给我。”
颜月微愣，心虚地扯了扯嘴角，下意识拉下袖口挡住手腕，“不行，要是给你了，我可就拦不住你了。”
关情被这话直接气笑了，旋即大喝召唤阴昆仑，“关月！回来！！”
可关关在颜月袖子下扭捏地动了动，虽不见真面目，却能令关情看到它是怎样一副欠揍模样。
“咕噜咕噜咕噜！”
“我不我不我不！小白鹤对我可好了，他不会逼我练字，我才不要跟着你这个大魔王！！”
关情这下更是被气得火冒三丈，二话不说上手就要抢，“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叛逆是吧！给我过来！！”
颜月顺势后撤躲开了他强抢的动作。
他愣住的瞬间一抬头，看见颜月站在距离自己不远不近的位置，却莫名显得无比遥远而冷漠，明明刚刚还说着各种真情实意的贴心话，只一转眼的功夫，便像是换了一副面庞。
“情儿，我最后再说一遍，别闹了，跟我回去。”
关情逐渐回过神，越来越厌恶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颜月。
他转身直接走，更像是逃跑。
不知为何，心中有个念头一直在疯狂暗示他：逃，快逃！
可下一秒，千层瑞雪从他两侧席卷而过，顷刻间化作紧密的网将他无情地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
他欲冲破雪网，奈何没有阴昆仑相助，根本不是颜月的对手。
他撞倒在雪网中间，像一只被捉住的金丝雀。
“颜月！！！！！”
他第一次对颜月感到真正的愤怒，几乎耗尽了全部的感情库存。
“我数三声！再不放了我！我就跟你恩断义绝！！！”
可他连一声都还没数出口，雪网便开始朝他聚拢缩小。
寒意与尘土越逼越近，这也是他第二次在颜月手中产生了生命受到威胁的感觉。
他不再愤怒，剩下的只有恐惧。
面对颜月的强大力量，任谁来也会感到无限的压迫力与恐慌，只能听天由命。
他看不清颜月现在是何种面容，只能透过雪网看见一个白赤相间的身影负手稳稳站在对面，并淡然而诡异地对他说：“情儿，你这么不乖，那就好好睡一觉，我会在这里，永远陪着你。”
关情回过神，不再把希望寄托在颜月能够回心转意上，而是开始疯狂丢出仙法撞击雪网。
虽是以卵击石，但他没有放弃。
可他越反抗，雪网聚拢的速度就越快。
他试图用另一场千层瑞雪来抵抗颜月的千层瑞雪，不过他的千层瑞雪刚一出现就被颜月同化了去，实在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千钧一发之际，瑞雪忽然四散碎开，在关情身周化为雪尘颗粒，安安静静飘落。
关情还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对面那个颜月的背后袭来一只光鹤，拖着极强的神光猛朝他攻击。
关情下意识脱口惊呼：“颜月！小心！！”
颜月在他的提醒下及时躲开了光鹤，光鹤没有转向，而是直朝关情冲来。
关情瞪着眼睛，竟呆呆失了神，没有去躲。
但光鹤也没有如期打在他身上，而是在距离他半寸的位置戛然而止，并顷刻间幻化成了颜月的样子出现在他眼中。
颜月旋转落定后，冲他歪歪头，莞尔一笑，“情儿，我来了。”
关情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另一个颜月，脑子瞬间乱成一锅粥，“啊？”
显然远处的颜月与他一样惊讶，但反应比他快，迅速就对眼下的情势做出了判断，“情儿！泽灵颜月已经被你杀掉了！现在出现的一定是痴梦种！快杀了他！”
而面前的颜月幽幽转头对上他，一脸无语状，“你不是不想离开吗，干嘛这么着急叫情儿杀掉痴梦种？莫非，你才是痴梦种？？”
关情此刻还没搞明白状况，哪一个都不愿意相信，于是退了几步站远些，仔细观察先出现的颜月与后出现的颜月有什么不同。
可光从外表几乎看不出任何不一样的地方，就连衣着的新旧程度都一般无二。
花听眠的话一遍遍在他脑海里提醒着他：判断痴梦种的唯一标准，就是你对这个人的了解。
他慢慢沉住气，心中已有一个答案隐隐浮现，但还不是很确定，于是继续静静观察。
先出现的颜月是从刚进入痴梦时就在身边的，而后出现的颜月却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想不通这一点，他就不敢妄下判断。
先出现的颜月站在不远处，已经摆出了战斗姿势，脸色更是急不可遏，“情儿！别发呆啊！他就是痴梦种！”
关情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目光看向面前这个后出现的颜月，等待着看他会有什么表现。
后出现的颜月只摇头笑了笑，笑味里飘出不加掩饰的嘲讽，“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简直漏洞百出，比我痴梦里的痴梦种，低了可不止一个等级，也就只能哄哄情儿这样心思单纯的人。”
明明颜月是在鄙视痴梦种，关情却觉得这话味道不大对劲？？？
虽然听着叫人不爽，但这样温温柔柔却指桑骂槐的话风，确实是颜月讲得出来的。
先出现的颜月似乎并不打算与他在口舌上争执什么，旋即召唤千层瑞雪发起进攻。
颜月立刻提起精神召唤瑞雪迎敌。
在痴梦世界里，痴梦种就连神力与妖灵都能一比一复刻，两场千层瑞雪相缠之间，寒风肃杀，雪尘遮天蔽日，一时竟胜负难分。
关情作壁上观。
好在颜月作战从不近战，永远是远远斗法，所以才没有两个混在一起，不至于让他连先后出现的是谁都分不清。
正僵持不下间，后出现的颜月从手腕上脱下银镯关关，让关关化作水束与他并肩作战。
有关关骚扰敌人，颜月的千层瑞雪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先出现的颜月见势不妙，一边操纵瑞雪抵挡，一边一点点尝试靠近颜月，欲从近身下手。
奈何关关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最终，他迅速改变对策，趁着关关玩意大发而不下死手的空隙绕到了关情身边。
他满头是汗，气喘吁吁地望着关情，并苦苦皱着眉，神情无助又痛苦，看上去可怜极了。
而后出现的颜月和关关害怕他会狗急跳墙对关情不利，于是停止了攻击。
关情走到他面前，看见他这副样子难免还是会有些心疼，“你怎么不用关月？”
他摩挲着袖子支支吾吾无言以答，眼神心虚。
颜月的神力可以复制，但，阴昆仑不能复制。
事到如今，谁真谁假已经显而易见了。
关情用明知故问的办法给了他自己最好的判断。
他抬起手，轻轻顺着面前这个颜月的脸颊慢慢抚摸至脖颈，自嘲轻笑道:“你真的骗到我了，我连自己都怀疑，可我不会怀疑你，还好，还好，这样的颜月，不是真的……”
他暗自庆幸之余，手指缓缓注力，打算直接扭断面前这个颜月的脖子。
可就在最后一刻，面前的颜月一把紧紧握住他手，眼神里一半是不甘一半是激动，“情儿！我是真的颜月！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解释关关为何不能为我所用，我也知道你不会再相信我了！你要我死，我不会反抗！但你一定要答应我，若我死后，痴梦还没有消失，这就是我最大的证明，届时，你一定要杀了真正的痴梦种！保护好泽灵情儿，答应我！”
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让关情再次陷入犹疑。
若他是痴梦种，他死后，痴梦自然会消失，那么他说这些话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可他若不是痴梦种，而是真正的颜月……
关情并非优柔寡断，他实在不敢赌。
要是误杀了真正的颜月，就算顺利离开痴梦，外面的世界与余生也只剩下痛苦和绝望了。
但他又必须赌一个，否则还不是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另一个颜月似乎非常理解他此刻的处境，带着关关静静站在一旁凝视着他，并没有任何言语上的催促或引导。
关情看了颜月一眼，在他眼中的柔光里看到了答案。
他再次稳住心绪，沉眸对上面前这个颜月的眼睛，“好，我答应你，若你死后痴梦没有消失，我一定会杀了另一个，并保护好你想保护的泽灵关情。”
话毕，他紧紧闭上眼睛，手指一发力，瞬间了解了先出现的颜月的生命。
他缓缓睁开眼，托着死不瞑目的颜月轻轻放置在地上。
颜月两瞳突兀，直勾勾盯着他，像是死后仍在用尽力气提醒关情不要忘了刚才的承诺。
关情的心脏随着时间扑通扑通快速乱跳，这短短几秒钟，似乎长过了几个仙历。
预料中的天旋地转依旧没有出现。
但这一次，他意外地十分平静。
或许是因为已经失望过两次了，心中的期待感被磨灭得所剩无几，除了控制不住的心跳以外，没有任何反应。
“还没有结束……又错了……”
他甚至无意识地笑了一声，“哈哈……”
他抬起头，眼神一凌，挂着凶泪的目光瞪向最后一个颜月，“你……你到底，是不是颜月？”
颜月亦是有些惊惧的模样，“我自然是真的颜月，他也一定是痴梦种，可为何……痴梦没有消失？”
关关连忙附和：“咕噜咕噜咕噜！！！！”
“小白鹤是真的，本座也是真的！！关情！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啊！”
关情现在心乱如麻，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亲手杀死颜月的真相。
此刻，无尽的愤恨落在颜月身上，似有种欲将他撕碎的念头在发芽。
颜月怎会不明白关情此刻正在逐渐失去理智，像一只一碰就会露出獠牙的猛兽，随时可能扑过来拼命。
可他还是顶着关情凶狠的目光跑了过去，“情儿！”
他跑到关情面前刹住步子，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无比严肃又认真地告诉他，“相信你自己的判断。”
这句话效果异常显著。
关情眼里的狠状瞬间湮灭，他低头轻喘须臾，放下了怀里的痴梦种颜月，尔后起身望着颜月的眼睛，问：“你想离开痴梦吗？”
颜月神色冷静，回答也十分干脆，“我本就是来接你出去的，最终目的自然是离开痴梦泽，怎么会不想呢。”
“可这里有曾经已经失去的亲人，你舍得离开吗？”
“这里可以见到已经失去的亲人，可痴梦外，在那个真实的世界里，也有亲人在等我们。”
听罢，关情欣慰一笑，这次，他决定相信自己。
“好，那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颜月微愣片刻，随后亦露出微笑。
他明白，关情已经完全相信他，也相信自己了。
但有一点他仍不明白。
“痴梦种死了痴梦却没有消失，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关情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嗯嗯，如果不止有一个痴梦种呢？”
颜月眨眨眼，惊问：“还有一个痴梦种？？！！”
关情自叹苦笑，“是啊……我最想见到的人，不是大师兄，也不是你，而是……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138章 痴梦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