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若星辰》汐愔

59、第 59 章

　　待顾姐回来时，我拿着请款单去找她补签字，万万没想到，顾姐顿时脸色大变，劈头盖脸把我教训了一番。

　　“没有我的签字，你凭什么给他开支票？”

　　“赵经理很着急，说等你回来再补手续。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所以就先给他了。”我如实解释道。

　　“手续不齐不能开支票，这是最基本的原则，你都不知道吗？”她朝我怒瞪过来。

　　我哑然，想到之前我恪守原则被说太死板，心里很是委屈。

　　“出了问题，你负得起责任吗？”顾姐义正辞严，暴跳如雷，大概是天干物燥，她的火气也非常大。

　　我沉默的看着桌面上的请款单，觉得我同那张纸的境遇一样悲催。

　　顾姐将我批评教训完，情绪也终于发泄完，她拿起笔在请款单上财务主管签字的位置上划拉出自己的名字。

　　“拿去吧。”她说，没好气的将单子递给我。

　　这算什么呢？如果这张支票是不该开的，那么顾姐也该坚守原则，甚至去找项目经理理论与追讨。结果……她教训的只是我的‘不守原则’，她却忘记了她批评我太死板的时候，她一时一变的态度又是遵循了怎样的原则呢。大概，她真正计较和不爽的只是我的‘越级’而已吧，殊不知我本无意冒犯，一切皆是为了工作。

　　我接过支票，也理清了思路，心里默默得出结论：

　　‘顾姐，虽然我敬你如师长，也感激你对我所有的好，但我没有办法再与你相处了。’

　　这一次，我的难过竟然是十分平静的，我发觉自已出奇的理性。是不是伤心到极致，反而就不那么伤心了？

　　周末见到乔真，我把心里的想法全盘倒出。

　　“我是不是太笨了？”

　　“这不是你的问题，”乔真将我揽在怀里，安慰道，“你不要在自已身上找原因。”

　　“从来没有什么大事情，却伤人至深，”想起与顾姐的许多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我心里的委屈像洪水一样奔涌，泪水情不自禁的夺眶而出，“老实说，她早已成为我心里的一片阴影了。”

　　“我理解你，与人打交道是复杂的，更何况是像她那样的一个人。”乔真将他雪白的T恤衫扽起来给我擦眼泪，“但是记得我说过的吗？你不是必须承受，你永远有权利做选择。”

　　我默然，辞职的念头占据了我全部的思想。

　　“你不要有顾虑，”乔真说，“想做就做吧，你只需要跟随你的内心。”

　　乔真，他是天底下最了解我的那个人，也是任何时候都会站在我的立场支持我的那个人。

　　周一上午，我直接来到项目经理的办公室。

　　“赵经理，”我站在门口询问，“您有时间吗？我有件事想和您说。”

　　“有时间，进来坐吧。”赵经理微笑了一下，随即将手中的香烟在烟灰缸里熄灭。

　　我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直截了当的说，“我是来向您辞职的。”

　　“辞职？”赵经理先是一惊，蹙眉问道，“是不是因为顾晶？她为难你了？我去找她谈谈。”

　　“不是的。”我坚决否认道，不想再与顾姐有任何牵扯。

　　“那为什么要辞职呢？”赵经理眉头舒展了一些，语气也轻松了几分，“不要走，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或是困难，可以提出来，我们可以想办法。”

　　我心意已决，于是寻了一个简单的借口，“是这样的，我觉得自已年龄还小，想再去学习深造一下，暂时不想工作了。”

　　“哦？”赵经理颇感意外，他仔细审视着我，最终释然的微笑了，“年轻人多去学点东西，这是好事，我真不想放你走，但你这个理由我实在没办法阻拦。”

　　我莞尔一笑，“谢谢您。”

　　“陈曦，你是个好姑娘，将来一定会有大好的前途，”赵经理在这一刻竟百般慈祥，一点也不符合他才三十来岁的年龄，“既然无法挽留，我也唯有祝福你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一切变得简简单单。我一脸平静的收拾东西，顾姐听说我辞职是去上学，脸上也很平静。

　　为彼此保留最后的尊严与体面，如此，我便问心无悔了。

　　当我把在单位用的水杯、饭盒等私人物品拎回家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等待接受来自父母大人的盘问与教诲。意想不到的是，父母大人默默交换了一下神色之后，竟然没有问出一句话来。

　　“我辞职了。”我主动交待，坦白从宽。

　　“哦。”母亲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怎么回事？”

　　“不想干了，想换个环境。”我怕父母担心，于是安慰道，“您俩放心，我一定能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

　　放弃了国企的稳定工作，从此在社会上漂泊，父母大人不但没有责怪我，竟连一句多余的唠叨也没有，我想，莫不是因为他们终于相信，我已经长大了？

　　从国企辞职，这是我人生中自已所做的第二个重大决定。当然，第一个，是把乔真带到了父母的面前。

　　接下来的时光，我每天不是对着报纸上的招聘信息做筛选，就是将简历投进信箱，然后在家等电话。再接下来，我便经常流连于大大小小的写字楼之间，马不停蹄的参加面视、复视。

　　两个月后，我入职了一家中外合资的公司，主营电子产品的研发与销售。公司里都是年轻人，充满活力与热情，我渐渐的融入其中。

　　财务部一共四个人，每人一台电脑，还可以上网，这比国企的条件好很多。我也学到了许多新的技能，办公软件，五笔打字等等，这令我觉得十分开心与充实。

　　这个时期，手机开始普及，但却价格不菲。进公司的第一个月薪水，我豪爽的购买了人生中的第一部手机，存下的第一个联系人是乔真，自已编程的第一个手机铃声是艾伦的新歌《做自已》。

　　中秋时，爸爸妈妈提出要去拜访乔真的父母，自然是顺理成章照办了，乔真负责一切，我倒像个小跟班一样轻松。

　　随着时间的迁移，随着了解的加深与默契，我越发觉得，我与乔真的关系，更胜似亲人了。

　　某天，乔真告诉我，他发明了一道名叫‘哭泣的红土地’的菜，要我试吃一下，原来嘛，竟是番茄配土豆泥。

　　“怎么样？”他问。

　　“创意嘛，满分，名字也满分。”

　　“味道呢？”他一本正经的望着我，渴求答案，“味道打几分？”

　　“味道，给你打9.5分吧！”

　　那人却不甘心，上进心极强的追问道，“那0.5分差在哪里？”

　　“其实可以满分啦，我只是为了鼓励你才扣掉0.5分，这是怕你骄傲。”

　　“什么？这么没天理！”乔真举起勺子抱怨，“鼓励不是应该往上加分吗，哪有你这样为了鼓励还给人减分的啊！”

　　当然，我觉得最为有趣的，还是听乔真给我讲他拉二胡的故事。

　　“其实我并不擅长乐器，虽然学过笛子，口琴，吉他什么的，可是没有哪样能拿得出手。唯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我曾经坐在一个公园里拉二胡的情景。”

　　乔真向我追忆起往事，“那是初中时的一次春游，我在路边花十块钱买了一把二胡，却把其他的钱和午餐全都搞丢了，于是我就独自坐在湖边的柳树下，即兴的拉了一曲，竟然很好听，特别的扣人心弦。”

　　“你太有才了！那二胡的音色一定特别有意境吧。”

　　“结合当时那种失魂落魄的心情，听起来别提有多凄惨啦。”

　　“哈哈哈哈！请原谅我不厚道的笑了……那你午餐怎么解决？”

　　“还好，有人被我的音乐打动，分给了我半个面包。”

　　“那你也算得上是街头艺人了。”

　　“当时我怎么没想起来在面前放个小碗呢，说不定能把丢失的钱挣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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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入冬，人们忙着置办年货，街上到处张灯结彩，充满了节日的喜悦氛围。日子在不知不觉中过得飞快，当春节假期结束后，一切便投入到新一年的气象里。

　　忽然之间我觉得自己长大了，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自信，不知道是因为在工作中得到历练，还是因为身边有位知心的爱人，我觉得自己的内心变得强大而沉稳。

　　2001年2月14日，星期三。中午午休时，我接到乔真的电话，他说在我公司楼下，想见一面。

　　我高兴的跑下楼，走出大堂，乔真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松柏下，手中拿着一束红色的玫瑰。

　　我跑到他的面前，“你怎么来了？”

　　“路过，顺便来看看你！”乔真说着将玫瑰递给我。

　　“顺便？还带着花？”我接过来，一缕幽香沁人心脾。

　　“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顺便再请你吃个午饭，可好？”

　　“好啊，我知道附近有个很棒的餐馆！”

　　这是一家有名的韩餐馆，坐在二楼窗边的位置，正好能眺望到远处的风景。乔真心情极佳的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他本科的考试全部通过了，并且取得了学士学位。

　　“恭喜你！”我举杯敬他，“以茶代酒。”

　　“谢谢。”乔真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深沉的将我望着，“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们结婚吧！”

　　“......你这是在求婚吗？”

　　“就算是吧！”

　　“什么叫就算是？”

　　“我还没准备戒指，因为我想带你一起去选。”

　　这一年夏天，我和乔真举行了婚礼。没有大摆筵席，只请了亲友们相聚。我的死党王琳、许鑫，韩薇，高艳，我的发小刘媛、小夏，以及乔真的好友郑亮，王永清，刘佳铭（那‘四大才子’中的另三位）全都到齐了。当然，还有一位我与乔真共同的好朋友，李非，他更是前前后后出了不少力。

　　王永清和刘佳铭客气的称我为‘弟妹’，郑亮却总是将我‘诗人、诗人’的叫着。

　　“喂，刚才你和郑亮在聊些什么？”敬完酒，乔真好奇的问我。

　　“没什么。”我眨眨眼，算了，还是不卖关子了吧，“其实，就问了一下当年乔大才子有何才艺。”

　　“哦？那个家伙怎么跟你说的？”

　　“学霸，每次必考年级第一。”

　　“那也算才艺？”某人竟对自已不屑。

　　“当然算。”我补充道，“还有，郑亮说，你什么都会，有什么问题只要找你，保证都能解决。”

　　“哪有他说的那么夸张……”某人还是一贯的谦虚。

　　“你就是什么都会！”我力挺道，“总之呢，我觉得我的老公十分优秀。”

　　“不能这么说，”乔真一本正经的思考了一下，“毕竟，我连双高跟鞋都不会做。”

　　“哈哈哈哈！”我大笑，“你要是会做高跟鞋，我可要对你五体投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