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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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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某人仍在酣眠。我抬眼望着近在咫尺的他,长长的眉毛,浓密的眼睫,挺括的鼻子,红润的嘴唇,英俊的五官组合成一个安然沉静的睡容。
我惊奇的发现,我的头正枕在乔真的一条胳膊上,他的另一只手搭在我的后背,大概一整晚我们都保持着这个睡姿。
呃……他的手会不会又酸又麻?想到这儿,我几乎不敢动弹了,生怕一不小心会吵醒他。
不过即使我保持着静默,没过多久,乔真还是醒了。他用手反复的揉搓着眼睛,简直像个婴儿似的有趣。
“早安!”我愉快的说。
“早安!”乔真朝我望过来,他已然醒透,对我灿然一笑,“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我们注视着对方,我感觉到有一种真挚而深刻的东西从彼此眼中流过。他的目光是那样清澈,眼底充满了希望的神采。这感觉很奇异,我们只是一起跨了个年而已,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一切好像又都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发生了改变?令一向活在梦里的我,忽然之间竟也开始憧憬现实世界中的美好未来了?
“睡得好吗?”乔真问道,他的脸上映着柔和的晨光。
“很好,”我展颜一笑,“你呢?”
“我也很好。”
我们在楼下的永和大王吃了早点,然后乔真把我送回家。
作为生平头一次彻夜未归,我知道父母大人必然免不了担心,果然一进家门,我便接受了一系列的严肃拷问。
“是小乔他同学搞的聚会?”母亲把电视声音调小了,顾作随意实则有心的向我打探。
“嗯。”我捧着热气腾腾的开水杯,慢慢的小酌。
“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他家住在哪里呀?”
面对调查户口式的问卷,我认真的回答着。
“他叫郑亮,他家住在南三环。”
我朝坐在一旁的父亲望去,此刻他正一脸深沉的专注于电视节目。
“聚会人多吗?是不是很热闹?”母亲继续提问。
“十来个人吧,是挺热闹的。”我看向电视屏幕,节目中大厨正在教做一道西湖醋鱼。
“年轻人的聚会都做些什么呀?”
“呃……”我想了想,“无非是吃饭,聊天,卡拉OK之类的呗。”
“晚上怎么睡的呀?那么多人能睡得下吗?”
“嗨,就在沙发上凑合睡了。”
含含糊糊的搪塞过去,忽然发现,按照乔真的方式,我这一系列的回答竟也句句属实呀!
隐去内心的一丝不安,如果这算说谎,那也是善意的谎言吧,因为不想让父母为我担心,尤其在我看来,那完全是多余的担心。
“在沙发上睡觉多难受啊,准是没有睡好,”母亲怜惜的打量着我,“瞧你,眼圈都黑了……”
“没有吧……”事实上我感觉精神挺好的。
从小到大,母亲一贯爱用她的主观臆想来判断我的感受,比如冬天我明明不冷,但她却会说‘小曦,你冷吧,赶快加件衣服啊。’夏天即使我没觉得热,她仍会说‘小曦,瞧你热的都出汗了,没事别出门,外面太晒了。’
还有‘你困了,一看就没睡好。’‘你饿了,一定是没吃饱。’这样的句式更是经常被她挂在嘴边……我忽然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莫非,‘母亲眼中的我’曰等于‘卖火柴的小女孩’,整天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
“昨天几点睡的?”母亲将我飘渺的思绪拉回现实中,我转头望向母亲,她正一脸忧心的看着我。
“看完烟花就睡了,”我如实禀告,“不到一点吧。”
“怎么那么晚!”
我无语。
“那你真的吃过早点了?”母亲见我不说话,又问道,“没吃的话我这就给你做去?”
“不用不用,我真的吃过了。”
母亲的话无疑充满了担心与关切,于我却成为一种束缚。或许是因为我长大了吧,我有足够的能力与担当,可以对自已负起责任。
我在日记中记下了难忘的跨年之夜,以及我与乔真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1999年12月31日,
这一天,
没有传说中世界末日的毁灭与恐慌,
只有我和乔真在一起温馨的陪伴与相守。
跨过世纪,穿越千禧,
终于迎来崭新的2000年,
漫天绚丽的烟花,开出最美好的期许,
愿我们共赴锦绣未来,
不负时光,
未来可期!’
顺利过完元旦,即将迎来春节。我又增添一岁,那意味着我又脱去一层青涩,镀上一层成熟与智慧,不是么?
这想法一冒出来,我就长了一颗智齿,痛的我一连几天寝食难安。
“忍耐一下吧!”乔真在电话里听到我的抱怨,笑着安慰道,“虽然痛,也值了,至少你的智慧又上升了一层。”
“我才不相信长牙和智慧能有什么关系!”我忍痛反驳。
“瞧,你已经懂得相信自已的判断,而不再盲目听信传言了。”
“嗯,我就是搞不懂,我马上都快22岁了,怎么还会长牙?”
“因为智齿不同于别的牙齿,它选择这个时间长出来,一定是有它的道理,我猜大概是代表着你的心智终于成熟了。”
“那么你呢,你有没有长过智齿?”
“我还没有……”
“那就是说,你的心智还不成熟咯!”我捂着腮帮子哈哈大笑。
“好吧,如果这能让你的牙痛减轻一点的话,你尽管笑吧!”
乔真十分大度又有耐心,待我笑够了,他才将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告诉我。
“我父母打算春节的时候去拜访一下未来的亲家,所以这两天,你先同叔叔阿姨打个招呼。”
“哦,知道了。”
刘媛曾经告诉我,见双方父母是水到渠成的事。如今双方父母竟然也要见面了,她可没有提到过这一层啊。
后来有一天见到刘媛,我顺便提了一下这件事,刘媛眼睛一亮,迅速得出一个结论:“我看啊,你俩离结婚不远了!”
“咦?我都不知道的事唉,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父母去你家,之后就是你的父母去他家,再之后,自然是要结婚啦。”刘媛眉眼弯弯,笑起来喜气洋洋,“再说,你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也该结婚了!”
“我们虽然认识很多年,”我心里掐指算了算,四年,可以算很多年吧?“可是,我觉得我们就像刚认识一样,也没什么太大变化。”
“那……你们吵过几次架?”
“吵架?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我大为不解,“为什么要吵架呢?”
“不会吧?”刘媛难以置信的望着我,“你们从未吵过架?”
“从未。”
“哪有情侣之间不吵架的……”刘媛顿了一下,脸上出现一抹担忧之色,“我觉得你们之间的感情恐怕不够真实。”
“怎么会呢?”我与乔真的感情明明很好很真挚,我追问道,“怎么会不真实呢?”
“现在你们只给对方看到自己好的一面,不好的那一面都隐藏起来了。可是,问题早晚会暴露,所以吵架是一定的,你看哪对夫妻没吵过架,我爸妈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那才是真实的样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人无完人,都有缺点。”我一面梳理着自已的感情,一面向刘媛解释,“我想,我与乔真并不是掩藏缺点不让对方看到,从而避免了矛盾与争吵,而是……我们并不在乎对方有多少弱点,因为当你真心爱上一个人,就会包容对方的一切。”
“我还是觉得你们这样太不真实。”刘媛摇着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你太理想主义了!”
“对了,”她又说,“前两天我遇见了佟夏。”
“哦?她最近怎么样?我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提起佟夏,内心忽然生出无限感慨。当年我们一起离开校园,一起走进华艺,一起遇见乔真和李非,如今想来,竟已那般遥远。
“她挺好的,打扮得光鲜亮丽,和她男朋友走在一起。”
“啊,小夏有男朋友了,我都不知道。”我想我一定是错过了许多吧。
“是呀,我也挺意外的,我一直觉得小夏的性格适合晚婚,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有对象了,那个男的是她同事,看上去人高马大,挺有派头的。”
“真好。”我莞尔笑道,“说不定小夏是最早结婚的呢!”
虽然与小夏几乎没有了交集,但能听到她的好消息,我亦为她开心。
曾经看到过一段话,把人生比作一趟列车,每一站会有人上车,也有人下车。随着列车的行进,有的人注定会离你而去,不为别的,只因为每个人的目的地并不相同。
我想,小夏之于我便是如此吧,除了祝福……也唯有祝福吧。
转眼到了春节假期,一连几日,我和乔真都是各忙各的。
大年初六那天,乔真终于带他父母郑重上门了。没想到的是,双方家长初相见,从客客气气到侃侃而谈,竟然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到令我白白的紧张了一番。
正如乔真所说,这是双方父母的第一次见面,旨在彼此认识和了解一下,并不涉及谈婚论嫁,所以气氛还是比较轻松愉快的。
2000年2月14日,我收到了乔真的礼物,一个水晶音乐盒,和一张他自己绘制的卡片。
打开卡片,上面是乔真飘逸的字迹:
‘sweetheart,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情人节!’
一丝甜蜜涌上心头,简单的一句话,听起来却是那样动人。
我送给乔真一个很雅致的领带夹,上面有颗小小的水钻,亮闪闪的,宛如一颗璀璨星辰。
我在日记中写下心情:
‘我与乔真仍是那般美好,
我们仍然不曾吵架。
感谢上帝,让我遇见乔真,
愿我们永远如现在这样,
简单而快乐,
单纯且幸福。’
夏季到来时,我与顾姐相安无事的状态终于被打破。
起因是赵经理找我来拿支票,而顾姐有事外出了,他的请款单上没有顾姐的签字。按照流程,我应该见到财务主管的签字才能开支票给对方,这是基本原则。
只是,但凡是涉及到人,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以前赵经理也曾未经顾姐签字直接来拿支票,被我态度坚定的拒绝了。事后顾姐将我一通责备,说我太死板。
“赵经理来拿支票你为什么不给他?”当时顾姐那样质问我。
“请款单上没有你的签字。”
“我不是开会去了吗?”她咆哮道,嗓门大得令我害怕,“你就不会先给他开了,我回来再补签字不就得了。”
“可是,那不符合规定吧。”
“要是别人你按规定,但项目经理问你要支票,你就不能灵活点吗?耽误了事,你能负责任吗?”
我无语。
有了那一回的经历,这一次我绝不能再犯错。
出于对工作的谨慎以及对顾姐的顾忌,我拨打了顾姐的手机,想在电话里先和她知会一声,可是她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赵经理见我犹豫,解释说手续等顾姐回来再补,他说司机正在楼下等他,看上去十分着急。
我略微思忖了一下,既然先前顾姐说过可以给项目经理开支票再补签字,那么先把支票给经理,应该问题不大,何况赵经理急着出门,万一因为我耽误了大事,那责任我也负担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