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蜉蝣》忘川春水

31、排箫葬情

　　就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梦，破碎，缥缈。梦中人不见镜中影，堂前花不落来生魂。
　　面前那个虚影逐渐有了模样，那淡粉色和黑色的线条勾勒出金栋的样子，随即涌向尉迟恭的眉心。
　　按照尉迟恭的智慧，他现如今也猜到了金栋偷走了他的一片神识，但是这是为什么，百思不得其解。
　　但好在金栋一直以来细心呵护这片神识，使得尉迟恭融合时没有一丝痛苦，反而像是睡个回笼觉，安逸。

　　年少捻得翠竹叶，从此岁岁留箫魂。
　　岁竹，岁岁留青竹。
　　尉迟恭的眉毛微微皱起，他终于想起来了一切。

　　他的原名叫做岁竹。

　　就像名字一样，他长得就像青竹一样俊俏，且品行端正，在音韵方面颇有造诣。
　　不过就像竹林七贤一样，他不屑于为皇权贵族演奏，更别提效力，一辈子在他看来太长了。在这浑浊的世界，他没有办法做到出淤泥而不染，也只能对那些人敬而远之。

　　也不妨有人想要拉拢他，作为当时文坛的领袖之一，岁竹的文章可以说是群众的号角，谁可以得到他的支持，在民众的心中就可以拥有更加崇高的地位。

　　除了朝廷的暗流汹涌，在音乐界的明争暗斗也是常有的事，对此，岁竹并没有太大的感慨，作为一个绝对的中立者，他不会偏向左右党派的任意一边，只希望挖掘民生疾苦，随着乡野农夫隐居山林，看遍大好河山。

　　“王桥，你去打听打听岁官人近日会在哪个偏远小店吹他的箫，帮我看着点。”
　　以为体态臃肿的中年大伯对着一旁点头哈腰的奴子吆来喝去着。
　　不错，这又是一个想要拉拢岁竹的官吏，而且来头还不小，是个位高权重的一品官，依附于左相的他，尤其会甜言蜜语，愣是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五品官做到了如今的位置。
　　现在，这左相明显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倒是这右相，如今在朝廷里如日中天，绊倒左相也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自己岂不是两头为难。
　　为今之计，只有办掉左相，自己赢得岁竹的青睐，从而取代左相的位置，与右相抗衡。

　　这朝廷里瞬间就是千变万化，要么在须臾之间路出马脚被人抓住把柄或者直接处死，要么就是自己位高权重，除掉一切阻止自己的人。

　　这个岁竹，他志在必得。

　　玉碎轩

　　此时玉碎轩里早已人满为患，大多数人都想看看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岁竹。
　　围在中间的少年面对周遭的阿谀奉承只是不为所动，对着其他褒奖他亦或是诋毁他的人仅仅点头示意。
　　柳叶绿的衣服让他在万紫千红的人群中留得一丝清静，默默拿出他的排箫。
　　“唉，本来是来见我的友人的，结果……”岁竹不禁有些无奈。
　　的确，他是来见一位朋友的，以为素未相识的朋友的。他和那位有人仅仅只来过书信，或者说是那个人寄给了岁竹一封信，但看过之后，岁竹便认定此人定是与他志同道合之人。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按理来说，他应该已经到了啊，怎么回事？”他微微起身，看向人群，却只是乌压压一大片，就算那个人已经来了，想必也挤不进来，自己也未必认识他。
　　真不知道是谁放出这消息的。岁竹有些不满，准备起身离开这个聒噪之地，来日再聚，却注意到角落有一位喝着茶的闲人。
　　那人只是气定神闲地品着茶，仿佛四周的喧嚣与他毫不相干。
　　那个人见岁竹注意到了他，勾唇一笑，取出两面花面具，扔了一面给岁竹，然后就起身离开。
　　岁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直觉，带上来面具，混进鱼贯而入的人群，不久就在人潮里不见了踪影。
　　只不过，他在这大片的人里甚至看不见之前那个“闲人”，也只好暂且来到客店的门外。

　　“呼……”岁竹安安发誓下一次聚会一定要约到深山老林，穷乡僻壤，反正只要没人就行。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一股力量拽着他离开，乍一看，是那个带着面具的闲人。
　　“不好意思，方才多谢了，只不过我还要等人，所以……”
　　不等岁竹继续解释，那个人摘下面罩，露出棱角分明的，极具少年气息的面庞，就像是高照的艳阳，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想必就像这种感觉吧。

　　于是岁竹根本没有多想，只顾着和闲人跑了，穿过荒唐的人间市侩，穿过凡间烟火气息的街头巷尾，来到了人迹罕至的春雨亭。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二人也可算是能够歇歇脚，就是说这件事情告诉了岁竹两件事。
　　一是下次直接约人到深山老林，二是不要自以为是地跟着陌生人跑。
　　下场一是挤死在人流里，下场二是跑断两条腿。

　　谁知面前的闲人忽然长笑，指着岁竹满头的汗不由吐槽，“你们文人是都这么虚的吗，哈哈哈…………”
　　相比于其他人的阿谀奉承，被说“虚”的岁竹倒是觉得面前这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倒是直爽。

　　“在下，岁竹。”
　　“哈哈哈，在下金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