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佳缘》WJM

13、013

　　屋外的枪声响了一阵子就消停了，很快市集中心又恢复了原样，大家该干嘛就干嘛，用不着大惊小怪。

　　芳菲阿姨也淡定地重新开门营业，表示像这种突然暴发的枪战实在稀松平常，大多数是北方军队与南方游击队的交战，有时候也可能是普通人为了抢夺财物的枪战，躲一躲就好，没必要在意。

　　恩俏表示不理解，问芳菲阿姨是如何在这枪林弹雨中营业的。芳菲阿姨表示，她店里经营的都是必需品，如衣服裤子袜子鞋子之类的，还有针线布料。即使是战争期间，人们也需要这些吧！

　　“难道就没有人抢你店里的货物吗？”恩俏更不懂了。蔓草庄园明明一穷二白，人们却排着队地来抢。芳菲阿姨的店里这么多货，竟然没人来抢？

　　“他们敢么？”芳菲阿姨神气地说，眼神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自进来后一言不发的巴特，“我给士兵们提供的货都是免费的，他们需要缝缝补补之类的服务也是免费的，反过来，他们护我店安全，自是没人敢来捣乱！”

　　恩俏脸上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敢情能在这里开门营业的，都与军队或多或少有点关系的。

　　芳菲阿姨见没有什么可以炫耀了，话题又转到巴特身上：“你们庄园竟然有这样俊美的仆人啊？肯定又是珍妮小姐见不得光的情人吧！可惜拉姆斯先生和夫人肯定不会同意女儿下嫁给仆人。”

　　说完，她像是很可惜似的摇摇头，笑眯眯地看着巴特，一脸讨好地说：“不过也别担心，来阿姨这里，阿姨给你介绍，有比珍妮小姐更漂亮的小姐呢！”

　　恩俏听得额头尽是黑线，正想解释，一直没开口的巴特却开口了：“珍妮小姐是谁？我侍候的是恩俏小姐。”

　　他说这话时是那样的温文尔雅，一点也不比南方那些贵族少爷差，而且语气诚恳，态度谦卑，就好像他是臣服在女皇面前的仆人，但明明就是他将恩俏玩弄于掌心，想捏就捏、想搓就搓。

　　恩俏瞠目结舌，芳菲阿姨也目瞪口呆。他说的什么话？“我侍候的是恩俏小姐？”这话不禁让人想入非非。芳菲阿姨理解的是那种侍候，而恩俏理解的则单纯多了。

　　她正想说她不需要仆人侍候，话未出口又闭嘴了，因为这话怎么听都觉得顺耳，像是给她涨脸似的。

　　见恩俏不出声，芳菲阿姨又惊掉了下巴。因为她理解的侍候就是那种侍候，所以她完全无法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在方园几百公里内都没有异性追求的异族女孩，竟然可以驾驭得了这个漂亮男子。

　　于是在他们离开后，这个劲爆消息就在这一带传开了，以至于战争结束后，方圆几百公里内，由于男女比例严重失衡而嫁不出去的年轻姑娘都跑来蔓草庄园，只为见一见传闻中的美男子巴特。这是后话，到时再讲。

　　恩俏最终在芳菲阿姨这里采购了一些布匹布料。

　　她其实想买些现成的能够保暖的衣物和被子回去，但由于通货膨胀厉害，她夏天逃回来时带的那些钱，现在几乎买不到什么东西。

　　她只好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用略带忧伤的语气跟芳菲阿姨讲述现在庄园的困境。

　　芳菲阿姨眼珠一转。她不是做慈善事业的，她认识那么多人，如果人人都来她这里哭惨，那她还用营业么？

　　于是她也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口吻，先是表明自己对蔓草庄园的困境感到难过，接着讲述自己一个寡妇在两军交战中夹缝生存的难处，最后退一步表示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可以给些布匹布料。

　　“咱们都认识多年了，你也深知我为人，我也实在不忍心看到蔓草庄园那光景。要不这样吧，虽然这点钱根本买不到什么，但念在旧情上，我给你们这些布料，这些布料确实足够保暖……”

　　说着，她先是手一伸，将恩俏的钱全装进兜里，接着搬出柜子上的一卷厚布料。

　　恩俏觉得割肉般疼。那些钱是她去亚特兰大当了半年护士攒下的钱，是她生平第一次靠自己劳动赚到的钱，一直藏着掖着生怕被抢，如今竟然只能换来这样一卷布料？

　　她摸了摸那卷布，湖绿色的，确实是上等布料，也足够保暖。

　　还没等恩俏发话，芳菲阿姨接着非常好心地道：“可需要些针线？阿姨可以送给你。”

　　恩俏本想说不用了，蔓草庄园还有拉姆斯老夫人的几盒针线。但话到嘴边，她眼珠一转，非常感激地说：“那太好了，我正缺呢！芳菲阿姨你真是太好了！还好有你！”

　　说着，她亲切地上去握住芳菲阿姨的双手。

　　芳菲阿姨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她说的本是客套话，并无真的送针线之意。谁知恩俏这个鬼精灵，不知何时变得如此不好对付。她骑虎难下，于是只能又抽出一盒针线，勉勉强强地递了过来。

　　恩俏赶紧将针线盒子接过，又赶紧抱起厚厚一卷布料扔进巴特怀里。巴特双手接住。他全程看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精彩地演戏，心里直感慨女人心海底针。

　　眼见着这个器宇轩昂的男子对恩俏这个其貌不扬的异族女子如此服帖乖顺，芳菲阿姨心理又失衡了。

　　于是她醋味十足地对巴特说：“我看你是个好孩子，如果不想回乡下发展了，随时来阿姨这里。我这里肯定有适合你的工作，年轻人，要往城里去！”

　　恩俏的火气又窜上来了。早知道芳菲阿姨不要脸，但没想到会这么不要脸。她强压着怒火，虚伪地跟芳菲阿姨道别，拉着巴特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将布料针线放在马车上，两人坐着马车继续逛市集中心。恩俏还在骂骂咧咧，心疼她大半年积攒的钱。

　　巴特无所谓地笑笑，淡淡地说：“至少现在还能换到这些东西，再晚些你这点钱就是废纸一堆了。”

　　“为什么会是废纸？”恩俏很是奇怪。

　　“等到南部联邦战败，这些由南部联邦发行的钱还能用吗？不能用了。所以，趁现在还能换点东西，赶紧先换了！”巴特解释道，语气还是淡淡的，仿佛这是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恩俏又觉得脑袋里一个晴天霹雳。“你说我们会战败？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迟早的事！你看北方的军队都打到蔓草庄园了。”巴特嘲讽道。

　　恩俏从没想过会战败，也没想过战败了会怎样，或许她是不愿相信吧。但这一刻，她知道不能掩耳盗铃了。

　　然后，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浮现在她脑海。“那些拥有大量财富的贵族，也将成为穷光蛋？”

　　“如果他的财富全是南部联邦的纸币，那么是的。如果他的财富是土地、黄金、珠宝、股票，或英磅，则不会。”说完，巴特又无所谓地笑了。

　　一个全新的世界将诞生，在那之前，世界将重新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