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临夏》黑旦

3、加微信？

　　此刻，徐既明的脸上浮着笑意，似冰面破碎摇曳着光晕，粼粼夺目。

　　但白皎感到一丝尴尬，讪讪收回动作，回到座位上，问中年女子：“姐，你听明白了吗？”

　　“哎呦，我比你大多了，喊我什么姐姐，喊小了，喊我周姨就行了。”中年女子乐得嘴角咧开，闭都闭不上，白皎这下话都说不出，尴尬地朝周阿姨傻笑。

　　二十几岁的年纪，白皎觉得喊人贼费劲，怕把人喊老了，便尽量把人往年轻称呼，毕竟偶尔她都被小孩称阿姨。

　　先前在肯德基兼职时，白皎穿着工作服站在前台，一个萌娃昂着头喊她：“阿姨，给我纸巾！”
　　头一次被喊阿姨，她惊得瞪大眼睛，和萌娃大眼瞪小眼。

　　休息时，白皎还没接受这个事实，微信一个劲问自己有那么老吗？得到大众一致认为没有，她才放下心来，即便嘴上不那么自恋，但她内心一直觉得自己长得挺显小。

　　周姨开玩笑道：“你那姿势不像K，像僵硬的蛇精，胳膊都伸不直。 ”
　　白皎：......

　　周姨转身和徐既明讲话，随口抛出几个话题，都毫不意外地难以继续聊下去。
　　他回答得很好，很有水平，就是太简略，无梗可接。

　　见状，白皎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起昨日自己与他聊天的情形，觉得颇好玩。

　　隔了段距离的徐既明也注意到她的笑颜，抿嘴顿了会，眉眼渐而柔和，他说：“...我不太会聊天。”
　　“没事没事。”周姨连忙摆手。

　　等了快一个小时，时针已经转到十点。
　　教练还没来，剩下的时间根本来不及三次模拟考。

　　“哎，这要是没有三次95分以上，我们难道就不能报名了？”周阿姨吐槽，“我之前哪有什么模拟考啊。”

　　教练总算赶来，进门后直接让坐着的三人下载手机软件交管12123，注册账户。
　　对于没有后续的安排并没有说。

　　白皎和徐既明很快注册好，将手机递给工作人员预约考试。

　　“小丫头，你看我这对不对。”周阿姨手忙脚乱地输入验证码，很是忐忑，不知道填写的内容对不对。

　　白皎过去帮她，而徐既明长腿微曲，后背随意地倚靠在椅子上，表情却莫名正经地注视着她们，见两人摆弄半天也没成功，便站在一边，偶尔出声提醒点哪。

　　十几分钟后，三人预约成功，教练便摆手让他们离开。

　　白皎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想起模拟没考，转过身打算问教练。

　　徐既明跟在她后面走，保持着不远的间距，而前面人突然转过来，他虽立即作出反应，迅速停下步伐，但两人还是撞在一起，砰，白皎的脑袋碰到他的胸膛，硬邦邦的触感。

　　白皎捂着头，仰头看他，两人视线对上，徐既明耳尖再次爬上潮红。

　　“抱歉。”两人同时出声，也都听到了对方的道歉。
　　“嗨，没事没事。”白皎先一步挪开视线，侧过身问教练：“教练你不是说要模拟考三次95分以上才能预约科目一吗？”

　　教练挑眉：“我不这样说，你们能正儿八经看科目一内容？”

　　白皎费尽洪荒之力才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草字，瘪着嘴，嘟喃：“我还熬夜刷了题，白熬了。”
　　教练：“呵，这学习态度好，继续保持。”

　　徐既明目光依旧落在下方，耳尖已恢复正常，刻意放慢速度跟在后面。

　　三人一同离开。

　　白皎先看向徐既明，又看向周阿姨，暗暗地向亲切自来熟的女士靠拢，“阿姨，你上次考科目一在哪考呀？”
　　“城东那个驾考点。”

　　白皎：“那么远啊。”
　　“是啊，远得要命，八点就要到考场了。”

　　“呀，从这到城东骑电瓶车得一个小时了吧。”白皎吃惊道。
　　徐既明全程一言不发，跟在她的身后，步伐配合着两人。

　　周阿姨回她：“远着呢，电瓶车充的电都不一定够。”
　　“哦哦。”白皎一直用余光偷瞄徐既明，想着是不是要把他拉入话题，可又怕他说出的话直接终止聊天。

　　没多久，她就和周阿姨走到了车库前，而身后的徐既明也终于出声，和她说了声再见，便不多言，只独自走向驾校门口。

　　“哟，这小伙子和你认识？”周姨探头看那远离的背影一眼。
　　“不认识诶，他和我是一期的，教练说可以先认识一下。”

　　“那他绕那么大一圈从这走干嘛？”周姨好奇地问，“他特地陪你来车库？”
　　“没呀，他顺路。”

　　周姨打趣，“是挺顺路的，只要多绕半个操场。”

　　“你有没有觉得他长得不错，挺帅。”周姨觑一眼校门口的方位，似是觉得不过瘾，又再次看一眼那远方的背影，“感觉不太好接近。”

　　白皎脑海中浮现刚离去的身影，搭腔：“有点。”

　　找到先前停的车，周阿姨想起两人还没加联系方式，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加个微信，我们可能一起学车呢，互相交流经验。”

　　“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你扫我。”周阿姨举着手机二维码放在白皎前面。

　　两人愉快加了微信，并肩推着车离开。
　　像是突然想起来，周阿姨冒出一句：“哟，那个小伙子和我们一期，要不要加一下微信呀。”

　　“不用了吧。直接加多尴尬啊！”白皎一般不主动加陌生人，直接加上，聊什么？

　　“欸，就你们小姑娘脸薄，等一起学科目二，联系就多了。”周阿姨很有经验，“那我要加，拼多多都能多个人给我砍价。”
　　白皎无言，没说加或不加，和周阿姨在门口告别。

　　*
　　加？还是不加？

　　这个问题，很快便被白皎抛在脑后。
　　帅哥的微信不是那么好加的，唐突加人微信，要是他有女朋友怎么办？

　　事先科目一的时间已经预约在5月26号。

　　在此之前，白皎以为只需要准备科目一，而练科目二等考完之后才开始。
　　只是没想到考前的某一天，王教练便在群里通知各学员明天可以来练科目二。

　　第二天，白皎自认为去驾校很早，毕竟当自己站在校门口时，手机显示才8点。

　　等进去后，却发现练车场各个区域都有车正左拐右拐，只能沿着墙角，按照王教练说的方位去找他，而他给她发的微信上只有两个字——厕所。

　　厕所？
　　白皎纳闷归纳闷，照旧跟着指示去找厕所。

　　寻着面前的一排平房走过去，她看见王教练站在厕所门口，而他的身旁还站了另外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徐既明。

　　白皎忙小跑到教练前，感叹：“这都来得那么早啊。”

　　王教练翻了个白眼，说：“你还想来多迟？”
　　她尴尬地朝他假笑，转移话题：“怎么在厕所这等啊？”

　　王教练：“前面地上画的车库是分给我的，这地方归我，你们下次直接来这找我。”

　　“这可是我特地选的，你看前面有倒车的库，旁边还有侧方的库，很齐全。”提起这块区域，他有点嘚瑟，“怎么样，不错吧？”

　　闻言恰巧来一阵风，卷来一阵本该沉寂的独特气味，笼罩住门前的四个人。
　　吸气吐气，味还是那个味。

　　“嗯，是挺好。”白皎昧着良心，捏着鼻子，呼吸不畅，没了聊天兴致，索性看向前面正在倒库的车。

　　徐既明旁边的男生是自来熟，看见白皎就问了她的姓名，问之前先说了他叫江权，顺带介绍身边的男生是徐既明。

　　白皎点头，说了自己的名字。
　　江权又问了她是不是高中刚毕业。

　　这对话着实熟悉，白皎瞥了眼徐既明，却见他的目光锁定在她那边的方位。
　　而当她看向他时，徐既明眼神躲闪，瞬间移开视线。

　　躲啥？
　　白皎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压下疑惑，先回答江权的问题：“不是，本科毕业。”

　　剩下的对话都是江权不停地讲，说他终于成年可以学车了，在出国前一定先把驾驶拿到。
　　和身旁徐既明的寡言成了鲜明对比，根本不怕无话可聊。

　　*
　　王教练忙完手里的事，想起白皎是几个人中最迟报名的学员，没有学车基础，便计划让她先坐在副驾驶上，教她一遍倒库。

　　他又像是突然记起刷学时的事，突然问：“你学时在报名大厅弄好没？”

　　教练家乡话说得很溜，白皎乍一听，把学时听成了钥匙，她一时没想明白练车和钥匙有什么关系，而且不懂什么钥匙可以打。

　　她用家乡话重复教练的钥匙，问：“钥匙（yue shi）是什么？”

　　“学时，打学时。”
　　“钥匙？我没有啊。”
　　“你没搞好？”
　　她还是没明白，不确定地说：“好像没钥匙诶。”

　　驾校没给她配钥匙（yue shi）啊。

　　难道驾校还给没人配一把钥匙？
　　这车随意开？
　　这么棒？！

　　“你没去搞？”
　　搞什么？
　　白皎被这莫名的高声调质疑惊得心虚，说话没了底气，小声回答：“没吧？”

　　“那你等会先去报名大厅去看看。”王教练无语地摆手，又见前面车已经停下，改变想法，打算先紧教学，“等会去，我先教你。”

　　白皎跟在王教练后面，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下。

　　王教练把车座往前拉了拉，以调整最佳位置，握着方向盘伸腿探了下驾驶座距离。
　　他问：“身份证带了吗？”

　　白皎点头，拆下手机壳拿出身份证，递给他。

　　王教练在右上方的机器屏幕上点几下后，拿着身份证放在感应器上，白皎的身份信息便出现，他无语道：“你这学时不是登记好了吗？”

　　白皎懵逼，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王教练看了她一眼，丢下手里的身份证，把车前摆的摄像头往她那边扯，让她看着摄像头来人脸识别。

　　见屏幕上的人，王教练感叹：“我这次带的新学员都挺好看的，徐既明就不说了，江权也挺帅气...”

　　“人脸识别失败。”
　　突然冒出的机械语音打断他的话。

　　王教练的话停在嘴边，扯着摄像头对准白皎，“就你白长了这张脸，你能不能别缩着脑袋？”
　　“...不能…”

　　想是没预料到白皎这么一回答，惊得王教练扭头看向她，问：“那你能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