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临夏》黑旦

26、哆啦A梦

　　白皎将纸条放在桌上，在他的徐字后面，添上了既明二字。

　　徐。
　　既明。

　　徐既明。

　　然后，禁不住小心思，不由地偷偷摸摸地写上自己的名字，白皎。

　　扫一眼两个并排的名字后，她又连忙涂掉自己的名字。
　　纸上的角落只留了个男生的名字，以及一个黑团，依稀可见女生的名字。

　　但嘴角还是情不自禁地咧得合不拢，然后猛地想起来，他都来她家了，怎么没把她的电瓶车还给她，白皎又翻看了一遍塑料袋，压根没有钥匙的身影。

　　这是讹上了她的电瓶车吗？

　　淡颜系帅哥竟为了辆两轮车，如此不顾颜面。

　　韩沁似乎没看手机，而白皎只是告诉她此刻的心情，并不需要她的回复。
　　所以在那条消息后，她紧接着发了条：“徐帅哥看上了我的电瓶车，至今未还，你说，是不是只要我把车送给他，他就能以身相许？”

　　这一次，很快，毫不停顿，对方秒回：“四轮车也许有机会。”

　　哦。两轮车不配当娶帅哥的彩礼呗。
　　切，帅哥还配不上电动的两轮车呢，脚踩发力的最适合他们。
　　白皎撇嘴。

　　要是能追到徐既明，她用一辆自行车当彩礼。

　　*
　　教完坡道，时间已经接近了科目二考试，王教练寻思着可以教S弯。

　　一大早，把四个人集合在车前，他带他们去后院S弯练习场。

　　在S弯起点，王教练讲述如何进弯道，如何控制车头在S弯的边线里...

　　他说得比较模糊，简而言之，就是自己找感觉。

　　三人都开了几次S弯，从起点到终点，基本上没什么大差错。
　　轮到白皎时，王教练说了句S弯是除侧方倒库最简单的。

　　她刚坐上车，缓抬离合，根据教练的说法，线对准车头二分之一的位置，开始转方向盘，她自认转动幅度很少，可教练却在外面说：“压线了！你睁大眼！快往右转！”

　　白皎连忙右转方向盘，窗外又传来：“又压线了！你能不能注意下！”

　　手忙脚乱地左转又右转方向盘，却一个劲压线，教练耐心耗尽，恨不得夺下方向盘帮她开。

　　在开始往左转时，她没找到转动方向盘的点，一不小心将车直接开出线外。

　　S弯被她开得一塌糊涂。

　　简单？没发现。

　　王教练走近，趴在窗户，大嗓门对准她：“你脑子呢？刚没听我讲吗？人都会，就你不会。”
　　白皎被骂得羞愧，但更多是委屈，低头盯着方向盘，抿嘴一声不吭。
　　“你再来一遍。”

　　白皎将车开回起点，准备重新来一遍，依旧根据教练先前说的点，在车头中间处打方向盘，方向盘转一小圈，车轮微压线，教练在外指导：“往右转多点。”

　　听了教练的话，白皎却发现S弯边缘线到了车头，脑中又谨记教练说的二分之一处，便又慢慢调整方向，正专心看车上的点时，再次听到教练咆哮：“压线了！往右，对对，又压线了，往左一点！压线压线！”

　　她慌得来不及思考，扭着方向盘，直接双臂交叉转向。

　　车直接横在S弯区域，完完全全堵住路口，教练气得走到车前，大力拍着车顶，啪啪，刚要骂几句泄愤，又注意到白皎手上的动作，不由气笑了，“你在这拧麻花呢？”

　　白皎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怪异姿势，立马松开手，“教练，我觉得你说的那个点不对。”
　　“不可能。”

　　重新来一次，又一次，依旧压线，白皎下车，观察车头，再次和教练强调点不对。
　　王教练不相信，驳斥她没掌握技巧。

　　两人对峙上，白皎缩着头，却坚持自己的观点，毕竟按他口中的点，自己怎么练都是真的压线。

　　气氛骤然紧张，王教练黑着脸，额角青筋直跳，“就你还是个大学生呢。”
　　这话一出，白皎不再忍住脾气，“大学生怎么了？”

　　“你大学都能考上，哦，还是个研究生，这车就练成这个屎样？”
　　“那又怎么样？”白皎昂起头，眼角开始泛红，“你说的那个点，对于我来说，就压线啊！”

　　王教练皱眉指着白皎，你你你半天，徐既明忽地站在他面前，伸手将白皎拉至背后挡住，
　　教练口中没来得及说的话被硬生生堵住。

　　徐既明对他说：“教练，白皎和我们身高差大，点真的可能不一样。”
　　而后，偏头看了她一眼，“慢慢来，我...我们陪她找点。”
　　王教练哼一声，甩手离开。

　　“本来就不对。”白皎在身后哽咽道。

　　目送教练离开，徐既明转过身去，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我陪你练。”

　　白皎头也不抬，一声不吭地坐到车里，重新启动发动机，但没等徐既明上车，车轰隆隆地发动，而他迅速打开车门坐上去，又冲着江权喊一声，让他过来站在边上看着是否压线。

　　周姨和江权一同从阴凉处走过来，安慰白皎。

　　“我们先从靠近二分之一处试一试。”徐既明说。
　　“嗯。”

　　听到这焉了吧唧的声音，徐既明不免心疼，掏出电风扇举在她脑后。

　　三人帮白皎一点一点地试方位，从最初错误的二分之一到接近三分之一处，将近一个小时，
　　她总算在S弯进口处不再压线。

　　只是后续的调整，她依旧摸不着头脑，找不到何时该左转方向盘，似乎她和别人的点不一样。

　　此时，不太爱出汗的徐既明额头都泛出许多细小汗珠，更何况在外面帮忙看是否压线的周姨他们。

　　白皎心里泛起暖意，不好意思地将车开出S弯教学区，对徐既明他们说不练了，下次再练。

　　将钥匙放回教练处，教练火气已经消小，还有心情打趣白皎：“哟，练得怎么样了？”

　　“不好，多亏周姨他们，找到右转进入S弯的点。”白皎闷声说道。
　　“哎，我刚刚问了别的教练，真是矮个子和高个子点不一样，我以前带的学员很少遇到这种情况。”

　　“哦。”
　　“要不你下午来练车，用两个垫子，垫高点，多练练就能找到点，要是还是不行，咱来三个垫子，十个八个也不是不行。”

　　“知道了。”白皎持续低气压，和任何人都不太想交流，说了在句拜拜，转身离开。

　　徐既明立马跟上，拿出她的那串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
　　上面多了个哆啦A梦的玩偶扣。

　　白皎侧头看了他一下，“这哪来的？”
　　“我前晚买的。”
　　“哦，多少钱，我转给你。”

　　徐既明愣住，手臂垂下，抿嘴垂眸，过了会，忍不住地伸手扯着她的马尾辫，“怎么啦？”

　　尾音被他拖得黏稠，听起来委委屈屈，“你不喜欢吗？”
　　“喜欢。”白皎闷声说道。

　　“我晚上出去特地挑的，之前听你说想要哆啦A梦的大口袋。”徐既明将钥匙塞进她手里，“没事，S弯慢慢来，倒库坡道你都可以了，S弯不是小意思吗？”
　　“嗯...”

　　一路上，白皎无精打采地坐在后面，两手将他的衣摆狠狠地揪成一团。

　　徐既明的前摆被力扯在贴合小腹，身后露出一小块精瘦的腰。
　　白皎从练完S弯后就一直不在状态，脑中一直处于放空中。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腾出一只手，不带任何情绪，仅仅是脑抽好奇地蹭了蹭裸露在外、她目光锁定的皮肤，以及腰身。

　　啧，硬邦邦。
　　她又收回手，继续揪着衣服，情绪毫不波动。

　　前面的徐既明被她冷不丁的动作搞得心跳漏了一拍，见她仅蹭了一下就没有下面的动作，便回头看了眼白皎，她毫无表情。

　　似乎没有兴趣。

　　难道她觉得他身材不好，摸起来没有任何想法？徐既明的心思转了七八个弯，却猜不透她真实的想法。
　　这也问不出口。

　　车并没有走往日的回家线路，在即将左转的时候，徐既明却右转。
　　白皎：？
　　探头问他：“你走错了？”

　　“没，我昨天看到一家新开的甜品店，咱去买点甜的吃，吃了就心里甜滋滋了。”

　　白皎顿时愣住，仰头看向他的后脑勺，“...为啥啊？”

　　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是不是对她其实有那么点好感？

　　“啊，就是看你今天练s弯都快哭了。”徐既明被她突然这么一问，有点不知所措，顿了顿，又说：“...就是想让你开心起来。”

　　想让你开心起来。
　　心仿佛轻轻被揉了下，情不自禁地溢出欢喜。

　　可总有一丝酸涩萦绕其中。

　　白皎默不出声，手不自觉地使劲揪住他的衣摆，缓了缓心神，她松开手，轻轻扶平衣角的褶皱，她说：“你...”

　　算了，“徐既明咱回去吧，天热，吃甜得太腻了。”

　　车陡然停下，他偏头，眸色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轻抿了下唇角，问：“真的不想吃吗？”
　　白皎刻意躲开他视线，点头。

　　徐既明深深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说，只找了个路口，换回了方向。

　　等车平稳停在白皎家楼下时，白皎没察觉到，心里只顾着纠结是否止步于最开始的心动，还是不管不顾地任其发展。

　　徐既明拍了拍她的头，提醒她家到了，让她用脚支住车，别摔了。然后，松开车把手，拉过她的手让她握紧，继而径直离开。

　　但，走了几步后，他又在绿树荫下站定，片刻，转过身来朝白皎挥手。

　　斑驳阳光透过树枝间洒在他的身上，忽明忽暗，衬得他轮廓分明的五官异常柔和。

　　他说：“白皎皎，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