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水蓝水

61、第 61 章

　　天黑了，沈绣吃了饭在院里走着消食，顺便想些事。
　　玉竹道：“江雄说，刘大哥没能去看忠叔，说是三皇子的人跟在后面呢，唉！”
　　沈绣道：“嗯，忠叔如今不方便出现，大人那里就是最安全的，只是有些对不住大人。”
　　玉竹道：“以后再谢呗，大人也不是小气的……吧！”
　　沈绣和她互看一眼，都摇摇头，也不是坏人。

　　很快到了春搜的日子，楚子墨也接到了陈淮的信，他们四人已点齐兵马向平城郡方向去。
　　楚子墨在地图上看了看后，写了一封信让护卫刘靖送去陈淮处。
　　夜里，沈绣睡得香甜，楚子墨站在她床前，看着还能睡得这么酣的人，心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被她气得肝儿疼，她竟没事人一样，也不来国公府问他为什么没写休书。
　　楚子墨伸手点了沈绣脸蛋一下，沈绣也只是挠了挠便翻身又睡去了。
　　“真是睡成了猪，猪都比你警醒。”楚子墨气愤的转身出了门。
　　早晨，沈绣看着桌上的鱼片粥问：“鱼不是吃完了吗？这又买鱼去了？”
　　紫竹道：“唉！又有得吃了，早上赵山家的扫院子，发现塘里又被捅死了鱼。”
　　沈绣吃惊道：“大人又来祸祸院子了？”
　　紫竹道：“还好，只捅了鱼。”
　　这宅子大，江雄又住在外院，晚上只在宅子外巡夜，玉竹则住在内院和沈绣一起。
　　这花园晚上自然无人了，随便祸祸也没人知道。
　　“多少条？”沈绣问。
　　紫竹道：“还好只有五条。”
　　王嬷嬷端了包子进来道：“什么还好啊！那塘里还是小晋买的鱼放进去的，原先可没鱼，总共就二十条鱼，下崽儿也来不及长，这下倒好，里面怕只两三条了。”
　　沈绣笑道：“那就再多买些放进去吧。”
　　紫竹笑道：“那买大的小的？”
　　沈绣道：“大的吧。”
　　玉竹和紫竹对看一眼，玉竹笑道：“对，买大的，捅起来也不费劲儿。”
　　沈绣一愣，拿起垫子扔了过去，笑骂道：“玉竹，你竟也这样牙尖嘴利了？”
　　紫竹和玉竹笑成一团道：“没想到小姐宠起人来也是宠得紧呢！”
　　果然，江雄听了紫竹的安排，一大早到市场上买了二十下多尾大鱼，全放进塘里了。
　　楚子墨听到刘措汇报双江巷宅子的情况，听说又买了鱼回来放池塘里，冷笑道：“死几条都知道去补，我这里没给休书也不知道来问问情况。”
　　刘措只当没听见，悄悄退出了房。
　　周玉安来问楚子墨明日春搜准备好没有，这次春搜都只是玩玩，大型的动物是不太可能的，那一般是秋猎时最容易打到的。
　　“这几日就当散心，福玉可能真的要嫁给晋王，这几日正伤心着，你，你到时安慰她一下，她应该会好受些。”周玉安道。
　　楚子墨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玉安叹道：“到底她还是喜欢你的，她这一去只怕大家这一辈子都不会见了，何必。”
　　楚子墨笑笑道：“公主即已是晋王的未婚妻了，做臣下的岂能与她见面，这更不能了。”
　　周玉安还待说话，楚子墨抬手道：“长远，你知道我对女子向来不喜亲近，那样安慰的话我也说不来，别逼我。”
　　周玉安只得点头，他算是连福玉最后拜托他的事也做不到了，只能抱歉了。
　　周玉安道：“也罢，你即不愿我也不逼你，听父皇说，北地陈淮已点了五万兵马出发了，想来平南王也得了信在做了准备，父皇担心他联合西狄进攻。”
　　楚子墨道：“我倒不担心这个，倒担心平南王和北地匈奴联合起来夹击。”
　　周玉安一惊道：“你是说苍云山外的匈奴？”如果真是那样，父皇又调走五万人马，剩下十万，虽说还有十几万云征就地转为良民户藉，可是一旦匈奴来袭，他们不一定能听樊印和胡老将军的，他们一定是第一时间护家人逃离。而最有经验的陈淮几人却被父皇全调来平平南王了。
　　楚子墨道：“但愿没有，苍云山外的匈奴人要进北地，应该胡老将军能早早发现，我们在苍云山上设了那么多的烽火台，他们也不会轻易得逞。”
　　周玉安点点头：“但愿。”
　　二人又商量了些南下细节……

　　傍晚，长公主府来人找到沈绣的宅子说明日寅时就动身了，问沈绣是自己准备马车还是同长公主一起。
　　沈绣忙谢过道：“我们有马车，不敢烦扰长公主。”
　　于是次日寅时，沈绣带着玉竹由江雄赶车在城门口等长公主府上的车一起启程。
　　天微微泛鱼肚白时，楚子墨骑马巡视前后时，突然看到江雄赶的马车，他向车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江雄，江雄无奈只得轻轻点了点头，楚子墨眉头微微皱起。
　　刘措说昨日傍晚时有长公主府的人来找沈绣，他只当是别的事，看来是让她来春搜，她来做什么？之前她去长公主府是为请长公主带她来春搜？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楚子墨让陈河派人看着三皇子的动静，如果沈绣要做什么，那么一定是对三皇子下手，她可真是胆子大了。
　　楚子墨一时心绪有些不宁，如果可以他真想将她绑了随他南下平逆，至少在他没在京时，不用担心她乱来。
　　楚子墨一时有些拿她没办法，打吧，还真下不去手，骂吧，她比他能说，还顶嘴，脾气倔，胆子大。
　　春搜的队伍走了三个时辰才到，众人下了马车，就有长公主府的侍女过来领沈绣住到一个小间里，这在山上已算不错了，这也是她借了长公主的光，有的还住的帐蓬。
　　楚子墨则是和二皇子一起护着皇上一行住在山上的行宫里，说是行宫，不过是一个青砖四合院，沈绣他们住的则是在四合院外的一排排小木屋，木地板，木墙，木顶，沈绣挺喜欢的，虽小了点儿，她和玉竹挤着睡也凑合。
　　收拾好后，沈绣整理了一下便带着玉竹去拜见长公主，并谢过了长公主的安排，长公主也是累了，沈绣便回了小屋，玉竹则去查看周围情况。
　　沈绣刚进屋，便被一股大力拉过，门被“呯”的关上。沈绣吓得刚想叫出声，一只手捂着她，耳边传来楚子墨的声音：“是我。”
　　沈绣拉开他的手，转身看着一身箭袖黑袍的楚子墨，白了他一眼道：“你吓死人了，你过来作什么？”
　　“你问我，我还问你，你来作什么？”楚子墨压低声音将她揽在怀里低头小声问道。
　　沈绣推了推他没推动只得道：“玩呀，我没见过世面，来见世面的。”
　　“你，你说不说实话？”楚子墨捏着沈绣的脸咬牙摇着她问。
　　沈绣拉着他的手不准摇，用脚发力踩楚子墨的脚，踩在靴子上，他毫无反应。
　　沈绣拍着他的手道：“头晕，放手。”
　　楚子墨只得放开，又扳着她的肩，显然有些生气了，声很低沉语气严厉：“说，你不说，我敲晕了你送你回京去。你信不信？”
　　“信。”沈绣是绝对信的，她只得道：“我是来杀你的。”
　　楚子墨：……
　　沈绣见他看着自己，显然不信，沈绣在腰间的布包包里掏出一个瓷瓶问道：“认识吗？”
　　楚子墨拿过瓷瓶拧开闻了一下，想了想又闻了一下，沈绣拿过来盖上道：“这是毒药，你闻上隐了？傻不傻啊！”
　　“花荼。”
　　“什么花荼，这药？”沈绣问。
　　“这是宫里才有的毒药，很贵的，你怎么有？”楚子墨问。
　　“当然是长公主给我的。”沈绣将瓷瓶放进包包里，低声道：“让我放在你饮食里的，所以我来这里是为杀你的，明白了？”
　　楚子墨笑道：“那你不进国公府来，直接放在我的茶水里不是更方便？”
　　沈绣撇嘴道：“我不是被你休了吗，哪能说进就能进，这不就来这里杀你了。”
　　楚子墨捏着她的下巴，俯下身低声道：“最好只是这样，别作其它的。”
　　沈绣眨了眨大眼道：“我能做什么？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她越是这样，楚子墨越是觉得她不安份。
　　楚子墨在门边向外听了听后，将沈绣拉到床边一个小角落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听话，别惹事儿，春搜后我和二殿下直接从这里南下讨逆，如果你有事，我没在京里如何护得了你。”
　　沈绣吃了一惊，只听他前些时提过平南王造反，没想到真要打仗了，她忙道：“皇上要你带兵了？”
　　楚子墨摇了摇头道：“由二殿下领兵，我辅佐。”
　　沈绣知道这是皇上不信任他，不让他掌兵。
　　“那你可小心了。”沈绣道。
　　楚了墨点点头道：“放心，皇上调了我在北地的四个得力的副将和五万兵马过来。”
　　沈绣一听，眉头皱起，想了想踮起脚，楚子墨忙俯下身来，沈绣在他耳边道：“那你可得多长些心眼了。”
　　楚子墨有些意处的看向她，眼里皆是笑意。
　　沈绣道：“你还能笑？我，我要是皇上，你这样的北地土皇帝，可不得利用打仗给你一锅端吗？这四人是不是你如今在北地最忠心于你的？”
　　楚子墨点点头，他很喜欢两人这样咬着耳朵说悄悄话，呼吸缠绕。
　　沈绣见他一脸笑意，很是不在意，就踢了他一脚，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傻？你这样的骄兵悍将，皇上压得住，可是太子在你这样的人面前就臣强主弱，如今皇上是想除强臣，为太子铺路。”
　　楚子墨挑挑眉笑道：“你倒懂得多？”
　　沈绣见他还这么调侃，心急道：“不是懂得多，历史这样的事少吗，周而复始的上演着卸磨杀驴。”
　　“杀驴？”楚子墨点了点她的额，不满意的道。
　　“飞鸟尽，良弓藏。你是良弓。”沈绣改口道，沈绣又道：“你也是个憨的。”
　　楚子墨道：“憨？”
　　沈绣道：“我听说北地又有匈奴扰边，一小股匈奴尽然没打跑？你北地的那么多兵呢，显然是有人在放水养鱼！”
　　“养鱼？”楚子墨奇道。
　　沈绣道：“就是说有人故意不打赢匈奴，或者说与匈奴商量好了，大家作戏，这样匈奴也可以抢粮，这边又可以向朝庭要物质银子。当然这是我猜的。”
　　楚子墨定定的看着沈绣，他也怀疑过樊印故意利用匈奴人来要银子，丞相是他的表叔，可比他在北地时好要军饷。
　　“你倒是真懂得多。”楚子墨真心的夸道。
　　沈绣笑道：“我爱看杂书，画本，都是这些故事。”
　　楚子墨又道：“这事你别管，你听我话，回京后别乱作什么事，对付他的事，等我回来。”想了想又道：“你有事就去找你以前租的那个院子隔壁的那个福婶，他是刘措的娘。”
　　沈绣惊讶道：“你不会是故意让他们搬来的吧。”
　　楚子墨点点头。
　　沈绣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踢了他一脚道：“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是要写休书吗？我还等着呢。”
　　楚子墨点了她鼻子一下道：“放心，回来就写。”
　　楚子墨听了听外面，道：“想毒死我就来行宫外找我。”忽然低头狠狠亲了沈绣的脸一下，从窗子跳了出去。
　　他刚跳出，玉竹就进了门。
　　玉竹进门递给沈绣一片叶子，上面用针刺着：亥行东 。
　　这是让她亥时，行宫东面！
　　沈绣看了看天色，从寅时出发了三个时辰，这时快午时了，还有很长时间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玉竹道：“小姐不如我去。”
　　沈绣摇头道：“不，你在我后方，一定不能让人跟踪了。这事必须成，一旦有人发现我了，我会将东西放在草众里，你替我再去，如果有人跟踪我，你就下手杀了，如果人多，就只能由你引开。”沈绣又道：“应该不会有人在那处，她都安排好了。”琴娘会处理好的。
　　吃了饭，沈绣稍稍休息了一下，带上帷帽和玉竹去外面转了，行宫不大，就一个四合院，除了几排她住的这样的木屋外，还有些帐蓬，沈绣见里面也住了些人，也不知楚子墨是不是住这样的帐蓬。
　　沈绣和玉竹边走边摘着已打花骨朵的野花，两人说说笑笑的围着行宫走了一圈，又向前走着玩，林子里也有些其他官员的家属，沈绣也不认识，干脆也不打招呼了。
　　“喂”。
　　沈绣和玉竹转头向声音和方向看去，就见福玉公主骑在马上，向她们招手。
　　沈绣将纱帘撩开别在帽沿上和玉竹向福玉走过去。
　　“见过公主殿下。”沈绣和玉竹向福玉行了礼。
　　福玉点点头道：“想骑马吗？”
　　沈绣摇摇头道：“我不会。”
　　“我教你。”福玉跳下马将缰绳扔给侍女。
　　沈绣道：“我可不敢骑。”
　　福玉打量她，撇了撇嘴道：“你咋不戴上面纱？”
　　沈绣道：“有帽子的。”
　　福玉道：“这里人多，你这脸招人恨的。”
　　沈绣笑了笑道：“公主玩笑了。”
　　福玉坐在石头上，指了指身边，沈绣也坐了下来。
　　福玉道：“我要嫁人了。”
　　沈绣一听，想到楚子墨说的要讨逆，便问：“是晋王？”
　　福玉点点头，神情很是落寞，沈绣这才看到，她已瘦了很多，人也消沉了，眼下有些青影。
　　“沈绣，我其实很讨厌你的，因为只有你和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过。”福玉扯了一根草揉了揉狠狠扔了出去。
　　沈绣也不知说什么，只得低下头无意识的点点头。
　　福玉道：“我想见见他，可是他不愿见我。我二皇兄帮我约他，他不肯见我。”
　　沈绣更不知何说了，她也不可能帮她约他出来。
　　“沈绣，要不你试试，帮我叫他出来一下。”福玉道。
　　“我？”沈绣有些为难道。
　　“他在护卫营和我二皇兄在一起，你让他出来一下吧。我在那边树下等他，好不好。”福玉道。
　　沈绣为难道：“公主知道我，我让他厌弃的，我，他更不可能见我了。”
　　“算我求你，你就帮帮我，你必竟是他的妻子，我知道你们还没正式分开，他还没写休书，你就说你有话说。”福玉低下头，声音有些消沉的道：“我没法子了，我这一去恐怕此生都见不到他的面了。”
　　沈绣有些纠结，只得道：“那我问问？”
　　“嗯。”福玉两眼泪水的点点头。
　　沈绣有些生气，干什么要答应啊！

　　外面士兵来报，说有人要见楚大人。
　　楚子墨撩开帐帘，看到一个小小身影戴着帷帽，正在无聊的踢着脚下的草，像是随时想从这里跑开一样，他嘴角轻轻笑了一下走了过去。
　　沈绣见她过来忙似模似样的行了礼道：“福玉公主让我……”
　　“为这事儿？”楚子墨忽然有些不悦的打断她的话，脸色沉了沉道：“没空。”说完转向身想进帐。
　　沈绣道：“那个她说她想见你一下，说一下话的。”
　　楚子墨转身看着她轻哼道：“没事好好休息去。”
　　沈绣指了指远处一颗树道：“她约你在那里说话，我，我也在那里，要不你见见她，我在那里等你。”
　　楚子墨头也不回的进了帐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