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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   到了亥时,人依然没有回来,沈绣开始相信忠叔的意外一定是有人故意的,是谁呢?三皇子决不会害忠叔,忠叔就是他的钱袋子,那么是谁,三皇子的钱袋子没了,自然风头就少了,太子便心情好了……
      沈绣一时不能确定。
      外面似乎有人声,沈绣从睡梦中惊醒,她竟趴在桌上睡着了,身上的斗蓬滑落在地,她也顾不得捡,忙向外间去,匆忙中却被火盆磕绊了,一只大手及时接住了她,将她稳住。
      楚子墨身上还有阵阵寒气,她忙拉着他坐在火盆,问道:“吃了吗?手这么冷,玉竹。”沈绣撩开帘子道:“给大人下碗鸡蛋面。”
      说完忙倒了热茶递给楚子墨。
      楚子墨拉着她的手道:“你别忙,坐下来,怎么不睡?天都快亮了。”
      “我等你。”沈绣道。
      虽知她是在等他带回的消息,但是这三个字还是让楚子墨心中一暖,他将沈绣拉在身边坐下道:“是在京城外一百里地的一条官道边,那处有一个陡坎,下面是河,幸是枯水期,水量不大,你表叔的伤很重,我去时陈河已找到了人,躺在河滩的软泥上,也是万幸,那泥已干了,不然,就这个天气夜里只怕早已冻死了”
      沈绣一听,激动的站起来,眼泪在眼里打着转道:“人呢?我去看看。”
      楚子墨拉着他坐下道:“你听我说。”
      沈绣忙点点头,看他的意思此事不简单,她心中有数。
      楚子墨道:“他年纪大了,又在泥地里冻了几个时辰,摔得也很重,你要有心里准备,只是如今不管你表叔如何,对外都称死了。”
      沈绣眼里有不明的意味,果然!沈绣喃喃道:“你是说有人蓄意想杀害我表叔?”
      楚子墨点点头,道:“那个运财很有问题,他说亲眼见到是箭射中马身,马才受刺激坠崖,可是在河边找到马时,马身上并无中箭的迹像,陈河当场将人扣住了。官道上也无打斗痕迹,运财说只有他们三人跟着你表叔,其余二人回珉县给你表叔的儿子报信了。”
      “他们怎么不下去找表叔,让他就那么躺在下里。”沈绣气道。
      楚子墨道:“我让陈河在审他。这个人很可疑,估计他是没想到你会叫我的人去找。听陈河说,这运财一路上魂不守舍,他们一开始都以为是主人在他手里出事,没法对主家交代才这样的紧张的,如今得好好审问。你好好休息一下,有消息来了我再通知你。”
      楚子墨起身让她上床睡一会,沈绣忙拉着他道:“我不睡了,陈河即在审,那也要些时候,你先睡吧,就睡这里,书房里太不方便了。”
      这时玉竹端了面进来,沈绣忙伺候他吃了面,楚子墨也没推辞,在床上睡下了。
      沈绣则在外间坐着等消息,如果运财真有问题,那么守北郡的事就是他出卖的,他知道多少自己的事?忠叔不会对下人说这事,在刘家下人眼里,她就是个投亲的不被表婶待见的表小姐,可也不排除他偷听。沈绣忽然一时不知该担心忠叔的伤,还是事情泄密的程度,一时脑子里有些糊。
      她索性也不想了,只等消息出来。
      楚子墨刚睡下两盏茶时间,陈河便在外面请示了,沈绣出门问道:“招了?”
      “是,夫人。”陈河道。
      沈绣忙道:“你不用叫我夫人,叫我……”
      “一起去吧。”楚子墨披着大氅,将手里拿着的斗蓬给沈绣披上,系好带子,又将风帽给她带好,牵上她的手向审讯室走去。
      沈绣看向他,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手在他的大掌中握得热热的。
      可此时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件事是她欠了楚子墨莫大的人情,她再说些什么就太伤人心。
      她低着头任他牵着手,跟着他向审讯室去,一路上陈河回禀运财是被人收买了,他说是有人扣了他家人威胁他,他在马的草料里加了药,只要路中喝水就会发狂。
      他们在路边停下吃点干粮后,他故意将马车引到路边停下,又以天冷,请刘忠在马车里吃,然后就喂了马喝水,又故意说有人放箭,那两人去躲,他趁机去牵缰绳,实则是怕刘忠跳下马车,所以他也有些伤。
      马车坠崖后,三人害怕,因他一直是刘忠的近侍,他说让两人在上面等,他下去看,人下了一半便没下去,只在半坡上坐下歇了会儿,上来后说刘忠压在马车下,已没有命了。只能通知人来,他向京城来给夫人报信,让那二人赶紧回珉县报大爷知道。
      他以为这坡陡得历害,刘忠已有年纪了,再加上一夜天寒地冻怎么也死了。

      审讯室光线阴暗,只从窗洞里有光透入,沈绣在门口闻到了血腥味,楚子墨将她带到隔间,让她等等。
      不一会,运财被人架着拖了进来,本已瘫的人,看到屋中的沈绣忙爬了过去,被楚子墨一脚踢开。
      沈绣道:“你为何这样做?”
      “表小姐,奴才没法子啊,表小姐求求您放了奴才吧,奴才的家人被他们扣住了,奴才不这样,他们就会杀了我老婆孩子。”运财哭嚎着。
      “是什么人?”沈绣问。
      运财摇头道:“他们都蒙着面,奴才没看到。”
      沈绣道:“运财,我只问你一句,你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杀害我表叔的?”
      “天地为证,我发誓,小姐。”运财举起了手。
      沈绣道:“你确定他们抓了你家人?”
      运财道:“是的小姐,我只有杀了老爷,他们才放人。”
      “如何确定?”沈绣问。
      运财一怔道:“他们抓来我儿子旺儿。”
      “然后呢?”沈绣问。
      运财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得道:“他们说,我不同意就杀了旺儿。”
      沈绣声音忽然稍稍柔和了一些,道:“还抓了什么人?你女儿呢,我记得你有个女儿很乖的,只是抓人没打他们吗?”
      一屋人不明白沈绣问这样的问题有什么用,楚子墨看着沈绣,却见她脸上有些同情的样子在问运财,心下微微皱眉,她还是太年轻,容易被蒙骗了。
      运财忙抹着泪道:“那是娟儿,今年才八岁,也被他们抓来了。”
      沈绣道:“家里的人都抓来了?”沈绣蹲下了身子,眼睛里有些泪光。
      运财有些受宠若惊的退了一下身子,忙道:“嗯,还有我老婆。”
      “他们打了旺儿吗?我听说有的土匪会掰断人手指是吗?旺儿没事吧,他小时候我见到过,才那么大一点。”沈绣眼里的噙泪,欲落而下。
      运财心中大喜,脸上却悲苦哀伤:“掰了一根手指,我当时差点晕过去。”
      “啊,哪根?”沈绣捂着嘴,声音中有些颤抖。
      楚子墨:……
      “右手食指。”运财痛哭着。
      楚子墨慼眉,她不懂沈绣与刘家还有什么她不知的渊缘,一时也不好打断,陈河则觉得夫人的心太善良了,唉!可是大人没说话,他们也只得忍着。
      “运财嫂呢,她受伤了吗?”沈绣有些哭腔的道。
      运财想着表小姐果然是个柔弱善良的女子,所以当年才被太太坷待,想到此他道:“她被打瘸了腿?”
      “啊,真的?你都看到了?”沈绣眼泪流了下来,捂着嘴惊呼一声。
      “嗯。”运财痛苦的点着头:“我一开始是不答应的,可是他们太残忍,那是我的血亲,表小姐我没法子啊,表小姐,你饶了我,我做牛做马报答你啊,我死了,他们也活不成啊!”
      绣点头,擦了眼泪问道:“你给表叔的马下了药?”
      运财一愣,忙点头道:“对不起表小姐。”
      “你下崖去找过表叔吗?”沈绣问。
      运财点头道:“找过。”运财想到陈河他们已下去看到了情形,此时只能说实话,只得道:“表小姐,我当时害怕,只在半山腰看了看,我,我也不敢看。”
      沈绣叹口气,柔弱弱的哽咽道:“你也是挺难的。”
      楚子墨和陈河齐齐为沈绣的心软叹气。
      沈绣擦了擦泪站起来道:“没事,运财我让大人给我些药,你给你女儿的手指上些药,保证就好了,反正是左手,也不怕的,是晴儿的左手食指被掰了吧?”沈绣抽泣了一下,仿佛很是心疼。
      “谢谢小姐,她一个姑娘家,反正她不做重活,不碍事的。”沈绣点点头道:“没事,只是旺儿的脚瘸了可不好了,我给你一些银子,你找个好大夫一定医好的。”
      “谢谢表小姐,表小姐真是大仁大义,等旺儿腿好了……”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在屋时响起,打断了运财的话。
      “表小姐!”运财捂着被沈绣打的脸,一脸错谔刚刚还可怜着他的表小姐此时已是一脸的怒火。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说啊!”沈绣爆怒的操起桌上的油灯就要打向运财,嘶心裂肺的吼道。
      楚子墨忙上前抱着她,轻轻拍着沈绣的背安抚着她。
      “表小姐,他们抓了……”
      “还想狡辩?”沈绣怒指着他:“你之前说是旺儿的左手食指断了。”沈绣冷哼道。
      运财一听知道中了计,忙道:“旺儿左手食指是断了的。”
      “你之前说是右手食指。”沈绣稍稍冷静后嘲讽道。
      “表小姐我害怕,记错了?”运财忙道。
      “你说你女儿叫燕儿,怎么也叫晴儿吗?”沈绣冷笑。
      “不是奴才脑子被打糊涂了,是燕儿,是燕儿。”运财忙磕头哭道。
      子墨看向沈绣,心中已是佩服无比了。陈河与几人同时面面相觑,这审问还可以这样?
      “是娟儿吧!”沈绣眼神如刀般盯着运财。
      “是娟儿?”运财知道是被表小姐的话圈了进去,一时脸色苍白如纸,身子已是抖如筛糠。
      沈绣又冷笑:“错。”
      众人不明的看向沈绣,包括楚子墨都等着她一下句。
      运财冷汗如注:“表小姐?”
      沈绣冷冷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表叔说过你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女儿。”
      运财彻底瘫坐在地,呼吸粗重,吓得隐隐只的了出气没有进气。
      陈河和护卫门面面相觑。
      楚子墨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沈绣经历了什么,小小年纪竟如此心机。
      沈绣冷笑道:“你不说我也知,害人无非三点,为情为权为钱,你为什么,为情?你信吗?为钱?你是表叔的近侍,你有的是银子。那就是为权,人心不足蛇吞象,表叔这两年带你见了你以前没见过的名利场吧?家里那点银子,那点小场面的权势已不能满足你了吧?有人给你灌了蜜汤吧?知道权力是个好东西了?是啊!银子再多,也是个低人一等的商贾。运财,有的东西不该想就不要想,你接不住的,你不过是人手里的工具罢了。”
      运财睁大了双眼,惊恐的看着沈绣,那人说可以给他脱藉,再拔他一个的官职,那人做得到,轻而易举。
      “你不过是个工具,结局是被人杀人灭口。”沈绣淡淡道。
      财身子如从水中捞出的死狗般,面色已由白转紫,张着嘴半天哼不出一个字来,双眼如死鱼眼般翻着。
      楚子墨上前一脚踢在他的肩上喝道:“还不招?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运财张张嘴,已是吓得没了魂,楚子墨对陈河使了个眼色,将运财关起来稍后再问。
      沈绣却道:“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楚子墨道:“只管说。”
      沈绣看了运财一眼道:“大人帮了我的大忙,我很感激,不过这人我想现在带他走。”
      楚子墨道:“不可,他已暴露,利用他的人会杀他,到时你也会有危险。”
      沈绣摇摇头道:“我不带到我那里去,我交给一个人便行,由他来处置。”
      “谁?”楚子墨问。
      沈绣想了想,如今实事已至此,她无法再还骗楚子墨,便附在他耳边道:“三皇子。”
      楚子墨一惊,连刚刚热气喷到耳边的那一瞬缱绻也被这一句惊得烟消云散。
      楚子墨拉着沈绣的手:“你认识……他?”三皇子贪恋女色,府内美妾娇娘一大堆,看上的女子想尽法子也要弄到的手,只这几个月消停了些许。
      沈绣摇摇头,三皇子什么货色,她知道得太清楚,怎么可能去结识这样的人,只这次她必须去,如今的三皇子为着大事,会收敛很多,不会公然下手。
      楚子墨想着昨晚她的样子,他以为她遭了不测,心疼得差点喘不上气,恨不得将她含在嘴里呵护着,此时,竟听她要送羊入虎口,岂会同意。
      当下让陈河将人关了,拉起沈绣的手往外走,怒容满面。
      沈绣被他拉着走得跌跌撞撞,楚子墨将她拉进书房关上门,气道:“你不知三皇子是怎样的人,你这样的容貌让他看到,岂会放过你?你要做什么,我去做,你不能进他的府,我不会同意的。”
      沈绣道:“放心,不会有事。”
      “不准去。”楚子墨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给,一口回绝。
      “你,这是我的事,你凭什么拦着。”沈绣也是气着了,要不是看他关起了运财,她一时带走,她还能在这里和他磨叽?
      “我是你夫君。”楚子墨压低声音提醒她。
      沈绣张大嘴半天没合上,沈绣沈吸一口气,道:“大人,那是怎么回事,你我都清楚,而且那日大人不是说了吗,可以提前改日子的,我拿来和离书大人却走了,我……我们已不是了。”
      楚子墨走近看着沈绣的眼睛,压抑着情绪沉沉的问道:“因为梁仕文?”
      “什么?”沈绣心中突的一跳,首先想到的是他知道她是谁了?
      看着她脸色陡然一变,楚子墨心中一拧,他痛苦的闭上眼后,长长叹了口气,后退一步,自嘲的笑笑道:“我楚某并不是个死缠烂打之人,你即喜欢他,我必不会为难你,只是三皇子那里你不能去。”
      沈绣小心道:“你知道我和梁仕文……”订过亲,那不就是知道自己是苏伊儿?沈绣心中如雷似鼓,如今事情正按她的计划在进行,她不想他横插一手,像今晚这样阻止她。如果知道自己一个人要对付的正是三皇子,那他岂不是更不会同意,说不得将自己送得远远的,比权势和手腕,她自然比不过,他的一番好心只怕要坏了她的事。
      沈绣只得冷着脸,道:“所以,你就别多管了,梁公子会误会的,让运财和我走。”
      一番话说得利落,却如尖刀般刀刀插在楚子墨的心尖上,滴滴嗒嗒的淌着血。
      楚子黑深吸了口气,道:“梁公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如何护得了你,你要如何将运财送去三皇子府,我帮你。”
      看楚子墨脸色苍白,沈绣哪里不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意,可是正所谓关心则乱,他如果对自己有了情,如何还会同意让自己按计划行事。那么忠叔受的苦,这么多年她的弹精竭虑都白费了。
      如果让楚子墨知道了她做的事,他是朝庭命官,自然是让上呈状纸至大理寺,这样下来,法不上公卿,那么她该如何,像电视里打黄袍一般,将三皇子的衣服打几棍子?可是她不仅要惩罚三皇子,还要让父亲平冤昭雪。
      也许老天开眼,遇到一个青天,敢与皇上,与丞相与樊家作对的大无为主义者,可是她不敢赌,事情一旦曝光,只怕状纸刚递进大理寺,她也得与忠叔一样了,在这样皇权社会,她一个平民女了,只能做事情的最坏打算,她输不起的。
      沈绣道:“不必了,大人还是不要管我的事,梁公子会误会的。”沈绣低下头,她不敢看他的脸,屋里的气氛十分压抑。
      楚子黑心如死灰般点点头道:“对不起,是我逾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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