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水蓝水

12、第 12 章

　　沈绣道：“我知道先生是担心公主对我不利，我会小心的，何况这些楚子墨会解决的。”
　　陈须生皱眉道：“这只是其次。”
　　“哦？还会有什么？”沈绣不明白，这都被皇上卸了所有的权力了，还有人会看不顺眼他？忽的她想起温泉的刺杀。
　　陈须生道：“具体情况并不太清楚，只是听说这位楚大人在京里曾遇过刺杀，皇上着令彻查，可是至今也没有消息，大小姐应知道这位楚大人被诏回京皇上的意思很明了，虽说如今北地接手的是别人，可北地三十万大军中，有一半是楚子墨亲自招募的流民，当时朝庭军饷时时发不下来，这些流民临时组建的军队自然就没有军饷，这位楚大人就将自己的积蓄，多年战功得的赏赐，家里的东西及他的军饷全拿出来，能卖的卖，能换的换拉起了这支近二十万的军队，战时和正规朝庭军队一起上战场，闲时楚大人就带起人一起开荒种粮食，有时也去抢匈奴人的粮食、牛羊。
　　在北地，楚大人经营这十几年，一直与士兵同甘共苦，特别是那些由他贴补才养起来的流民驵建的军队，后来匈奴人赶跑了，楚大人也收回了被匈奴人占领的城池，北境终于稳定了后，楚大人解散了这些流民组建的军队，让他们成了北地良民，分得了土地。他们这二十万人，闲时种粮，战时能上战场，这些人与楚大人的感情岂是朝庭能比的。”陈须生又低声道：“听说当时宣诏后，几个军官都拥护楚大人反了，底下的士兵更是要去杀了那宣诏史，被楚大人劝住，说什么他自己也想家人了，想回京了才作罢。大小姐想想，这样一个在北地一呼百应的人，就算他真的想平静的在京里当个闲人，有人会信吗？那位能信？何况，楚大人还没到而立，正是血气方刚的大好年华，人在京城，北地却有他的兵，是只听他的话的兵，小姐觉得呢？”
　　“鸟尽弓藏。”沈绣道。
　　陈须生笑笑，脸上有些同情道：“只怕是卸磨杀驴，只是时间而已。”
　　沈绣脸色凝重道：“京中的刺杀是‘贼喊捉贼’？”
　　陈须生摇摇头道：“那位现在可还不会对楚大人下手，毕竟楚大人这么快出事，北地只怕要乱。那位要动手也会借别人的手，再将凶手推出，为楚将军报仇。”
　　沈绣无语，真是当啊立啊！
　　“这京中还有人想让他死？”沈绣问。
　　陈须生也不解道：“楚大人不常出门，也没得罪过谁，也与京中的官员素无来往，楚大人十二岁入军营，如今十五六年了才回京来，哪会有什么旧识？也不可能得罪谁？不过也可能是我没打听清楚。不过……”陈须生捊捊胡须道：“楚大人心里应该是清楚的，小姐不如去问问。”
　　沈绣想了想楚子墨平时不说话时，一脸面无表情，生人勿近的样子，摇摇头道：“生活中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他可能会答理我，这样敏感的问题估计，他正眼也不会给我。”
　　“敏感……问题？”陈须生不解。
　　“就是让他反感、戒备、警觉的问题。”沈绣打着哈哈道。
　　“这样的，受教了。”陈须生明了的点点头，又道：“还有一人应该有些了解。”
　　“谁？”沈绣问。
　　“二殿下。”陈须生道。
　　“二皇子？”沈绣记得四平提过，好像楚子墨挺卖他面子。
　　“是，这位二殿下是丽嫔娘娘的唯一一个儿子，可惜丽嫔不受宠，二皇子也就不受重视，后来也进军营，在北地几年与楚大人成了朋友，也是唯一一位朋友，俩人也时常一起喝酒狩猎，楚大人出门一般都是约了二殿下。所以，二殿下也是知道一些的吧。”陈须生道。
　　沈绣点点头道：“这些，你我也把控不了，不管会遇到什么，此时事已如此，再说‘如果’就没必要。我如今想利用‘国公夫人’的身份做事，这样总比之前一个胭脂铺东家的身份更宜接近那些人吧！”
　　须生点点头，道：“小姐说得是，事情还没发生，我们就按我们的步骤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沈绣笑道：“先生说得极是。”
　　二人又商量了一些时候，紫竹在门边说可以吃午饭了，沈绣看了看外面道：“那就用饭吧，先生一定要嘱咐那些游侠，人不可出一点儿事儿，不然，我可不付银子，如果事情圆满，我再奉上份谢银，必不亏待了去。”
　　陈先生忙起身拱手道：“小姐放心。”
　　沈绣刚起身出门，陈须生忽然道：“小姐可想过当年在贵府后院挖出的银子。”
　　沈绣转身道：“自然是为诬陷我父亲。”
　　陈须生道：“自然是，可这样的事，以当年三皇子的实力还做不到如此利落。”
　　当年珉县一些乡水灾，开仓放粮、朝庭钦差及时到达、发现灾粮全是石子泥土、发现银子，人赃并获，这一连串的事在及短时间发生，钦差也来得正是时候，银子找得也顺利，沈绣当然知道这就是计划好的陷害，才让她决心还父亲一个清白。
　　“此话怎讲？”沈绣一惊。
　　陈须生低声道：“三皇子此人并不像是有心机之人，何况七年前，三皇子也刚弱冠，在朝中没有人脉和威信，当时却忽然领了督办的差事，显然是有人帮他，包括提前埋了一大箱银子在贵府。以三皇子当年的手段应该还做不到这些，他能办的不过是找人谋杀，而做不了这么周密的陷害。”
　　沈绣想了想：“能帮他的只有樊家。”
　　“确实。”陈须生道：
　　“因为杀了令尊，朝庭会调查，查凶手，查灾粮去向，为免夜长梦多，自然将所有罪让令尊担了，此事也就了了，那批灾粮去向也就不会有人追查了。”陈须生道。
　　“樊家……”沈绣喃喃自语。
　　“我会去查，樊家在京中的颇为有势力。”陈须生道。
　　沈绣轻轻冷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冷：“势力太大也不见得是好事。”
　　世家豪族，还位高权重！自古哪个帝王不忌惮！
　　“小姐的意思……”陈须生似乎明白什么，有些刺激的心跳。
　　“小心查一下，当年之事樊家到底插手了多少？七年前，樊丞相许是知道此事的，我不想冤枉了人。”沈绣眯了眯眼，如果幕后真是樊家策划，那么，她就算用这条命也要将樊家托进地下去给父亲赔罪。
　　陈须生看到了这个十四岁女孩眼里坚定的目光，心下敬佩，本以为当年他查出此事是与三皇子关系颇大，以为她会退缩，毕竟一个平民女子如何对抗皇权，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孩如此坚毅，让他打心里佩服。
　　陈须生是一位落地秀才，落魄时一时想不通跳了水，被沈绣救下来后，便一直帮沈绣做一些明面上的事。
　　“忠叔应该这两天就到了，听说太后生辰，忠叔替三皇子找到了一些稀罕物。”沈绣笑笑道。
　　“是，三皇子这几天也甚是高兴，一心想用送寿礼的机会来盖过太子的风头。”陈须生道。
　　沈绣点点头：“只是太子似乎性子太稳了，三皇子连续出风头了几次，他似乎……”真不在意的样子。
　　陈须生笑着捊了捊胡子道：“非也，这正是怒气积攒的时候，小姐不用急，何况，东宫里的人也会劝解太子，如今太子在朝庭并无任何功绩，可也没有过错，他也知道只要无过便能顺利继承大统。”
　　沈绣也知道这个理，要借太子的手扳倒三皇子有些难度，毕竟二人母族同是樊家，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同室操戈，只有利益真的掐到脖子了才会痛。
　　二人一同用了午饭，又说了些话，沈绣此时才得知，看门的哑婆子竟是她以前在水月庵时无意资助的一位帮工，当时哑婆儿子掉下山崖，无银子就医，哭得死去活来，沈绣便给了她十两银子，这事她倒已忘了，如今，忠叔将他们一家三口接了来，哑婆在租赁的这一个小院伺候，她的儿子赵山和妻子王氏在城东买的那处宅子伺候。
　　沈绣知道忠叔办事向来细心，便与哑婆略寒暄了一下留下些银子和吃食回了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