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黄[网球]》霜未

19、珠海小年终(2)

　　“喏，”简心递过去，“你一个，我一——”

　　“简心！”身后传来归晓星的喊声。
　　“哎！”简心看向门口，见归晓星扯着一个小队员朝这边走来。

　　那名小队员垂头跟在归晓星后面，身高腿长，只是大热天的来轰趴馆还穿着规整的长裤运动鞋有些奇怪。
　　运动鞋是正常的鞋，但他走路不像正常人那样流畅，每隔一步，会有一个轻微的卡顿。他走得并不快，归晓星似乎也刻意放缓脚步，迁就他的速度。

　　简心疑惑地看归奕宸，“他……”
　　归奕宸小声说：“轮椅网球队的新队员，叫刘昊泽。”

　　啊，轮椅网球队。
　　他的牛仔裤下，是假肢？
　　她对轮椅网球了解不多，但知道无论对球队还是球员来说，轮椅网球都是双倍的艰辛。
　　简心看向两人的目光，变成钦佩。

　　“钥匙扣还有没有？”走到近前，归晓星一眼看见简心手里的方盒，“哎，正好有俩！”
　　她一手一个，一股脑扫走，全塞给刘昊泽，“这个你的，这个给你马教练带回去。”

　　简心如蒙雷击：……什么？！！！

　　归晓星完全没看到简心哀怨的眼神，对刘昊泽说：“玩去吧，你看他们几个在那打游戏，还有台球、沙壶球，你喜欢玩什么？”
　　刘昊泽摇头，“我不会。”
　　“唱K也行。”
　　刘昊泽：“唱不好。”
　　归晓星：“……”
　　归奕宸说：“去吃烧烤吧，今天不忌口，想吃什么拿什么。”
　　刘昊泽低着头走了。

　　归晓星冲着他的背影操心地喊：“不许喝酒啊！——哎！松手你们俩！手腕掰伤了还打不打球了！”
　　喊完，她一屁股瘫在对面沙发上，“唉，让我喘口气。”
　　“喝点饮料吗？”简心起身。
　　“啤酒。”
　　归奕宸问：“马教练怎么没来？”
　　归晓星单手扶额，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正要开口，来了个电话，她一看来电显示，立刻弹起，生龙活虎地跑出去接电话了。

　　简心坐回原位。两手空空。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向归奕宸忏悔，“我问过帅哥人数的，是按人数买的，还多出几个，怎么最后不够分呢？”
　　归奕宸说没事，“轮椅网球队前两个月才进俱乐部，卞帅也不知道，不怪你。我刚才只是和你开玩笑，不是非要不可。”
　　简心还是过意不去。这是她第一次送偶像礼物，而且归奕宸对那个钥匙扣也挺感兴趣的。
　　“要不，我问问能不能网购？”随后她意识到纪念品商店并没有网店。“那我明年去东京时，再给你买好吗？”

　　这时归奕宸看到归晓星在门口冲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钥匙扣的事，他是真不介意，不过还是说：“好，谢谢你。”
　　随后才站起身，“我姐有事叫我，我出去一下。”

　　简心趴在沙发扶手上，看归奕宸站在别墅的落地窗外，和归晓星说话。
　　归晓星神色好像有些为难和歉疚，归奕宸说了句什么，体贴地拍了拍她。

　　其实她知道，以归奕宸的财力，那个普通的钥匙扣不会对他有太大的吸引力，她也从来没见他用过钥匙扣这类小挂件。但他并没有不屑一顾，而是表现出在意和需要，这是对送礼物的人的尊重。

　　当晚大家玩到凌晨才散。好笑的是，在归晓星的严格管制下，小队员们滴酒未沾，她自己反倒喝得酩酊大醉，被归奕宸架进奥迪。
　　归奕宸让司机和助理把其他人送回俱乐部，他叫上简心送归晓星回家。
　　别看归晓星平时雷厉风行，酒后完全变了个人，一路上唠叨不停，从她以前在省队宿舍半夜偷煮火锅被抓包到吐槽归奕宸的某代言背信弃义后又跪求复合，把简心听得直乐。

　　“奕宸，姐知道，你太累了，不应该让你接那个代言……”归晓星醉醺醺地越过驾驶座椅背，去扒拉归奕宸的胳膊。
　　归奕宸掌稳方向盘，“简心，别让她拽我。”
　　简心终于明白自己的作用了，急忙抱回归晓星，用手臂把她固定在后座，“晓星姐，你醉了，睡一会吧。”
　　归晓星：“我什么时候喝醉过？奕宸……”
　　归奕宸：“代言是我自己接的，我也不累。”
　　归晓星挣扎着又想去扒拉他，被简心使劲抱住。
　　归晓星像个被束缚住的孩子，委委屈屈地说：“你累啊，星辰就指着你一个……拿了冠军就都想起你了，小年终也是，压根跟你没关系！咱不去了！你好好休息……”
　　归奕宸哄孩子似的，“一天而已，没事的。”
　　归晓星醉眼朦胧，充耳不闻，“对不起啊奕宸……”
　　“我没有不想去，不用说对不起。”
　　归晓星还在自顾自地嘀咕什么。
　　简心说：“晓星姐是在说醉话啦，她听不进你说话的。”
　　归奕宸“嗯”了一声，“我知道，而且她酒一醒，自己说的做的都会忘得一干二净。不过还是要回答她，不然她心里会更难受。”

　　夜色中，路灯暖白的光从挡风玻璃映进来，随着车辆行进明暗交错，仿佛给他打上一层流动的柔光。
　　归晓星靠在简心肩头，睡着了。

　　“去年我退赛之后，有几家代言解约了，其中就有这家。”归奕宸念出品牌名称。
　　简心知道这个品牌。去年归奕宸退出奥运后，这家带头宣布和归奕宸的代言到期、不再续约，导致网友纷纷猜测归奕宸是不是塌方了，给归奕宸造成很坏的影响，换作谁都得咬牙切齿、老死不相往来吧。
　　归奕宸：“现在他们又想找我做代言，我姐很生气，一口回绝。他们就直接联系我，开出了很高的代言费，我答应了。”
　　“你不生气吗？”
　　“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会生气，但现在不太会了。”归奕宸平静地说：“现实如此，人在高峰和低谷，是会有不同的遭遇。”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况且，星辰需要资金。既然对方愿意出高价，我没有理由不接。“

　　之前抵达轰趴馆时，简心以为是归奕宸找的场地，但助理说不是，是归晓星订的。她说在星辰，归奕宸负责赚钱，归晓星负责花钱。
　　自星辰成立起，归奕宸便把经纪合约从IMG转到星辰，经纪人由归晓星担任。起初归晓星不同意，因为无论从实力还是专业性上，IMG和星辰都有云泥之别。但归奕宸坚持如此。
　　将一名青少年培养成职业球员，需要数百万元费用，前期投入巨大，单凭收取的少量训练费和日常经营收入，不足以支撑俱乐部的正常运转，归奕宸的收入就成为星辰极为关键的经济来源。
　　为此，这次中网夺冠后，归奕宸一口气接下好几个代言。原本冬训是调整休息的时间，他却要在国内国外来回奔波，参加各种活动、拍摄广告等等，行程满满。
　　这就是归晓星歉疚的源头了。
　　简心默默地想，什么时候她能有个代言就好了，多少也能给归奕宸和晓星姐减轻一点压力。

　　“小年终那个是，”归奕宸说：“今年PH担任珠海小年终的主赞助商，想让我在预热活动上做做宣传。”
　　简心替他抱不平，“小年终是女子比赛啊，你没这个义务吧。”

　　每年年末，WTA会在新加坡举办年终总决赛，由女子世界排名前8的单打球员和四对双打组合争夺年度冠军，这项比赛也被称为“大年终”。排名前20但未能进入大年终的选手则有机会参加在珠海举办的超级精英赛，因此珠海超级精英赛俗称“小年终”。
　　按惯例，赛事的预热活动一般都由参赛球员参加，珠海小年终是女子比赛，没道理要求归奕宸配合。

　　归奕宸耐心解释：“不是赛事邀请，是PH私下邀请的。”
　　简心懂，“想让你去撑场子嘛。”
　　归奕宸失笑，“也不能这么说，互助互惠嘛。我跟PH合作很多年了，关系一直很好，即使去年我退赛他们也没解约，而且我目前是PH中国区唯一的代言人，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

　　简心越来越觉得，她以前对归奕宸的认知太肤浅了。
　　很少人能够像他这样，在金钱面前不卑不亢，在利益面前有情有义。宠辱不惊，又坚守着本心。

　　奥迪驶进阳光海岸小区，归奕宸停车入位，掏出手机看一眼，“28号有没有空？你还没去过珠海小年终吧，有空的话，一起去？”
　　简心惊喜，“有的有的！”
　　哇呜！跟着大佬有肉吃！

　　归奕宸下车来背归晓星。归晓星被惊醒，又开始耍醉拳，险些把归奕宸的T恤扒掉半边。
　　好家伙，幸亏在场的是她，不然晓星姐以后在员工和队员面前哪还有威望啊。

　　归晓星在归奕宸背上还在扭动着想往下跳，归奕宸双手箍住她腿不敢撒，让简心锁车。
　　简心应了一声，正要下车，脚下踢到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归奕宸的手机。
　　肯定是刚才和晓星姐斗智斗勇时掉的。
　　她弯腰捡起。
　　屏幕亮着，她无意间撇了一眼，目光忽然顿住。
　　那是张表格。
　　标题：“简心”。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