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里》熬夜听雨

5、解决

　　扑通扑通，一瞬间宋婉好像听到了自己紧张的心跳声，骇人听闻。
　　京郊怎会出现暴民？
　　京都的守卫何时变得这么脆弱不堪了？
　　疑问很多，但这都是后话，前提是他们得处理好今天的事。宴会是她主办的，人也是她邀请的，这要是在她的地盘上让人出事了，不说她，就是外祖母都会被她连累。
　　“当真？” 宋婉再确定一遍。
　　白术郑重点头。
　　事情严重了……
　　“传我令，立即封锁所有出入口。护卫统领，让他即刻来见我。这些贵女，都先去后院大厅稍坐，稍后我会给她们一个解释。”宋婉沉着脸，一道道指令顷刻间便下发了出去。似是在思考什么，她继续道：“叫那些公子们过来，一个不落。”
　　她们所处的是宅邸后面的花林，那些世家公子们便在前头游玩，这场宴会还没到最有意思的时候，便这样活生生折戟了。
　　但愿是虚惊一场，宴会没了可以再办，人不能出事。
　　宋清就这样看着眼前这位世家贵女沉稳有序地安排众人，虽然有些慌张，但并不混乱。
　　很沉得住。
　　就在她打量宋婉的时候，那边的安排也在落实。
　　在众贵女的茫然与嘈杂中，二人对上了眼。
　　宋婉走到她面前，宋清依制行礼，“郡主金安。”
　　上下打量一番，确认宋清无碍后，宋婉开口道：“免礼。”
　　“你也先随她们去后面躲躲吧，喝杯热茶。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
　　显然，后面的事情宋清说不上话，她从善如流带着李词一行人也去了后院。
　　没等她走到后院大厅，便听到一股燃爆声，类似于烟花。声音响彻云霄，是她们的求援方式？
　　挺好，起码减少了很多风险。
　　来到后院正厅之后，便看到了一群面色惨白，明显被吓到的贵女。京郊竟然会出现这么恶劣的情况，谁也没料想到。
　　受惊之后，有几个少女都被吓哭了。更多的，是握紧拳头，令自己冷静下来不给郡主添乱的大多数。
　　看到她们的表现，宋清认为，她们应该不会有事。
　　她和李词是最后来到正厅的，一进去便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们。李词有点害怕，这种万众瞩目的情况对于她一个不怎么出门的女子来说，超出自己的承受范围了。
　　宋清没理这些眼神，拉着李词来到一侧的椅子上，将人摁下。缓慢倒出一杯热茶后，便递到了她的手边。
　　李词看着眼前的茶盏，下意识地说：“我不渴。”
　　宋清点头，“那就拿着暖暖手。”刚触碰到她的指尖，手脚冰凉。
　　接过茶盏，李词就拿在手边低头垂目。
　　或许是她的表现太过流畅，一举一动都在释放‘这都是小事一桩’的讯号，众人的思绪被她影响，刚才万籁俱寂的正厅也逐渐有了些声音。
　　“这位姐姐是哪个府上的？我竟从未见过。”一个稍微活泼的少女有些好奇地问道。
　　宋清对上她的视线，徐徐道来：“原是宋府里的，不久前出嫁了。”
　　宋府？出嫁？
　　那不就是少有露面的宋家三小姐吗？还是郡主的庶妹。
　　天爷呀，这三小姐这样好的颜色竟也不爱出门，若是她，她不得把家里门槛踏烂去。
　　周围的人也听到了宋清的话，更多的，是不想与之为伍。
　　一个庶女，还落入寒门，这样的门第，早已被排除出她们的圈子了。
　　若不是今日出事了，恐怕她若是想再踏入这宴会，那也得是二十年后，她夫君功成名就之时。
　　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便就是交往了也无甚用处。
　　因而，除了方才那活泼的少女，也没人再往这边看。
　　“姐姐好，我叫柳嫣儿。”少女笑容灿烂地看着宋清，到让宋清觉得有些意外。
　　她也面带微笑朝她点头。
　　柳嫣儿见漂亮姐姐愿意搭理她，也是眼前一亮，“宋家姐姐，外面真的出了乱子？”话说出来，柳嫣儿整个人也是有些惶惶。
　　“出了一些意外，但他们会处理好的。”他们，自是那些高门公子与宋婉。
　　都是经过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不会差到哪儿去。
　　关于她的担忧，白术也全都告诉了宋婉，她再留在那儿，也并不会帮上什么忙，所以她才会离开。
　　保护好这些贵女，需要府邸的话语权，整个宅院的控制权，以及熟悉线路的助手，她都没有。因此，她不敢擅专，只能配合。
　　得了宋清的话，柳嫣儿也笑着点点头。
　　在座的都是世家大族的贵女，外边来人应该会更快。

　　果不其然，在讯号放出后不久，京中便先来了一支队伍。听说，是大长公主府上的府兵。
　　在云朝，不论公主皇子或是其他的侯爵是不准养私兵的，但大长公主除外。因为当今圣上能坐稳这江山，大长公主功不可没，所以不论是宋家还是宋婉都因着大长公主的面，身份水涨船高。
　　只能说那宋鸿建没眼色，不懂得珍惜，大长公主独女早故于宋府，其中是否有什么辛秘暂且不论，端看大长公主对待宋府的态度就可以得知——一切都没那么简单。
　　所以这几年宋家过得并不如意，毕竟宋鸿建那安平侯也就是个空头爵位，拿不到什么实权。
　　一阵冲天的嘈杂过后，周围的环境趋于平静。
　　看来，是官府来人了。
　　但等到她们能出门回去，那还是一个时辰之后。
　　这一场暴乱并不单纯，从那些官员紧皱的眉头上便能看到事态有多严重。
　　宋清在前院碰上的李教循，原来他们早就进来了。只是身份不明，他们都被严格管控起来了。
　　那些求援的良家子也都安全地待在前院，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倒也还算平静。
　　一行人十分沉默地回去了，因着他们的车马都还在，所以走得还挺快，并不用等多久就到李府了。
　　大家心照不宣地下马车，分散，离去。
　　等回到小院，宋清坐在矮榻上喝着她喜欢热茶的时候，她才觉得这一天尘埃落定了。
　　她离去的时候，前头还在忙，命下人去和宋婉通报一声后，他们便走了。
　　说起来，这宋婉行事倒是干净利落。
　　无怪乎大长公主对待她如珠如宝。
　　李教循自回来后便一直等着宋清的解释，今天这一天她们经历了什么，或是她受惊了，寻求安慰。可眼看着她就要上床入睡了，她都没来和他表明情况，他只好先开口：“今日……你们是怎么想到去花宴处的？是张夺的主意？”
　　宋清正在梳妆处梳头松发，听到李教循的问题，模糊铜镜中的女子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话？
　　宋清此刻不是很想搭理他，她开始装聋。
　　李教循以为她没听见，便又重复了一遍。
　　啪嗒一声，是木梳敲击矮几的声音，宋清没回头，直问：“为何这样问？”
　　她的反问，到让李教循失语了。
　　是啊，他为何这样问？就是下意识地觉得，这是别人的主意。
　　可能是……可能是因为她常年待在闺阁，不熟悉京郊情况，可能是当时情况焦急，她没法当机立断。
　　这么多的可能，那为什么不会是她呢？
　　李教循也陷入了思考。
　　宋清听到后面的人不说话了，她回过头望向他，对上了他同样有些迷惑地眼神。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逻辑问题了！
　　起身，走向他，宋清身上只穿着中衣，洁白的锦缎并没有将她的身形显现出来，但李教循却莫名觉得窈窕。
　　她在他身侧的凳子上坐下，手拄着脸，看似深情款款的目光锁定着他，“郎君何故这样问，看不起明月？”
　　眉黛传情，目光潋滟，由于她坐得很近，他还能闻到她身上的那股馨香，淡淡的、轻轻的、有点蛊惑人的，冷香。
　　李教循就这样对上她的视线，就这一眼，他觉得她是委屈的，刚才他不该那样问她话。
　　他垂眸低头，错开她的眼神：“是我想错了。”
　　而后像是为了让自己不陷入她的迷惑，他径直起身，“我先去洗漱！”
　　看着某人仓皇而逃的背影，宋清微微挑眉，抿唇而笑。
　　等到李教循再次回到房中，宋清都已经睡着了。
　　绯色的幔帐，燃爆的烛火，被衾处的微微隆起，他小心走到床畔，她睡得香甜。
　　这一天，饶是她再稳重淡定，但也应该累坏了。
　　轻轻掀开被衾，躺在她身侧，头微微一转，便能看到她的侧颜。饶是无脂粉敷面，她也是美的。
　　不听话的额发凌乱在其面颊，他偷偷伸出手，替其挽好至耳侧，仿佛是秀发扰到了她，她微微皱了皱眉。
　　看着这粉面长睫珠玉无暇，李教循不免在心中自嘲，什么规矩礼法，娶妻娶贤，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被其惊艳了。
　　无人不爱颜色好，饶是他亦不能免俗。
　　原以为自己与旁人不同，到头来，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
　　既是这般，他倒是更配不上她了。
　　他想，他应该再爱重她一些。
　　带着别样的心思，辗转反侧的某人也陷入了甜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