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里》熬夜听雨

40、变化

　　没过多久，众人便来到了必经的天水村。
　　他们一行人身上携带的东西并不多，因而只是想在此处歇晌一会儿，随后即刻就走。
　　人撑得住，马匹也不能过于疲累。
　　王桑警惕地巡视了一下周围的房屋村落，身边的大块头王五也是驱马靠近：“有点儿不对劲。”
　　今儿是一个人也没有。
　　王桑：“不好，快走！”
　　没等这些人能再度驱策马匹，他们却已经陷入了一个包围圈里。
　　王五粗粗地哑声道：“我们杀出去！”
　　王桑看了一下敌我状况，敌众我寡，实在是以卵击石。
　　可若是直接束手就擒，他们也一定会被当做人质拿去威胁众人。
　　不能做人质，这里的消息也要传出去！
　　“让我们一齐杀出去！！”
　　刚喊完。
　　彼时，山坡上，夹道间的高处站满了弓箭手。
　　王桑：“……”

　　……
　　宋清睡了个囫囵觉，眼瞅着窗外的日头越来越刺眼，她便悠悠转醒了。
　　她慵懒地躺在床榻上，静静地看着尘絮在阳光下乱舞，望着飞舞的浮尘宋清莫名有一些安定。
　　奇怪！
　　前几日她还没有这种感觉。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谁？”
　　“是我。”小丫头的声音，“姐姐你醒了吗？前头有位大人给您送了午食。还让我给您带句话，说是不用等他一起。”
　　待宋清完全清醒后，才后知后觉，这小妮子的话语里不乏恭敬。
　　俨然一副被调教过的样子。
　　宋清摁了摁脖颈：“你进来吧！”说着便起身下床，整理衣物。
　　“吱呀”一声的推门响动，蓝儿手里还捧着一份汤面，两碟小菜。
　　见宋清的视线徘徊在这午食上，蓝儿解释道：“听说是派人去集市上买的。”集市可远了，走要走好久呢！
　　这位大人对仙女姐姐真是上心，是未婚夫婿么？
　　小丫头心里满是艳羡与疑问。
　　其实对于有良驹的人，这集市的距离却是不值一提。
　　其他人的汤面是去外头买的，她的这份却是他亲手做的。
　　“集市？不是明天才有吗？”宋清不解。
　　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么？
　　蓝儿摇摇头：“集市上惯有一些小摊贩卖这些，只是大集会的时候多热闹些。”也就是说平时也有，只是种类少，人也不多。
　　“原来如此。”宋清见这人还一直捧着：“放下吧！”
　　蓝儿如是摆放，而后却一直没有离去。
　　宋清在整理发髻，她会的不多，只堪堪堆了个单髻。在宋清整理发饰衣物之余，瞥见了小丫头艳羡的目光。
　　她正坐在椅子上，这里没有镜子，无法确认仪表面容，宋清朝她招招手。
　　蓝儿上前一步。
　　“我挽的可好？或有错漏？”
　　“并无！”说完便正大光明地盯着这发髻继续欣赏，“姐姐你真好看！！”
　　宋清身上没有带多余的首饰，发髻只见簪的都是桃木簪，质朴得很。
　　只能说美人芙蓉玉面，配饰终究只是配饰，缺少的那部分只更为美人添妆了。
　　听到蓝儿夸奖自己的话，宋清并没有似常人一般露出羞怯腼腆的神情，只是如日常饮水食饱一般，温婉地道了一声谢。
　　谢谢，我也觉得我好看。
　　如此可爱之行，令蓝儿惊喜，也让蓝儿向往。
　　仙女姐姐就是与众不同，和旁的人都不同。
　　她也想成为这般的不同。
　　接着，感受到手上一凉。
　　有些粗糙的肌肤印衬了一只小金镯子。
　　“这这这……使不得，太贵重了、太贵重了！”蓝儿想要把手上的重物脱掉，却被宋清一把拦下了。
　　“这与你而言是贵重之物，但与我来说只是小物。赠与你一是谢你照顾好我的马儿，二是感谢你临危之际仍记得我。”
　　蓝儿不解：“就为这些？”那她更不能要了。
　　“您是客人，我们是主人家，您要是在我们这儿出了事儿，村子里那就是招牌也没了，客人也没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话语里不乏急促，俨然是怕宋清想多了，着急解释。
　　宋清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知道，我知道！”
　　见蓝儿冷静下来了，她继续道：“还有一点，是我很喜欢这里。但我不可能留下，既然你是这里的人，那就拿着这东西好好生活。就当……就当是为这里的美好留一份回忆。”
　　扯到这些东西，蓝儿就有点大脑死机了。
　　她不太能够明白宋清的意思，但又觉得有点道理。
　　想说，却又不知从何反驳。
　　说着宋清掏出了另一只：“这是一对，一只予你，一只给你阿弟。千万莫推辞！只盼着你们能健康长大。”
　　蓝儿有些不知所措，这是第一次有外人对她说，只愿他们健康成长。
　　这样真诚又简单的祝愿，是他们穷苦人家穷极一生可能都无法企及的将来。
　　可这是仙女姐姐的祝福，应该可以兑现吧？
　　蓝儿满眼希冀地看着她，宋清只是摸了一下她的头，秀发枯黄，应该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营养也跟不上。
　　“去吧，把东西藏好，收起来。”
　　蓝儿重重地点下头，眼含泪水。
　　似乎是不想展于人前，她飞快地跑出去了。
　　可没过多久，她又带着她阿弟来给她磕头了。
　　沉沉的一下，感念她的照顾。
　　宋清笑看着这对坚强又勇敢的姐弟，真希望你们能幸福一生，安然到老。

　　简单用过午食后，李教循也携着一身风尘归来了。
　　看起来是十分顺利，他们需要即刻归营。
　　李教循同她说了女子不可入营的规矩，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苦口婆心解释，生怕她有一点误会：“这是军中的规矩，上头的将帅皆是如此，我们就更应该遵守了。不是为夫不想带着你一起，只是君命难违。后头我会派人送你先赶往梁州，我随后就来。也怪你，不提早给我通个信，我一直都居于大军营帐之中。在外也无其他居所，故你也只能先去县主那凑活凑活。”
　　“可明了了？”
　　宋清挠了挠头，朝某人勾了勾手指。
　　对方低头靠近，宋清踮脚仰首道了一句：“你好啰嗦~”
　　“你……”
　　呵斥的话正欲脱口，对方却捧着他的脸轻轻嘬了一下：“我乖乖的，不给你添麻烦。”
　　说不出口了，心又软成一滩。
　　李教循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明明一言不发，但她还是感受到了他眼里的歉意。
　　宋清依靠在他怀里，轻声道：“莫为我担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反倒是你，一个文弱书生，真别在那刀光剑影下丢了性命就好。
　　李教循哪里知道这人的恐怖武力值，只觉得自己为人夫婿，却无法尽职保护，实在是枉为人夫。
　　惭愧得很。
　　二人不过匆匆一见，随后又急急告别了。
　　与此同时，说再见的还有蓝儿一家。
　　纵有千般不舍，但终究是他乡人，她们留不住。
　　蓝儿乖巧地拉着弟弟给宋清送别，只盼来日她再经此处，能留下喝碗热汤。
　　山水一程，便不送了。
　　有缘再会。
　　马蹄声起，在凌乱的大道上，除了零落的灰尘，什么都没留下。
　　蓝儿的目光紧紧跟随那飞驰在前端的女子，似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从前迷茫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阿姊，仙女还会再回来吗？”
　　瘦弱的弟弟抬脸望向自家姐姐。
　　姐姐迎着骄阳，答道：“她不来，我们便追。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阿弟不明所以，只愣愣地点点头表示姐姐说得对。

　　李教循借了四个兵丁来保护宋清，这还是在两个人数次掰扯下定下来的人数。
　　李教循觉得人少了，而宋清又觉得人太多了。
　　主要是这群人战斗力不详，要是来几个拖她后腿的，到时候她估计嘎得更加快。
　　几相拉扯之下，二人精疲力竭，只得妥协。
　　当然，是李教循妥协的。
　　前头宋婉也已经先过去了，官道附近，宋清只要不靠近石青岭，那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显然，这是王桑被抓之前，他们下的定论。
　　可事实是，自从王桑一行人久久不归后，石青岭的众人就开始十分警惕。任何石青岭附近路过的百姓都被他们抓走了。
　　抓人的消息一传开，那百姓自然避而不走，选择绕道。
　　而疯狂逮人的匪徒已然有些疯魔了，山下抓不到，就开始扩大范围抓。
　　只要他们多一个百姓，就多一些谈判的筹码。
　　似乎这些人比普通人都更明白，所谓军队与官府这些‘名门正派’的软肋——道德绑架。
　　明明是匪，却老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制裁他人。
　　真是宽以待己，严以待人。
　　宋清看着前头乌压压的一群人，目测不下百数。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这石青岭究竟是个什么组织？
　　不过一条小道便能派出百人截道。
　　那所谓的药材，会不会也只是他们放出的烟雾弹？
　　宋清脑中千回百转，任是她想透了每个关节，她都不能明了这些人的终极目的。
　　宋清朝身侧的护卫问道：“你们有没有摸透这群人的数量？”
　　护卫名徐来，徐来同样也是皱着眉：“石青岭山脉绵延，便是上一次的对峙，对方也是丛林野战。我们并未能完全掌握对方的信息。”就是知道他们受伤，还是从这崇野一行而推测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