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婚人士》更元

4、第四章

　　祝云潻回到家就拿衣服进了浴室，洗完澡出来沈观已经给他简单下了碗面，热气腾腾地端在桌子上，沈观清理着厨房的桌台，祝云潻看着面里放了他喜欢的虾仁与玉米，在动筷子前，他忽然想起，“我出差回来，你还没欢迎我。”

　　在场没有第二个人，沈观暂时放下手里的毛巾，洗干净手出了厨房走到他跟前，一只手托住他的脸侧，俯身低头他唇上亲一口表示欢迎，“一会儿面凉了，快吃。”

　　晚上睡前，祝云潻发现他独爱的那条孤寡青蛙的毛毯被洗了，被沈观用两个夹子夹在阳台的晾衣杆上，浸了水后有点皱，厚重的眼皮下一双水淋淋的大眼睛，挂在那里更显丑萌丑萌的。

　　他上手摸了摸，郁闷道:“我走之前洗过了，你怎么又给我洗了，这要晾到什么时候才能干。”

　　“落了点灰，你总是贴身裹着，要洗干净才能用，”沈观对干净一词的要求是极度严苛的，他的洁癖半点没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退去一点，铺好了洁净干燥的床，等祝云潻躺上去后替他拢好被子，沈观才躺下抱住他，“明天给你烘干。”

　　祝云潻出差几月，有点想念这个怀里，刚刚毛毯被洗掉的不乐意一下就烟消云散了，脑袋贴着沈观的颈窝，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他，“剧组的那簇白玫瑰，是你送的？”

　　沈观也没否认，嗯了一声，祝云潻听了脑袋埋回去，声音被他结实的胸膛压得含糊，“都结婚多少年了还送花。”

　　沈观没回他，本来安分置于祝云潻腰背上的手掌忽然向下挪动，隔着睡裤在祝云潻臀部捏了捏，而后道:“瘦了。”

　　祝云潻眼睛都没睁开，“别耍流氓，我要睡觉。”

　　卧室里安静了会儿，感受到沈观浅浅的呼吸，祝云潻闭着眼睛，莫名想到了在仪湾那边被孩子抱住时软软的、陌生的触感，他沉默半晌，喊了他一声，“沈观。”

　　“嗯。”

　　“你……”他开了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叹口气，“算了，睡吧。”

　　——

　　隔日沈观请了半天假，等他晨跑完回来煮好早餐，祝云潻仍然窝在床上睡得正沉，他一直有些起床气，从前出去拍戏时宁锦跟在他身边，每次早上喊他起床时都颤颤巍巍的，而回了家，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沈观头上。

　　他没有选择立刻去叫醒祝云潻，而是打开他出差拖的行李箱，将里面的衣物和日用品都一一整理完毕后，这才走进卧室。

　　祝云潻感到被子被扯掉一角时，他眼皮还没掀开，先一步皱起了眉，喉咙里不耐地哼一声，可惜掀被子的罪魁祸首不看他脸色，还在他耳边继续扰人:“小宝，起床。”

　　直到上半身的被子彻底掀开，伴随着一股凉意袭来，祝云潻新的一天从早晨被叫醒的不快开始了。

　　他洗漱过后仍然没有从这股睡意和烦躁中缓过神来，顶着睡乱的头发，半眯着眼睛坐在餐桌前，蹙着眉头，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模样。

　　宁锦此时若是在场，估计都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能躲多远是多远了，而沈观却无比沉稳，他有条不絮地走到阳台把祝云潻的小毛毯从烘干机里拿出来，摸了摸确定烘热了，这才回到客厅抖落下，娴熟地用毛毯把人给裹住。

　　这一招似乎一击制胜，祝云潻感到被熟悉的淡香和温热裹住，眼皮还困倦地耷拉着，但眉头却立即松了几分，眉间的躁意褪了不少，喉中懒懒地发出个音节，就如同被顺了毛的猫咪一样被安抚住了。

　　沈观抬手梳理着他的头发，将耳边微翘的碎发乖顺地别好后，凑近在他眼皮上亲一口。

　　又是一顿祥和的早餐。

　　——

　　吃完早餐后，宁锦打来了个电话，他担心祝云潻还在睡，就打到了沈观手机上，询问祝云潻头发的事，想喊个公司的发型师约个时间过来把头发给染回去。

　　祝云潻拿过沈观的手机，“让他们下午来，去工作室那边。”
　　宁锦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哥？你居然这么早就醒了？”

　　“……”祝云潻摁下挂断键。

　　将手机扔在茶几上，他扭头问沈观:“你下午几点去上班？”
　　沈观:“一点半。”
　　那正好可以顺路送他去趟工作室，祝云潻点头，反正上午没事可干，他把客厅里的懒人沙发摆好，挑了部影片，“陪我一起看电影。”

　　沈观心领神会地把客厅的光线调暗，走过去在懒人沙发上坐下，祝云潻等他坐好，才拎着自己的毛毯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所谓的电影是助眠用的，只是祝云潻用来睡回笼觉的借口，所幸他也吃了早餐，沈观也就依着他。

　　祝云潻以往在外出差时早起了也会补觉，只是一个人窝在沙发里虽然舒服，但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两个人就安安静静地相依偎着，祝云潻随手挑了部外国电影，可在播到开头没一会儿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画面内容持续升温，那会儿祝云潻还没睡过去，头埋在沈观的颈窝里闭着眼睛听到了声音，老夫老妻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正继续酝酿睡意，可谁知原本安静的沈观却忽然出声，“小宝，你出差三个月了。”

　　祝云潻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就懒懒地嗯了一声，接着就听到他意有所指道:“我也会有生理需求。”

　　大概安静了两秒钟，祝云潻撑着他的胸膛支起上半身，毫不害臊地往沈观下头看去，太暗了没看清，他重新躺回去一边敷衍他:“哦，我又不是故意挑的电影，现在没心情做，你呢，实在忍不住就在这儿自己解决吧，动静小点，别吵到我。”

　　“……”

　　沈观闷笑一声，也不逗他了，把毛毯稍稍往上拉了点裹紧，轻抚他的背，“睡吧。”

　　——

　　他们在家吃过中饭后，祝云潻随沈观的车回到工作室，化妆师正安静地为祝云潻的头发上染色剂时，宁锦欢欢喜喜地捧着个本子凑过来，“哥，你快看这个。”
　　他手心里躺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红色厚本，上面用金色字体写着“结婚请帖”四字。

　　祝云潻眉一挑，“你要结婚了？”

　　宁锦脸一红，“不是，我连女朋友都没用，结什么婚，是小简和她男朋友的婚礼。”小简是祝云潻团队里的一个姑娘，大学毕业后就被招进了工作室，祝云潻一直亲近地将她看待为妹妹照顾。

　　“哪个男朋友？”

　　宁锦惊悚:“什么哪个，小简从头到尾不就那一个男朋友，哥你从前可是见过的，你那次还嫌他年纪太小了，想让小简和他分了呢。”

　　“……”祝云潻想起来了。
　　小简今年二十七，可她找的那个小男友才刚刚过了法定结婚年龄，甚至还在上大学，两人虽然如胶似漆，四处撒狗粮，可祝云潻仍是第一眼就否决了他们，可没想到他进组拍了几个月的戏，他们都发展成要结婚的关系了。

　　“我还以为他们早分了。”

　　祝云潻略微头疼地捏捏眉心，小简自幼父母双亡，他秉承着长兄如父的念头，本来是想劝小简对于交往的事再多考虑，并不是非要反对他们在一起，毕竟他也不能干涉两个成年人谈恋爱，只是抛开交往到结婚层面，实在是太过于草率了。

　　宁锦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赶紧帮着劝道:“哥别太担心，小简男朋友都带她见过家长了，结婚的事都谈妥了，我昨晚碰见小简，看她真的很开心。”

　　祝云潻却不怎么买账，板着脸，“所以呢，现在就结婚，是要小简供他读大学，还是替他养家糊口？”

　　宁锦被这话堵得无言，那家人经济情况确实不好，除了小简男友外，家里还有正在上小学的弟弟妹妹们，母亲要留在家照顾孩子，就只有父亲一个人在外面打拼拿着微薄的工资，生活很是拮据。

　　“见过家长了……”祝云潻抱着手臂，额便的发丝被往后夹住，眉目若有所思，似乎在考量着什么，宁锦一见他这态度就有点不好的预感，“哥，你不会想做什么吧？”

　　祝云潻还没答，门口的摄像师笑着道了句:“小简来啦？”
　　宁锦立刻闭紧嘴。
　　小简挽着个提包，支支吾吾地嗯了声，而后探头小心地往里看，祝云潻知道这姑娘在想什么，声线淡淡，“进来吧，我都知道了，躲着我，怕我反对？”

　　小简这才赴死一般深吸一口气，踏进工作室的门，手往提包里摸了摸，拿出一本结婚请帖，递给祝云潻，一边带着忐忑地睇他:“哥，你会来参加的吧？”

　　祝云潻没有立即接过来，他背靠着椅背，姿势微懒，目光虚虚地在她手上的红本掠过一眼，再看向小简的眼睛，声音听不出喜怒:“下定决心了？”

　　小简点头，“嗯。”

　　宁锦在旁边紧张地看着，片刻祝云潻微叹口气，伸手接过请帖。
　　小简眼睛一亮，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谢谢哥！”

　　“不过，有一个前提，”祝云潻道:“我需要和你那小男友的父母见面聊聊，有些问题你不会问，我代你问。”
　　小简笑着点头应下。

　　“行了今天没工作，回去休息吧。”

　　宁锦顺口问了句，“小简，我开车送你吧。”
　　小简摇头，“不用不用，他载我来的。”

　　祝云潻一顿，“你小男友也来了，怎么都不进来打声招呼？”

　　“可能是有点害羞吧。”宁锦说道。
　　“这里一帮大男人，有什么可害羞的，”祝云潻把请帖拍在化妆桌上，站起身，“那我出去会会他。”
　　“欸，哥，你等等我！”宁锦不放心，赶紧跟了出去。

　　右边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邱照没有在意，他正坐在小电驴上等人，忽然头顶被一片阴影笼罩，还以为是小简来了，一抬头声音猛然卡在了喉咙里。

　　他快速地从小电驴上站起身，动作忙乱车身被怼得一歪，在他伸手之前，被一只白皙的手掌及时给扶住了。
　　“谢谢……”邱照讪讪道。
　　“客气，你就是小简男朋友，叫什么名字？”祝云潻问。

　　“我叫邱照，照相的那个照。”

　　祝云潻给他扶稳了，却没有立即松手，一只手顺势撑着车头，目光上下审视着邱照，见他目光躲躲闪闪，于是问，“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