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贝]The sad tale》云湖七月

19、十八

　　伯纳乌的球场上，一个人影坐在场边，仰着脸，不知在怔怔得望着什么。夜风很冷，吹乱了他一头乌黑的发，遮住了半边的眼睛。在荒无人烟的球场上，那个身影显得如此孤单而忧伤。贝克汉姆走到他身边，静静坐下，抬头望着同一个方向。
　　“你知道么？每当我感到迷惘和痛苦的时候，我都会抬头，看着伯纳乌的灯光，因为这是我的父亲亲手建造的，看着他们，我就仿佛看到了父亲的鼓励。”
　　“劳尔……”
　　贝克汉姆这才知道他在看什么，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拽住了一样，让他不能呼吸。
　　“98世界杯的时候，我罚失了那粒点球，当时好像站在了钢索的中央，下面是万丈深渊，一不小心就会跌得粉身碎骨。那时，我坐在这儿，想起小时候的梦想，我对自己说，劳尔，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你一定可以的。”劳尔璀璨的黑宝石眼睛在黑夜里似乎在闪着光，“于是我咬着牙坚持下来，因为我知道我为之付出的是值得奋斗一生的梦想。而今，我却不知道这个梦想是否还有意义。”
　　贝克汉姆默然无语。
　　“耶罗老队长走了，雷东多大哥走了，现在，莫伦也要走了，这个我熟悉的世界正在一步步土崩瓦解，我很害怕，有一天我早晨起来，发现这里已经空无一物，再也不是我爱的伯纳乌……”劳尔将脸埋在手心里，像是哽咽的声音传来。
　　太过悲伤，贝克汉姆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要碎成一片片了。这种天崩地裂的痛苦，这种沧海桑田的巨变，不正是他所经历过的么？看着那个不断颤抖的瘦弱的身躯，他咬着牙仍旧没有说话。劳尔，我知道你心里有太多的话无人诉说，如果你愿意，就讲给我听吧。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你知道吗？莫伦要走了。”好一会儿，劳尔才平静下来，声音充满苦涩：“这次是真得离开了，不是租借，而是转会。”
　　“这里曾是我和莫伦，还有古蒂的梦想，我们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穿着皇马的球衣在这片球场上踢球，听着山呼海啸的掌声，期待所有人都高喊我们的名字，赢得冠军，赢得荣誉，为此我们甚至可以付出一切。我们是如此爱着伯纳乌，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离开它。而现在，是它抛弃了我们。”
　　“我真得对不起他。上一次，我尚还可以跟主席闹，跟主席求，可是这一次我什么也没有做……”劳尔低着脸，肩膀轻轻得颤抖着，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哀伤。贝克汉姆轻轻拥住他。
　　“劳尔，我知道，我都知道的。现在的皇马已经不是从前的皇马，对莫伦来说，也许离开这里他才可以有新的未来。你的苦衷，他一定明白的，因为他那么了解你，那么爱你……”
　　低柔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般渐渐抚平了心中所有的慌乱和迷惘，这个夜晚，因为太过悲伤，所以失去了坚强的力量，就让他放纵自己吧，就一次，好吗？劳尔伸出手，拥住那略带冰凉的柔软身躯。他们就这样静静依偎着，一任冬夜的寒风拂过脸颊，直到彼此身躯麻痹。

　　“谢谢你，大卫。”劳尔抬起头的时候，声音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贝克汉姆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身子，又看了看劳尔苍白的神色，温柔道：“你脸色不太好。”伸手帮他紧了紧大衣。
　　“你何尝不是？”劳尔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个人在冬夜里坐在冰冷的球场，被别人看见还真的像神经病。没想到他劳尔也会做这么疯狂的事。
　　贝克汉姆吃惊得望着他的笑颜，这个冰山般美丽的男子，在他面前一贯是很少流露情绪，今夜的他很失控啊。
　　劳尔看着他傻傻的模样，再度勾起唇角，忍不住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料却引起他巨大的反应。
　　“嘶……”
　　“怎么了？”劳尔停下动作，讶异得看着他。
　　“没事。”贝克汉姆强装笑脸，但是却不太成功，脑后的疼痛再度牵制了他。
　　“大卫……”劳尔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贝克汉姆无奈：“刚才不小心撞到了。”

　　“你是白痴吗？”
　　贝克汉姆家里，劳尔拨开贝克汉姆浓密的金发，小心翼翼得帮他上药，看到那块高高肿起的血块，他就忍不住想破口大骂。
　　“……”贝克汉姆扁着嘴，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忍耐，劳尔是为你好。
　　“哪个白痴走路会摔倒还撞在墙上？”劳尔显然没有听到他的心里话，继续埋怨。
　　贝克汉姆放弃得叹了口气：“劳尔，这句话一路上你已经说了八百次了，难道不觉得烦么？”他的队长不是一向惜言如金么？今天怎么转性了？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劳尔狠狠得瞪了他一眼，“明天如果没有消肿你就不要去训练。”
　　“什么？”贝克汉姆吃了一惊抬起头，刚好碰到伤口，疼得叫了一声。劳尔忙按住他。
　　“自己受伤了不知道小心些么？”
　　“谁叫你这么吓人？”贝克汉姆嘟囔道，“这么点小伤，根本不碍事的。”
　　“我是队长我说了算。”听到贝克汉姆不说话了，劳尔满意得点点头。“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小心些。”
　　“遵命，王子。”
　　听着略带埋怨的声音，劳尔轻轻得笑了起来，莫伦离开带来的伤痛因为这个人，减少了许多。
　　如果无法改变注定的悲伤，那么起码珍惜现在拥有的吧。

　　叮铃铃。门铃却在这时响起。
　　贝克汉姆和劳尔面面相觑，吃惊而困惑。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难道是维多利亚回来了？”劳尔轻声问。
　　贝克汉姆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门铃还在锲而不舍得响着，贝克汉姆还是决定出去开门。
　　“迈克尔？”望着风尘仆仆出现在门口的人，贝克汉姆深深得吃了一惊。
　　“我还是不太放心你的伤势，所以过来看看。”

　　第二天贝克汉姆一到训练场上，卡西就靠了过来，不顾大家的诧异将他拉到一边。
　　“怎么了，伊克尔？”贝克汉姆好笑得任他行动。
　　“你真的没事么？我好担心。”卡西上下打量着他，紧张的神色溢于言表。
　　贝克汉姆笑了起来：“你看我像有事么？”
　　卡西安心下来：“大卫，对不起，我昨天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推你的……”
　　“好了好了……”贝克汉姆忙打断他吞吞吐吐的道歉，“听我说，伊克尔，我真的一点事也没有，健康得不得了。如果你真的想道歉的话，拜托你一件事，不要伤害迈克尔，他是无辜的。”
　　卡西脸色很为难，但是贝克汉姆的眼神让他无法拒绝，于是他点了点头：“好吧，大卫，要知道我是为了你。”
　　贝克汉姆抚摸着他略带稚气的脸，轻轻笑了：“谢谢你。”
　　卡西望着他的眼眸里瞬间带了一丝浅浅的情绪，脸竟有些红了。
　　“怎么了？”贝克汉姆疑惑得望着他。
　　“没什么没什么，我去训练了。”卡西转过脸，迅速逃开了，但是无法抑制的心跳却并没有停止蔓延。
　　呆立原地的贝克汉姆困惑得望着他的背影，这孩子，怎么了？
　　“大卫！”古蒂出现在身后。“伊克尔怎么了？”
　　“大概是赶去训练吧。”贝克汉姆摇摇头。
　　“你还好吧？”古蒂细细得审视他。
　　“我很好，刚才伊克尔已经检查过一遍了。”贝克汉姆无奈得接受了古蒂的关心。
　　“没事就好，这小孩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古蒂撇嘴道。
　　“拜托。”贝克汉姆头疼得揉揉眉，“我好不容易才消除了伊克尔的罪恶感，你可不许帮我倒忙。”
　　“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古蒂压低声音，“对了，你听到消息没有？”
　　“发生了什么事？”贝克汉姆怔了一怔，古蒂的表情让他捉摸不透。
　　“利物浦想将欧文要回去。”

　　“我很希望迈克尔能够回到利物浦，回到安菲尔德，这里是他的家，我们永远等着他回来。”电视上那张熟悉的包子脸，一遍一遍得在脑海中回想。
　　“迈克尔，回来吧，答应我，回来吧。” 昨夜电话里那个诚恳的声音一遍一遍在耳畔回响。
　　“迈克尔，你在这里并不快乐，我们回去吧，回英国去吧，那里才是我们的家。”露易丝恳切的目光让他无法拒绝。
　　回去，回去……多么简单的一个词啊，可是要做起来，却很难很难。
　　他真的可以若无其事得回到那个地方吗？即使他可以当作若无其事，人们真的可以若无其事得接受他的回归吗？
　　时间已经过去，历史无法改变，即使现在他回去，造成的伤口仍然还在。就如莫伦回到伯纳乌才知道这里早已不是他的家了。
　　短短一年，物是人非，根本就没有办法回头。
　　“迈克尔……”
　　“大卫。”他睁开眼睛，望着那双温和的带着疼惜的蓝眸。
　　“擦擦汗吧。”
　　“谢谢。”他接过毛巾，微笑。大卫永远是这么善解人意，永远这么为人着想。
　　“如果想回去，就回去吧。”大卫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欧文仍笑着：“回哪儿？利物浦，安菲尔德？”
　　他转过头，深深凝视着他的眸：“大卫，如果有机会回曼联的话，你愿意回去么？”
　　突然涌上的心疼让他一滞，仿佛连呼吸也停止了，贝克汉姆转过脸，轻轻得笑了，风吹过脸颊，拂乱了他的秀发，拂乱了他的心房。

　　在欧文处碰壁之后，利物浦开始跟皇马接触要莫伦
　　莫伦到利物浦？
　　贝克汉姆想到这个结局，苦涩得摇了摇头，如果这是命运的安排，那未免太过戏剧化。
　　欧文平静坦然得接受了这一点，新闻发布会上，他告诉记者莫伦是一个很好的射手，利物浦不会后悔得到他。
　　还在替补席上的两人并没有就此事进行沟通，但是对视之中他们似乎已经明了彼此的想法，也许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莫伦最终在转会合同上签字的时候，他转过头，深深得望着旁边的劳尔。那个人就仿佛木偶般站立着，只有那双眼睛深深得牢牢得锁住了他，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仿佛要把一生一世的时光全都看遍。
　　目光纠缠中，劳尔想，这样疼痛刻骨的离别，今生有一次就足够了。

　　训练场上，贝克汉姆仰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他突然很想知道，现在的劳尔，是什么样的心情。
　　在他身边的欧文，望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淡淡得摇了摇头。他想起杰拉德说过的话，若不回去，那么就一辈子回不去了。可是他和大卫一样，都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所以史蒂夫，我只能辜负了你，我希望你能了解我的任性，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