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与暗：桃林梦篇》莫炎小鹿

23、担忧的斥责

　　贾少爷一字一句恳切的劝说，叫人很难不听得进去。
　　可苏郁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贾少爷，恕我冒昧，别说什么桃城，只说我们望城，有名的除影师又何止我们几个，为何您……如此信任我们，将这项行业开辟天地的大事交给我们呢？”
　　“你是谁？我从未见过你。”贾少爷这才注意到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陌生面孔。
　　苏郁起身再次躬身行礼：“回少爷，我是纪府徒弟中排行第四的，名叫苏郁，加入除影师行业已经两年有余了。”
　　“苏郁……”贾少爷摸摸稀疏的胡须，又扫视了众人，沉思了片刻，随后说道，“不错，我们望城的除影师自然不少，比你们纪府强的也自然有的是，说得难听些，本轮不到你们来占这个好处。”
　　这话说得苏郁有些面红耳赤，感觉倒像是自己不知好歹了。
　　“不过……我家与你们大师兄的殷家有些交情，所以如今上面有了好处，自然先想着殷家的交际，你们若不愿意，那我只登记殷公子……”贾少爷突然抬眼望了望殷煜，随后补充道，“和他的小情人，便罢了。”
　　“啊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苏郁连忙摇头摆手，生怕自己的问题问错了连累其他人。
　　“哈哈哈哈！”贾少爷突然仰头大笑，随后摆了摆手，“去吧，你们回去细想想，也把这件事同你们师父好好商议，三日后，再来这里向我汇报最后的决定，若你们同意，那必要纪府全员都来，到时候好签协议。若不同意……到时候我们有了其他收编的除影师，想来也没什么委托可交付与你们了。”
　　说完，这贾少爷竟就这样离了场，留下纪府众人面面相觑。
　　“婉熹姐……”苏郁有些没反应过来，抓着纪婉熹想听听她的意见。
　　“熹姐姐，我觉得收编也未必是件坏事，起码旱涝保收，以后再不会没有依靠了，你说是吗？”祈佑凑过来，也来劝说着纪婉熹。
　　纪婉熹想起刚才殷煜的平淡反应，抬起头一脸疑惑地望着殷煜：“你是不是知道这件事？”
　　“是啊，但他说城主大人确定之前不让我告诉你们，所以我才没说。”
　　殷煜靠在靠背上，跷着二郎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觉得这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们总不能一直只靠那点不稳定的收入养活整个纪府吧。而且……师父已然年老，又不是像你一样很有上进心的人，若不另寻出路，恐怕我们纪府早晚也要泯然众人了。”
　　“是啊，熹姐姐。”蔺祈佑一边听殷煜的话一边点头附和，“说起来即使我们入了编，也不耽误你做名扬四海的大除影师，说不定，有了城主这层关系，反而更容易呢。可是一旦师父退了休，一切就要靠我们自己，熹姐姐，到时候要实现你的梦想想必就更难了啊。”
　　苏郁觉得大哥哥和祈佑的意见倒是一致得意外。
　　“我……也觉得可以，但还是要回去问问师父的意见。”婉熹也算终于松了口。

　　回到了纪府，众人才把这事一五一十地向府里剩下的几位说了，没想到，师父师母发了好大的脾气。
　　“你……你们！如今真的长大了，胆子也大了，竟然不报告我们就去接私单！”
　　师父气急了，那拳头一下下地砸着桌子，“不说别的，若你们瞒着我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可叫我和你们师母如何自处啊！只怕是连支援都不知道去哪里！”
　　“哼，什么支援。”师母倒是站在一旁冷笑，“这帮孩子可是有主意的，我前些日子就注意到他们总是偷偷溜出去，还以为是两对小情侣贪玩偷偷约会就没有管，没想到是瞒着我们干大事去了啊。”
　　说着，师母突然瞪起眼睛，把手边的茶杯哗啦一声在地上砸碎，吓了苏郁一跳，“既然如此，何必今日还告诉，怎么不自己偷偷摸摸地就把合同签了，以后出了事也别叫我们去收尸！”
　　那正被训斥的四人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头耷拉的老低，论谁也不敢吭声。
　　苏郁害怕得很，忙凑上去想抓着师母的衣角叫她消消火。
　　可谁知师母一下子又把她推开，伸直了手臂直直地指着苏郁骂道：“你以为你就是好的吗？马上二十的人了，心里还一点成算都没有，知道你二姐姐他们出去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还不快告诉我们，如今倒还跟着他们一同去了！你！要不是他们今天是谈事情没有安排除影的委托，你是不是还要跟着他们一同去除影啊！”
　　“我……师母我没有！”苏郁吓坏了，她先前听婉熹姐她们说这些事的时候可万万没想到这一层。
　　“还说你没有！退一万步说，他们之间除了殷煜之外，剩下的三个都是无父无母孤儿投奔来的，说难听点死了也就死了，我和你师父按照自己亲生子女的规格礼制给他们下葬安排后事也就罢了。你呢！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你父母拜托给我们照顾的！你要是真出事了，我们怎么和你父母交代！你父母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他们怎么办！”
　　苏郁吓坏了，她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大概是先前除影的时候都被师父保护得太好，竟让她一时忘了除影本身是一件充满危险性的事情，这不禁令她感到后怕。
　　屋内一时沉默了许久，只见师母反复扫视了几回屋里的众人，又深呼吸了好几次。
　　随后过了许久，师母才慢慢开口：“算了，好吧——那接下来，我们来聊聊入编的事情。”
　　苏郁抬眼一瞧，师父倒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看来师母在暴怒的时候就连师父也不敢出声啊。几个本来低着脑袋受训的少男少女互相瞅了瞅，这才敢再抬起头来。
　　“如果我们入了编，那以后虽然收入更加稳定了，但是生活日常的管理也会更加严苛，也就是说，更像是失去了一些自由吧。”
　　南钟杰首先发出了疑问，“我们纪府对收入的需求真的高到需要去放弃自由除影师的身份而去为其他人做事，服从于其他人吗？”
　　“可是，一直接那些时有时无的民间单子，那无论过多少年我们纪府也都就这样了，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比起平民出身贪图安稳生活的三弟，富贵人家出身的大哥哥似乎更加重视做出功名。
　　“虽然我也明白师父师母是希望我们做个除影师好好养活自己，安安稳稳地度日，但是，我愿意跟随师父……不，父亲大人，可绝非只是想做一辈子依附父亲大人树冠之下的小孩子啊，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救我、养育我、教育我，我也希望能在除影的行当里做出一点成绩，回馈给父母亲！”纪婉熹也用渴求的眼神注视着她的这对养父母。
　　“为师无论是收养你婉熹还是收其他人为徒，可从来没动过什么靠你们出名的心思，我只是希望你们安安稳稳的。”
　　师父坐在一旁，补充上了一句心里话。
　　“那，先前我们曾为了扬名围剿了良奈，那又意欲为何呢？”一旁始终没发言的殷煜突然再度开口，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师父师母。
　　祈佑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附和：“是啊，说起来我一开始也是听说了师父仅仅带着徒弟就剿灭了那个三百多岁的影族，所以觉得十分厉害，才恳求着师父收我为徒的，如今若是说当初的决定只是一时兴起，如今却一点也再没这样的心思，我可万万不肯认的！”
　　当初良奈的那件事苏郁也还记得，那时师父马上年过半百，师母不甘心师父一辈子碌碌无为，所以鼓舞着师父去做些成绩来，所以就近选择了那个有些名声的影族良奈。
　　那时除了自己是因为刚来纪府，除影技术还不够娴熟之外，剩下的纪府众人是全员都出动了。
　　但后来一方面因为那次行动害得婉熹姐的腿受了贯穿的重伤，另一方面因为即使是出了名，也仅仅是收入稍微多了些。
　　但碍于交通不便，接到的委托也仍多数是来自本城和桃城的生意，纪府只是生活条件稍微宽裕了一点，与往常并未有太多区别，这让纪府众人纷纷觉得有些得不偿失，所以后来也没有人再提起这些事情了。
　　至此，后来师母那十分好胜的心倒埋没了七八分。
　　然而如今有一个天降的机会能够让纪府众人以更小的成本得到更大的扬名立威做出成绩的机会，殷煜和祈佑的话倒是齐齐再次引起了师母仍想在除影师行业扬名立万的心思。
　　“名声……”拾姻又默默张了口喃喃自语，似乎想问什么，但最后也没问出来。
　　“你说得对，若是真的选了除影师这个工作还就这么默默无闻地过这一辈子，我们也算白活这一遭了。”师母的神色变得坚定起来，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既有桃城的先例，我倒觉得无妨。”说完，师母又望向师父，“怎么样，忠信，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