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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五章 ...

  •   剪个纸人写上祝字,脱下履鞋恨恨抽打到手疼才坐下喝茶歇气,心中戾火稍平,韩佑安空着肚子赤足爬上床榻和衣睡到天明。
      百官卯时朝参,东方才露鱼肚白祝裕儒便已离家。眼前没有恶人添堵胃口即刻大开,昨夜负气未进半颗米粒,饿了一宿早已是饥肠辘辘,韩佑安伸长了筷子满桌游走,顾不上饭桌矜持撒开手脚狠狠祭五脏庙。哼!扣光月钱,老子便把那燕窝吃上个够本!
      课堂书本早已被下人收拾妥当,韩佑安打着饱嗝爬上马车,抬眼却瞧见车前袁宝那张哭丧憋屈的脸,难不成和自己一样也受气了?
      “三少爷,我那屋、那屋不能住……”袁宝苦着脸向自家少爷诉苦,眉眼间皆是怨念。
      “又被打了?”韩佑安竖起眉毛顺溜接口,想来又是那面目狰狞的赵平吧?狗主子果然养狗腿子,欺负人都不带眨眼!他娘的!老子!老子!……一口戾气终究化为叹息泄了劲,韩佑安恨恨别过脑袋,谁让是人家的地头!忍无可忍继续忍!
      唉!情愿挨打呢!袁宝灰头土脸也是一声长长的叹气,揪住本就厚实的衣襟又紧了紧。
      一路无话,马车行到国子监停住,韩佑安踏着踩凳下车,慢悠悠往广业堂方向晃去。未进课堂倒被直讲拦住了去路,恭敬询问之下却是大惊失色,什么!调课堂!
      韩佑安鼻子直喷热气,将自己从广业堂调到崇志堂习业,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是何人在暗处捣鬼,天杀的祝裕儒!老子好不容易才结识到一个倭国贵人,偏生不肯让人舒坦是不是!念书!念个屁!
      韩佑安气鼓鼓转身便欲离去,抬眼却见那监丞大人远远的进到了司业厢房,心头顿时咯噔一下,昨日入监时受训内容清晰浮现眼前,监丞掌管校规监管教学,如若监生无故旷课、不尊师长,亦或类属懒惰浮躁,狂言妄语之徒,绳愆厅可动用刑具惩治,重违者甚至于调官治罪,念及此处再狂妄的心思也生生压制了下去,韩佑安识相的调转方向依着直讲所指往崇志堂走去。
      罢了罢了,在哪都是念书,在哪都是受苦,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便是!韩佑安瞧着满屋子面色自得不可一世的同窗暗暗嘟嚷,提起毛笔蘸上墨汁在宣纸上乱涂一气。
      孝悌、礼义、忠信、廉耻为本,琅琅书声中煎熬度半日,监内供给膳食,韩佑安匆匆扒完饭独自在槐荫下徜徉叹气,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想来正是形容自己现今处境。罢了罢了,咬牙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终有一日、终有一日能回复自由身不是!
      初入仲秋,热意仍是袭人,槐树上蝉儿扇动双翅躁动嘶鸣,韩佑安微皱着眉头张口喘气,颈后突感异物碰触,莫不是秋蝉落入了自己袍衫?手忙脚乱拉扯衣襟,转身却见一人正笑意盈盈望着自己,原是那倭国贵人田中清一。
      “清一。”韩佑安抚平皱巴巴的袍衫朝田中清一露出笑容,离家这些时日总算结识到一个谈得到一处的友人,违心入国子监也只有此事能聊以慰藉。
      “一上午未见你人影,原是调到了崇志堂。”田中清一温和的回以淡淡笑容,将手上的纸折物轻轻递向韩佑安。
      平日用来写字记事的薄纸竟还有如此用途?韩佑安托起手中的纸鹤端详,惊奇的神情怎么也掩不住,这是何物?
      “千羽鹤,在日本是一种吉祥鸟,表思念,祝平安。”田中清一柔声解释,略微斟酌片刻重又补上一句,“课堂上突然想到佑安便偷折了一只,幸好仍在一处习业,还可再见到你。”
      “千羽鹤?”韩佑安端详着纸鹤念出声,好奇心即刻被勾起。
      “せんばづる,千羽鹤。”
      “塞、塞八祖鲁,千羽鹤……”韩佑安饶着舌学话,直觉这日本话比那四书五经有意思,嘴角咧开个弯弯的弧度,瞳中闪着点点亮光,水灵的眼睛看向田中清一满是兴致盎然,“还有别的么?再教我一句?”
      再教一句?田中清一对视上那双清亮的眼睛不由自主轻启嘴唇道:“お前が好き。”
      “嗷、嗷麻挨旮素KI……何意?”韩佑安不明其意求解释。
      温柔的勾起嘴角笑而不语,田中清一走在韩佑安身侧与之并排前行,远走异国求学的孤寂竟似全数为欢欣代替。
      有友相伴监内光阴略微好过,放课后的日子却仍是难熬。
      自那日与祝裕儒嘴上恶斗,一晃眼已过好几日。韩佑安避邪般在府内遁走,有那恶人的地方自己定然不会靠近一步,哼!
      如此刻意的回避祝裕儒又岂会不知,拍案起身方想端起当家人的架势教训,思及那张鼓腮撅嘴的粉脸却又即刻失了脾气,无可奈何重坐回椅子,祝裕儒苦笑着摇头叹气,自己与那小家伙,究竟是谁栽在谁的手里?
      今日蒙太后召见得赐贡品挂绿,有道是一颗挂绿一粒金,如此厚重的礼拿来孝敬小家伙,面子够大够足了吧?总不该还与自己这般置气?祝裕儒心下暗暗揣摩,挥挥手吩咐下人将那挂绿荔枝送去厢房。
      为了避那恶人晚膳匆忙用过,半饥的肚皮捶鼓叫嚣甚是煞风景,韩佑安不甘不愿拈上块点心充饥,就着淡味的茶水伸长脖子往下咽食,他娘的,好干!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丫鬟细糯的嗓音紧随响起,肚恶之人没好脾气,韩佑安哼哼答应一声,努着小嘴看向进门之人。
      “小公子,这是老爷吩咐给你送来的挂绿。”丫鬟端着果盘款款行礼,小心翼翼的将挂绿摆放到案上轻轻退出厢房。
      挂绿?韩佑安不明所以走上前瞧究竟,低下脑袋凑近果盘看向盘中之物,咦!竟然是荔枝!眼里“噌”的放光,努了好半会儿的嘴巴顿时咧笑开来,荔枝!好东西啊!
      纵是生在大户人家也不曾过那穷奢极欲的生活,母亲向来勤俭持家,平日所吃所用自然拿捏适度,荔枝本就是南方水果,长到这般大也就颇不尽兴地吃过两三回而已,如今眼前摆着满满一果盘好东西,怎不叫人食指大动!
      韩佑安吸溜回溢出嘴角的口水,不多想撩起袖子便伸向了盘中的荔枝。果皮暗红条纹带绿,个头扁圆算不得大,与自己以前吃的似乎不是一个品种,就不知那味道如何?小心翼翼剥开果皮,凝脂般的果肉呈现眼前,居然不会溢浆?韩佑安惊叹一声,猴急的剥去剩余果皮整颗丢进嘴里细加品尝,爽脆如梨,清甜细嫩,挂齿留香,好吃!怎会有这般好吃的荔枝!
      韩佑安感慨到叹息,一时蹙眉一时咧嘴,小脸五颜六色的表情甚是精彩,嘴里欢快的咀嚼,手里不见停歇,一颗接一颗剥食荔枝,即便是皇帝老儿都不舍一顿下肚的挂绿转眼被他清了个空。
      抚着肚皮满足的瘫坐进椅子打嗝,韩佑安闭上眼睛美滋滋回味唇齿边的幽甜,可惜……呃……可惜只这么一点……明日吃不到了……
      祭过了五脏庙,顺道去拜会下周公?韩佑安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歪斜着脑袋昏昏欲睡,唔……好吃……真好吃……
      不由自主咂咂嘴,舌尖却品到了一股血腥味,韩佑安意识迷糊着缓缓睁眼,盯着头顶高悬的房梁发愣,咦?哪来的血腥味?
      伸手抹上嘴巴凑到眼前细瞧,惊心动魄的鲜红赫然入目,韩佑安吓得一个激灵完完全全清醒,挣扎着坐直身体重又抹上鼻子,血!鼻子流血了!
      怎么回事?为何、为何会流血?韩佑安按住鼻子急得直想掉眼泪,视线撇过案上那一堆狼藉的荔枝果皮突然睁大了眼睛,莫不是!莫不是荔枝有毒!那恶人竟然下毒!
      眼泪哗得涌出,韩佑安嚎哭着抹血又抹泪,粉嫩的小脸立时一片脏污,惨不忍睹的狼狈不已。
      “娘!儿子、儿子要死了……”韩佑安上气不接下气嚎哭,急火攻心踹倒桌椅开始拆房子。
      木雕门“吱”的应声开启,祝裕儒皱着眉头看向东倒西歪的桌椅,目光移回到屋中那个边嚎哭边打砸家当的人影。
      “谁要死了?”祝裕儒冷冷出声,原本酝酿出的耐性渐渐消失,怎可这般任性?
      韩佑安咯噔愣住,胡乱抹了把眼泪恨恨转身瞪视来人怒骂出声:“你、你这个狗官!”
      “佑安!”小家伙满脸的血污直把自己吓到不轻,祝裕儒急忙上前捧着韩佑安的小脸看究竟,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狗官狗官狗官!”韩佑安恨恨的晃开脑袋边哭边骂,“你竟然下毒害我!娘!呜……”
      “下毒?”祝裕儒皱起眉头大为惊讶,快速扫视屋内情形看究竟,视线瞥到案上那一堆果皮残骸心下顿时了然,他哭笑不得的伸手弹上韩佑安脑袋嗔怪出声,“谁教你一整盘挂绿全下肚了?不是中毒,是上火!”
      “上火?”韩佑安胡乱抹干眼泪怔怔问话,“那我死不了?”
      “放心!谁都没你长命百岁!”祝裕儒无可奈何摇头苦笑,祸害遗千年,说得不就是你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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