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一录断浮生》天宇莫繁

6、无法触及的（6）

　　叶领看着那封信，眼眶微红。纵使屋外暖阳润心，此刻也不能让叶领的心复苏。但他知道自己还有正事要做。
　　他上路了，去众品教，救妹妹。
　　拜别宗门，看淡生死。
　　来到京城，看那满市繁华，想到了他与她在五井镇的往事。心中不免悲怆，但此刻他很清醒，自己要做什么。便不再逗留，直奔京城郊外的圣山——天合山。
　　虽为圣山，但十分阴森，守卫也相当多。叶领想潜入相当困难。他依靠浓密的树林掩护，一点点前进，若一不小心被一些守卫发现，便直接迅速解决。
　　这其中是一块巨大的盆地。但建筑不多，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但中间那耸立着的高塔却格外引人注目，想必这灰黑的高塔便是众品教的大本营了。
　　威胁一个侍卫，逼问他叶椿在何处，叶领没想到他真的知道叶椿在哪，毕竟他甚至不确定他的妹妹是否活着。
　　他不知道叶椿对众品教有多重要 。
　　经过良久的摸索，终于进入了塔内，而他最终也找到了侍卫指明的地点。
　　推开时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不太熟悉的妹妹。十年之久，兄妹相认竟也有了些许困难。
　　叶椿十分惊喜激动，刚想问叶领，确认一下他是不是她哥哥，却被一声冷厉的女声喝住，继而面向叶领，命令手下将叶领包围了起来。
　　如果在森林中他尚可一逃，但在这里，他就是插翅难飞了。
　　那女人走出来，又是一头紫发，面容华美，但这美丽的外表下是今人胆寒的杀气。而最令叶领震惊的是她身后的那个娇小女子。
　　云凝。
　　“还不出来？”女人又道。天花板上跃下一位白衣男子，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人竟是云先生。
　　叶领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了，但他还是把心中最疑惑的问题说了出来。
　　“云先生，你真的不是古秋吗”
　　“哎，以前是吧，但现在古秋已经死了，这世上只有云秋”云先生说着。
　　接着，他走上前一步，望着紫发女子，手颤抖着，问：“奉丹者，不，艽，你还记得我吗？”他始终想确认一下这件事。
　　“你？不曾相见，何来相识？”奉丹者道
　　“罢了，罢了。”他摆摆手，又对叶领道：“你小子真是不会挑时机，要没有我，今天你必死无疑。”
　　言罢便击退包围的侍卫，奉丹者见情况不妙，便来自上阵，想留下这两位不速之客。但云先生，毕竟也是一代宗师，虽然与奉丹者打处于绝对劣势，但还是能带着叶领向外逃的。
　　叶椿自那女子出现后便一直无法说话，只能泪眼汪汪的看着哥哥离去。而叶领，刚从云秋的打斗中相回过神来，想朝云凝喊话，却已来不及，被云秋带离了灰塔。
　　在一处偏僻的山洞，云先生和叶领停了下来。
　　“小子，是时候该告诉你一些事了。”云先生说。
　　但叶领此刻无法平静，他问：“为什么云凝会在这儿？！”
　　“唉，叶领，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奉丹者的女儿，这是注定没有结果的啊。”
　　“众品教的力量传承是这样的：奉丹者之女，引丹者，以身为引，化作躯壳，容纳来自奉丹者的力量。
　　“而晗丹者，便能吸收这个躯壳，成为下一任奉丹者，想必你也猜到了，我的妻子艽和你的妹妹叶椿，都是晗丹，都会某时突然出现一颗白珠
　　“而你喜欢的那个小姑娘，云凝，便是引丹者，只要众品教还要传承，所有的引丹者就一定得死。而几乎没有人，能颠覆众品教
　　“奉丹者是会失去记忆的，沦为守护众品教，巩固皇室的傀儡，这点我已经确认。据古书上说，奉丹者所爱之人的眼泪可以破除记忆封印。但我不曾试过。”云先生说着。
　　叶领眼神黯淡。
　　但即使没有希望，他也要殊死一博。
　　三个月后，刚好整整十一年，古秋又带着叶领重上天合山。
　　此时山中别样肃穆。这是奉丹者继承仪式，没有华丽的乐章，有的，只是两个生命的逝去和一个毫无感情杀手的出现。
　　云凝昏迷着，被捆在石柱上，动弹不得，望向远方，满目悲伤。前后分别盘坐着奉丹者艽和晗丹者叶椿。叶椿也同样被捆着。
　　随着一名长老的吼叫，仪式开始，三人所在平面上的法阵纹路开始显光。
　　艽的身边泛出紫光。石柱也开始变红，发出危险的气息。被捆在石柱上的云凝露出痛苦之色却没人关心她。
　　待叶领和云秋赶到，仪式已进行了一大半。云秋欲向前阻止，却被无形的结界阻挡，他拿出剑，没命地劈向结界，这结界很快便出现裂纹，奉丹者睁开眼，看见二人，自言道：“碍事的家伙。”这次云秋拿出全力与奉丹者开打，他开始还以为自己的妻子会剩下那么一点点关于他的印象，而如今看来，艽的记忆被抹的一干二净。她的招式刀刀致命，天动一刀都已连砍数次。
　　叶领插不上手，便去解救云凝。他望着她那张憔悴不堪的脸，心中无比心痛。柱子依旧红着，但略一触碰，便是钻心之痛，他要救她，就必须要爬上去。云凝都一直被捆在这柱上，自己又有何可惧？
　　而此时，那些众品教长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云秋在某一瞬放弃了抵抗，艽的长刀刺进了他的心脏，他那一刻思绪万千，无法形容被妻子刺穿心脏的感受。
　　在其拔剑时，云秋向前，拥抱住了艽，哪怕伤口更深，更痛，他也愿换此刻。
　　他吻住艽，眼泪不自主的滴落，落在她的脸上。
　　芳仿佛看到了什么，呆滞着，没有动作。
　　云秋笑了笑，嘴角开始渗血，“看来，真的有效啊。”说完，便倒在了艽的怀中，刺穿他心脏的那柄剑仍在滴血。
　　众长老见艽没了动作，便厉声：“奉丹者，你在做什么？
　　没有回应，先却逐渐清醒。没错，云秋的泪，让她恢复了记忆。但当她看到自己亲手杀死了云秋后，她便开始了无止境的自责。
　　“为什么！”艽一声凄厉的喊叫，使周围草木哗然。就连即将碰到云凝的叶领都被震飞了。落到了叶椿身边，他又开始想为叶椿松绑，却发现这根本不是一般的绳子。他也背不走叶椿，她被固定在那儿了。“哥，你快走吧，别管我了。叶椿哭喊道，叶领却不为所动，
　　艽疯了，亲手杀死古秋让她无法接受。她开始大肆破坏，高塔顷刻塌陷，在叶领正准备与妹妹和云凝一起死时，天空中却闪过一道人影，那人飞向他，将他提起就走。叶领被挂空中，看着天合山的混乱，与天相的大变，心中后悔不已，活着已经成为痛苦了。他想挣脱，却无法挣乱，他想喊，却无法挣乱，他想喊，却没有力气，再一会儿，他便昏了过去。
　　天合山内电内雷鸣，俨然成了一个残酷的地狱，众品教长老们在艽庞大的能量迸溅中灰飞烟灭，而云凝在此刻突然醒来，望着眼前的毁灭，恍忽着，看着艽的哭喊，自己背后是钻心的痛。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很害怕，很无助，就在这种境况下被自己失控了的母亲杀死，再也无法理解，再也无法见到所爱之人。
　　叶领醒来，面前的人仙风道骨，是掌门。叶领怒目圆睁，问他为什么要求自己。他很恼怒，他不想苟活于世，云凝在那种情况不可能活，妹妹也死了，他再也没有一个与他相关的人了…
　　“古秋是我的弟子，我一直费尽心思，为他寻找解除废他武功的毒的解药。终于在三年前，我无意在古书中发现了线索，以金钱子，车路草，涎龙草及烈阳花为药材制药，能有几率解毒，我让秋儿去服用，他武功真的恢复了，但我知道他妻子成为奉丹者一直是他的心结，便让他去自我了结。我没想到是这个后果，我无意插手尘世，便未出手，但我不能看着我的门人死去。所以便救了你，其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古秋的死是他的选择。至于之后你想如何，我便不再过问，我的职责已经尽到。”掌门背对着叶领道。
　　叶领低着头，身下是一片青草，混着泥土的芳香。掌门一跃而起，在叶领面前飞走了。叶领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接下来，该做什么呢？眼泪滴落到地上，他无助地环顾四周，只看到了一条清澈的河，他想死了。
　　那河中倒映出他的面相，此时他无比憎恶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走马灯结束，他感到自己快死了，渐渐沉入湖底，失去意识。
　　而突然，所有的不适都忽然消失，他惊奇地睁眼，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而他面前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