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不见路》木木禾白

4、第二章 木木

　　我叫木木，姓木，名木。很奇怪的姓氏，但据考证木家先祖是黄帝的某个子孙。传说黄帝的某个子孙居住的地方有棵参天大树，这个子孙的后代就以木为姓氏传了下去。

　　所以，我的家族世代傍木而居，名字中也大多是跟植物相关的字。而且，与其他家族相比，我的家族家对于各种传统的遵循异常严格，并且是少有的女系家族，只有女子才可以上族谱，女婿也多是上门女婿。

　　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传统明显的不合时宜。因为破规而被宗族除名的族人越来越多，他们都被剥夺了姓木的权利。所以，到了现代，不再有什么人知道有木氏家族这一系了。

　　现在，至少就我所知，在C市只有我家姓木。家里成员有外公、父母、舅舅、舅母和我，户主是母亲。

　　从小我就认为，我家很奇怪，家人都很奇怪。刷牙不用牙膏和牙刷，而是用树枝和树叶泡的水漱口，意外的令人口腔清爽；每次吃饭前都要先感谢麦子、水稻、大豆、猪、鸡、鸭、鱼……总之是所有菜的原料，谢谢它们愿意贡献自己让我们吃饱；不准使用镜子，每次梳头都必须装一盆水充当；能不穿鞋子就不穿，能不穿袜子就不穿，赤脚最好；喝水要直接饮用生水，不能喝添加了其他东西的饮料，冰也只能吃冰块；金属器具只用银子的，要不就使用瓷器或者木制的……类似的还有很多。直到我上小学后才知道，这些平时习惯了的事情竟然是那么古怪。不过，按母亲的说法，现在要遵守的条款明显少了很多，而且只是限制在家中遵循，出外的话并不强制遵守。

　　我很庆幸，因为考上大学的关系，终于可以离开家在外生活了。母亲原本是不同意的，在我软磨硬缠下，终于答应了。只是，必须每个周末都必须回家住，母亲说那是传统。真要命，什么时候我才能摆脱所有的传统！

　　“木木，你父亲的那本《热带植物综述》上哪去了？”木母推开二楼的房门问到。木木飞快的把一盒东西藏到书桌底部，“没有，我没看见，家里只有外公和父亲对热带的植物感兴趣。”

　　“你藏了什么东西？”木母没有离开，而是走近木木，然后，她闻到了一股人工混杂的低劣香味。“拿出来，快点！”

　　木木满脸懊恼，她就知道以母亲的嗅觉是不可能瞒过去的。真是的，怎么这么巧母亲就上来了呢！木木，乖乖的把那盒东西拿了出来，交到木母手上。

　　透明有机材料做的外壳，有点像贝壳的形状，里面是粉红色的粉块。还没打开就已经有股浓郁的刺鼻气味散发出来了。

　　“化妆品？”木母笑了起来，这让木木觉得害怕，“为了庆祝你终于可以摆脱家族传统的束缚吗？”

　　木木连忙辩解：“不，不是的。母亲，这是，这是一个课题。母亲您知道的，在古代，人们所用的染料和化妆品都是来自对动植物的萃取，虽然那种萃取方式很落后。比如，用来画眉的炭笔，是将树枝燃烧后做成的；指甲油是从凤仙花的汁液中萃取的；胭脂是用红色的花瓣晒干加蜂蜜调匀用的；用虫子的血来染的布等等。这是多么让人着迷啊！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想到要买一盒现代的化妆品来研究一下里面的成分，是不是也是以动植物的萃取物为主？”木母替木木说到。

　　“……是的。”

　　“很好，我很高兴，即使在高考以后你仍然保持着旺盛的求知欲望。”木母把那盒东西放到桌上，“不过，这么美好的假期，你不应该总是呆在家里，出去走走吧。帮我买一本新的《热带植物综述》好吗？我想原来的那本，可能是永远无法找到了。还有，我希望你能带着那本书回家。”木母拍拍木木的手，非常非常和蔼的说。木木连忙答应，拿了钱包就立刻出了门。

　　在两个小时之后，木木开始后悔自己高兴太早了。已经有四位店主告诉自己，那本《热带植物综述》只在十年前出版过一次，而且只印了1万本左右，之后并没有再版。因此，各大书店均无销售。木木终于可以肯定，母亲早就看穿了自己的把戏，所以才会在这么热的天把她赶出来，而且，不买到这本书，肯定是连家门都进不了。

　　不过，木木没有放弃，刚才有人告诉她，在冬青街有一家书店会收购旧书，也许在那会找到。

　　冬青街，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街名，假如能在那条街的书店里找到自己要的书，木木会觉得这条街更加可爱。按照路人的指示，木木已经快走完大半条街了，可连半间书店都没看到。她很怀疑刚刚路人说的“很近”是不是以从地球到月球的距离来衡量的。

　　就在她有些烦躁的时候，有人拍了她的肩膀。木木转过头，看见了一个男生，他的表情看来有些困惑而且尴尬。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男生短促的说了一句，木木没有在意，回过头去继续寻找书店。但是，从旁边商店的橱窗反光中，木木看到那个男生依然注视着她，而且皱着眉头像是在思索什么。

　　是搭讪吗？木木笑了笑，虽然只是晃了一眼，不过那男生长的倒还算清爽，而且身上并没有食用了活物的腥臊味。这可不多见，城市里的人在饮食方面多半较油腻，而且嗜吃一些“山珍海味”，这样使得他们的身体常常会散发出比较腥臊的味道。因为想这些事情想得太过专注，木木完全没有发现，她已经走过了书店。所以，当她走完整条冬青街后，并没有发现应该存在的书店。接着，她去了别的地方寻找，可是很遗憾，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她依然没有找到那本书。

　　“真是遗憾，你没有买回我要的书。”木母站在家门口，似乎并没有打算让木木进去。“我记得在冬青街有家书店就藏有这本书，有三本！”

　　“我去了冬青街，可是我从头走到尾没找到一家书店。”木木急切的解释道。

　　“那么，要不就是你有近视，要不就是你去了另外一条叫冬青街的街。可是不管怎样，按照传统，交代了的事情，如果没有完成的话，是要接受惩罚的。”木母再次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是。”木木实在是饿得没力气了，反正母亲就是要惩罚自己，随她找理由吧。

　　木木受到的惩罚是关禁闭，外加一篇论述古代化妆品与动植物关系的论文以及相关实物两三样。这不算什么，比起在大太阳下曝晒几个小时，木木认为躲在阴凉的家中要惬意许多。想到下午遭的罪，木木忽然想起了那个认错人的男生。她觉得那个男生看起来有些面熟，但显然不是在梦里见过。或许他也觉得自己面熟，所以才来打招呼的吧。

　　身上的汗水黏糊糊的，木木觉得自己急需冲个澡来清爽一下，便摘下了手上惯常戴着的那串银镯子放在桌上，然后进了浴室。

　　忽然，其中的一个银镯上，出现了一条黑线，使它看上去像是裂开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