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说》残次品

2、第 2 章

　　高缙坐在病床上，已脱离了危险，听着医生感慨自己身上的一个又一个奇迹——

　　这种程度的车祸能存活下来已是幸运，本该受重伤的头部和双腿却神奇的没有大伤，人在现场还奄奄一息，送来医院没多久就稳定了生命体征。

　　高缙听着医生接连不断的总结，脑海里却猛然闪过那个红衣女人的样子，当时从手指尖传来的冰凉似乎又一次在他身体里流过，他不禁打了个颤。

　　他趁着还算清醒时，询问了叶娇的情况，她坐在副驾，伤得不算重，比他醒得还早些，来了几趟，只敢在他病房门口哭着看他插满管子的样子。

　　高缙心想这段感情该有个结局了，但不是这个时候，他有一件更急切的事情需要解决，打给局里的朋友，事发时的监控还留着，高架的监控是很清晰的，360度记录着他的惨样。

　　但电话那头传来朋友肯定的声音，“哪有什么红衣女人，你身边全是围观的路人。”

　　朋友和医生都说是他濒死出的幻觉，但每当想起那个女人时，那阵彻骨的冰凉却令他倍感真实。

　　一能出院，高缙先约了叶娇出来，郑重地对这几年的感情道歉并提了分手，叶娇总说他不爱她，却在他真的承认自己并不算爱只是责任的包容时崩溃大哭，拉着他的袖子可怜兮兮说自己错了好多。

　　高缙看到叶娇的眼泪，是很想动容的，但他真的没法和她走下去了。其实高缙对叶娇一直还算满意，他觉得叶娇虽然家境一般但背景干净，人也上进聪明，是可以进高家门的，现在也不是什么封建时代了。说爱并不算爱，但确实是合适的，然而叶娇太没有安全感了，他如果很爱她，也许能更包容她吧。

　　所以他只能再一次道歉，然后抽出手离开。

　　高缙决定自己查一遍监控，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和他说周围没什么红衣女人，他却一眼看到了，只是那女人刚下车，看了眼这边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就被人拽上了车，确实不曾发生什么走近他的事情。

　　但他至少知道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并且在他濒死前以一种目前难以解释的方式靠近了他，甚至也许救了他。

　　高缙又拖人查了她所坐的那辆车牌照，高家在A市是很有名的，他又是嫡系出来，各单位都很给面子。

　　消息出来的很快，是个青年男子的车，男人姓京，在A郊从事一些边缘行业。

　　高缙还有很多公务没处理，只能抽个下午去A郊一趟，监控事情后他不太想再委托他人，高缙隐隐有种感觉，只有他对这个红衣女人的存在有绝对的敏感度。

　　眼前是一栋自建楼，高高挂起的牌子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算命卜卦，消灾解难”八个大字。车祸之后高缙不太自己开车，家里也让他暂时别开了，于是出门都有司机跟着。他让跟来的司机在车里等着，自己走了进去。

　　推开门，门外是阳光明媚，里头却昏暗一片，传来阵阵香火烟气，熏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天花板上挂着的都是写满符咒的黄色长符，高缙皱着眉头走进去，却被一老太拦着，说要先预约才能见仙姑。高缙掏出一沓钱，放在身边的矮几上，那老太见厚厚一叠钱，又重新打量了下高缙，似乎看出是个豪气的主，又换了副脸，笑着说可以现在就去问问仙姑。

　　高缙有些头疼，开始后悔来这么一趟了，也许真的只是濒死幻觉罢了。这里怎么看都像是招摇撞骗的，实在不该来。

　　里面人半天不出来，高缙被烟熏得不行，沉着脸走进里屋，里屋地上摆满蒲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旁边还有个小矮门。

　　不知为何，高缙突然有些心慌，心一下一下跳得很快，他稍微调整了下呼吸，推开矮门，入眼便是一对哭作一团的母女。那母女看到他也吓一跳，老太也在此处，看到他进来一阵尴尬，磕绊地说着什么仙姑还在作法不可打扰之类的胡话。

　　高缙上前推开老太，就要往里走，老太想拦，又有些怕高缙人高马大的样子，见高缙走进里间，老太在旁吓得直拍胸脯“哎哟哎哟，和个□□似的，吓死个人了。”

　　高缙用最后的耐心推开眼前的门，却被里面的景象再次震惊了——房间很小，甚至可以说是封闭，外面烟雾缭绕，里头却没有一丝烟雾，漆黑的空间里只有一盏蜡烛在中间地上摇晃着，随时要灭的样子。

　　不远处角落里缩着个女孩子，她似乎害怕极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却很无神，好似不是在看进门的他，也不是在看这个房间里任何实质存在的东西，虽则房间里只有她和一盏蜡烛罢了。

　　高缙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他能感觉到她看到了什么，并且在害怕，却并不是他能看见的东西。

　　他只能看见眼前的她——烛光照射下惨白着的小脸，泪眼婆娑，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鼻尖都哭红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哽咽声都没有，只有细细的呼吸声。

　　高缙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他上前抱起女孩儿，感觉她轻得不可思议，看着像十八九岁，抱起来就好像指尖上浮着根羽毛。耳边传来细不可闻的抽泣声，

　　“蜡烛……”

　　高缙转头吹熄蜡烛，抱着人出去，一脚踢翻里间的神龛，怒喝道，“你们这是在虐待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