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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预演(上) ...

  •   高二的文艺汇演可是整个高中时期的重要活动,它不仅是开拓社交引人注目的好机会,也是能写进升学简历里的浓重一笔。

      安芝桃自认没什么艺术细胞,所以这些活动她向来兴趣缺缺,升学简历什么的只要去自家公司刷一遍过场就行,只有真当她参与了之后,才发现这个活动是多么被人看重。

      除了舞台剧以外,还有会其他各类表演,简直是艺术分子的天堂,尤莜能在这个活动里获得一席之地,可见她的故事真的很好。

      被狂热的艺术气息感染,安芝桃不免也想多做些什么,可她不会做衣服,不会写歌,不会做动画,也不会设计灯光,她在家苦思冥想数日,最终决定干她最擅长的事——拍照。

      自此,她除了跟着尤莜,从而拍下她认真工作和思考的模样,还顺便记录了其他人排练的日常,以及封渺渺制作演出服的经过。她决定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为了舞台剧而进行的各类工作,为尤莜将这次宝贵的经历以照片或视频形式留存下来,顺便还能通过镜头来检查自己的表演问题,可谓是一举两得。

      封渺渺在读过尤莜送达给大家的剧本之后,就明白了尤莜当初对她说的话根本没有一点自夸成分,她分给封渺渺的角色果然很出彩,整篇故事也非常朋克,初步的舞台设计如果最终都能实现,一定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她问尤莜写这个剧本的起因是什么,尤莜也只是淡淡回答:“我只是从来都不喜欢女人们明争暗斗的故事,我宁愿她们携手抗争别人。”

      这下倒是理解为什么尤莜和安芝桃会是朋友了,她们大部分时候看待事物的方式都非常简单明了,喜欢就做,不喜欢就不做,实在不喜欢就尝试改变,封渺渺觉得这是她很难做到的地方,她在很多事情上想得太多,束手束脚,拧巴的心态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因为文艺汇演的前期准备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尤莜也忙得废寝忘食,显然是付出了巨大的心血,连本来只是想陪着封渺渺玩一下的匡立昀也被这种氛围感染,不得不开始仔细研究剧本。说实话,他是四个人中最没有任何表演能力的人,平日里连为了逃课说个小谎都能漏洞百出,更别说去扮演角色了,但封渺渺已经严厉警告过他,千万不要搞砸这件事,这下直接导致他看剧本的时间远超过看课本。

      匡立昀的对照组则是路云川,作为一个非常擅长伪装的人,舞台剧对他来说只是伪装一个新角色,带上假面A和假面B对他而言没有区别,甚至舞台剧还更简单一点,剧本明确,逻辑通畅,平日里的伪装还要经受各种出其不意的意外状况,偶尔还有安芝桃神来之笔的敏锐直觉,现下名正言顺扮演别人,反倒算是一种片刻休息。

      不过四人磨合之间还是发生了一些微妙矛盾,他们之间的交流依旧保持着不闭合圆环,直接导致互相扮演兄妹和姐弟的人们完全无交流,只是机械地对着空气念台词,生硬地像是陌路人。

      本就无力表演的匡立昀因此频频走神忘词,引得安芝桃不快之心更甚,封渺渺出来打圆场,提议先帮大家量好衣物尺寸,也算是排练的中场休息,哪知路云川又沉着脸走到一边,一副生人勿近模样。

      最终还是两位女人受不了僵硬局面,封渺渺拉着匡立昀梳理剧情和台词,安芝桃帮着路云川量衣服尺寸。

      好在安芝桃暑假里在祝尚芝的公司干了一堆脏活累活,她妈真是不把她当外人,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搬,一天能量几十个模特尺寸,而且一屋子人穿着内衣裤几乎算是赤条条跑来跑去,中间还要穿插着各种临时指令,现在只帮一个路云川量尺寸简直是易如反掌。

      软尺从指尖到肩膀,从肩膀到肩膀,肩宽和袖长数据手到擒来,她随手挽起碍事长发,又将软尺穿过路云川的双手之下,贴近脸去看绕过他胸口的厘米数据。

      软尺是冷的,透过衣物变得更加死气沉沉,可她的手是热的,指尖游走之间,隔着布料抚过路云川的胸口肌肤,激得他悄悄颤了一下身体。

      而后安芝桃弯下腰,手指流连到他的腰间,软尺的力道不自觉收紧了一些,让路云川不禁往前了一步,二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他都能感受到安芝桃呼吸间喷出的温热鼻息,一阵一阵洒在他的腰腹处。

      软尺继续往下,路云川觉得自己几乎像猫一样炸毛了,只能一把按住在他身上跑来跑去的卷尺,另一只手试图将蹲着的安芝桃捞起。哪知安芝桃一把拍开他的手,还用力捏了捏他的小腿,语气里带了点凶巴巴的劲:“站好,别乱动,保持现在的姿势,就差一个臀围了。”

      明明只是量衣服尺寸,路云川却在背后生出一层薄汗,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秋燥,让他的内心不得安宁。

      安芝桃无知无觉,量完数据就“噌”地站起,连看都没看路云川一眼,仿佛他只是没有生命的人体模特,“噔噔噔”跑远和封渺渺交谈了几句,又利落地跑回路云川身边继续蹲下。

      路云川连忙再次用两只手捞住她的手臂,并用眼神询问她还要干嘛,安芝桃依旧表情不变,平静地回复道:“哦,封渺渺说还要量腿围、臂围和脖围。”

      软尺继续在他身上跑来跑去,路云川只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怕痒过,心也跟着飞速跳动。最最糟糕的是,安芝桃无比自然地解开了他衬衫的袖口纽扣,手指和软尺一并贴上他的手臂内侧肌肤,散落的发丝也从皮肤上滑过,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战栗。

      而后她走到他看不见的身后,将软尺从领口内侧绕过他的脖颈,手指停在脖子的一侧,将软尺渐渐收紧,脖间细嫩皮肤处只留下又冷又热的感觉,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被软尺虚虚勒住咽喉,轻微的窒息感攀上他的面颊,下颌有些麻木,却又意外地感到满足,心底跑出不像样的喟叹。

      ——真是要疯了。

      可安芝桃只是冷着脸,神情认真地从他身边离开,根本不看他的眼睛。

      ——为什么?看看我吧。

      路云川在心底呐喊,但又为此不齿,他对安芝桃为他亲手戴上项圈这件事竟然生出如此渴望,像个疯子。

      安芝桃本已打算走开,但又折回脚步,她没看出路云川的异样,只觉得他似乎有些不自在,而她不知为何仿佛职业病上身,径直走到路云川面前,低头为他重新扣好袖口的纽扣,又抬头检查,顺手整理了一下他被软尺勾乱的头发,最后,将他因为量尺寸而被压塌的领口重新竖起,她这才觉得工作完成了。

      路云川就这么低头看着她摆弄自己身上的衣物,目光灼灼,似是有话要说,安芝桃下意识抬头朝他望去,两人的视线对到一起,路云川心中的秋燥更甚。

      而安芝桃眼神清澈,不明所以,仿佛眼神交流只是基本礼仪,却根本忘了他们二人早就已经打破了普通的社交安全距离。

      气氛还来不及升温,安芝桃就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随着尤莜踏进训练室而带来的叹气声。

      “不对不对,唉,匡立昀,不对,我不是针对你啊,可能是我的剧本写得太精简,我来跟你复盘一下。”

      尤莜走到匡立昀的身边,拿过他手中的剧本,让他别在拘泥于那些字里行间。

      “你听我说,你扮演的是格罗里亚国家的王子,你是家中独子,也是国王唯一宠爱的王子,国王作为你的父亲,总是说你的诞生是神的旨意,国家的未来因你诞生而得以延续,虽然你的母亲生下你就去世了,但因为国王疼爱你,器重你,你也非常非常崇拜他,所以你过得非常幸福。”

      “但在你的18岁成人礼上,一只黑天鹅带来坏消息,你不是唯一的孩子,皇室的长女将在月圆之夜回到家中。”

      “你问作为国王的父亲,他说是欺诈的把戏,可你寻着黑天鹅的身影跑进森林深处的湖边,你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个该死的诅咒用你母亲的命和你姐姐的灵魂换来了你,可你敬重的父亲却说你的诞生是神的旨意,这怎么不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呢?”

      “诅咒从皇室流传出去,整个国家都开始盛行,成千上万的女人们因此死去,而国家的未来也将因为你的选择而确定。”

      “你一直以来接受的都是关于正义与和平的教育,可当你发现正义与和平在一夕之间成了虚假叙事,是继续做受宠的神迹之子,还是推翻现有的规则创造新的皇室,本能的善良和对父亲的崇拜不断对抗,这是你挣扎与痛苦的根源。”

      匡立昀好像没听懂,但好像又懂了,如果抛开那些复杂的身份设定和魔法元素,这是个要不要为了正义而反抗的故事。

      受宠的王子,长久的规训,虚伪叙事的背叛,与禁林深处突然出现的黑天鹅相遇,和她一同跳入爱河深处,寻找反抗的破解。

      备受疼爱的儿子,唯一继承人,清明正直背后的伪善与虚荣,与家庭背景南辕北辙的封渺渺相遇,想与她一同逃往巴黎,却迈不动一步。

      如果能够简单粗暴地归纳为“为了……而不得不……”,可他偏偏阖家团圆,父母虽然并非因浪漫爱情而开始婚姻,但也是相敬如宾。生活像是规规矩矩的样板戏,好的没有意义,正直善良的长久行事法则竟成了牢笼,扼住了他想要任性想要真的爱与被爱的念头。

      至此,他的黑天鹅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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