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精外传》旷野小花

2、你想去取经吗

　　八戒的猪癫疯在离村姑一步远的地方终止了，看到村姑只露出两只眼睛，波光潋滟，一张绿纱遮着下半脸，身穿一件绿袍子，从上到下连脚面都遮住，脑后也裹着绿纱，八戒整理了一下快要掉下去的裤子，装出一副斯文样。

　　“姐姐你穿的好健康啊！我们是大唐的和尚去西天取经，途经此处，又渴又饿，请姐姐赏口饭吃。”一边说一边看着那口瓦罐，还絮叨着“姐姐啊，这个有点重吧，我帮你拿。”

　　村姑使劲躲着，对着八戒说：“师父，这个是我夫君的中饭，他在山里割麦子，布施给了你，他怎么办啊。”
　　“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因为他的饭菜给了最有价值的人吃了，相逢就是缘分，而且一生就一次啊。他一顿不吃饿不死，俺老猪可就不行了。”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想，那就成全你喽。
　　村姑端着瓦罐一步步走近唐僧，八戒在旁伸着手好像是怕瓦罐掉落，然后对师父嚷嚷
　　“师父，师父，有吃的啦。”

　　唐僧看着步履艰难的村姑，一字一字道
　　“我的大徒弟去寻斋饭去了，他很快就会回来，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斋饭。”
　　“师父，你怎么这样呢？那猴头不知哪里耍去了，现成的饭菜不吃，你不吃，我吃。”
　　呆子立马准备接过村姑陶罐，村姑看着端坐在马路中央的唐僧，呆住了。
　　“张郎，你怎么不来接我？我等你等的好苦”
　　唐僧：“？”

　　“你怎么做和尚啦？那一次镇上唱戏，我卖了自己养的鸡，去看你的戏，你头戴银盔，身穿白衣，足踏一双银靴，手持银枪，枪头红缨，使得像一团红云。从此我就迷上了你。你连演15场，场场我都去看你，把我养的鸡全卖了。你答应我来我家提亲，然而我再也没有等到你。”

　　“师傅你还做过这个啊？”八戒一脸八卦。
　　“我不认识你，你走吧，吃了我的肉能不能长生不老我不知道，但我的肉不想给你吃。”
　　而且，长生不老也没意思。唐僧自言自语。

　　“你胡说啥呢，师傅，女施主是给我们肉吃呢，不是吃你的肉。”

　　村姑看向唐僧，一模一样的脸，怎么能忘记。他怎么能。愤怒的她将瓦罐掷向唐僧。
　　八戒旋身直上，在瓦罐落入圈内之前一把接住。
　　“不能浪费啊！”
　　蹲坐在地上，打开瓦罐，一阵喷香，呆子准备伸手就进去捞。
　　“八戒！”唐僧大叫。
　　“怎么了？”八戒手停在空中，眼睛看一眼唐僧，再看一眼瓦罐，顺便瞄一下抬起袖子擦眼泪的村姑。
　　“八戒，你真想去西天取经吗？”
　　“师傅，这是啥意思？愿意不愿意也走到这里了，我当然想回高老庄，可已经走到这里了。。”八戒一脸懵。
　　“我说，八戒，你回高老庄吧。取经是我的志向，不是你的，不拖累你了。”
　　“没什么拖累的，。。不，师傅你在说啥？回去？”
　　“对。”
　　“真的？”
　　“真的。”
　　“那好。我还是喜欢种地，喜欢那白面馍馍配辣椒炒肉，再来点小酒，热炕头上和爱爱快活。”
　　那我走了。师傅，这罐汤留给你们吧。沙师弟，来，归你们了。”

　　八戒扛起钉耙，一个筋斗云，不见了踪影。
　　村姑愣愣地看着这个场景，怎么那个猪一样的徒弟会飞？然后就走了？她看看唐僧，唐僧则忽视她的存在，看向沙僧。
　　沙僧也目瞪口呆地回望着师傅，怎么几句话，二师兄就跑了？大师兄回来怎么办？
　　“悟净”
　　“师傅，我在”
　　“你想去西天取经吗？”悟净一愣。师傅想干啥？怎么好像变了个人
　　“师傅，别问了，我啥也不懂，我就是来背行李的。你向西，我就背着行李向西，你哪天说不走了，我就随便找个地方蹲着。流沙河没什么要回的，哪里漫天的风沙，河水里连条鱼也没有。”
　　“好”。
　　唐僧眼睛转向白龙马。
　　白龙马拱了一下背，打了个响鼻，继续啃那几颗干枯的草。
　　唐僧笑了一下。

　　村姑呆了。笑的那么好看。好像春天的花，忽然就开满了山。像他又不像他。
　　“你走吧，我的大徒弟要回来了。”
　　“你真不是张郎？”
　　“我不是的。我是来自东土大唐的和尚，叫唐僧。去西方天竺取经。刚刚走掉的那个是我二徒弟，坐在树下发呆的那是是我三徒弟。”

　　“你去西方天竺取经啊，那个有什么用？”村姑的眼睛映着日月，映着好奇。
　　“我就想，有没有办法，让人能自由地活个明白，活个好命。”
　　“啥叫活个明白？”
　　“就是你能做你想做的事。”
　　“我就想和张郎在一起，可我父母要把我嫁给邻村的老地主，地主家有很多的麦子，白面馍能从过年吃到正月十五，十五两银子的嫁妆能给我哥娶个媳妇。我跟妈妈说我和张郎也能慢慢赚的。他们这么等不及 等不及。。。”白骨好像想起了串串往事，低头啜泣，去擦那不存在的泪水。
　　“所以我想每人都活个好命。你你父母兄弟都开心。”
　　“好像不能啊，我开心，他们不开心，他们开心了，我不开心。。。”
　　村姑的声音透着苍茫，也透着悲凉。
　　“也许将来有办法，所以我得去西方，去看看，听听，想想。现在回答不了，也许等我从西天回来，你再来，我说给你听。现在，你走吧。”
　　“哪里跑！”孙悟空一手高举金箍棒，一手拿着几个青桃，从云上直落地面，一身护着师傅，棒指向村姑
　　“师傅，她是妖精，你靠后，让俺老孙打杀她。”

　　“我知道。”唐僧很冷静。
　　“你知道？”悟空心说这可奇怪了。
　　“悟空，我虽然没有你的火眼金睛，可是你看她擦眼睛的手。”
　　孙悟空的眼睛不仅看到了手，也看到了这只是一具白骨。
　　“她擦眼睛的时候，她的手露出来，全是白骨。悟空，让她走吧。”
　　“师傅，她是妖精，要吃你呢，你待在圈里别动，待俺老孙一棍打杀她。”
　　“悟空，她纵然有想法，可她没有行动，你不能因为她的想法就定她的罪。”
　　“师傅，你一贯罗嗦，但这次更过分，降妖除魔是我们的目标，碰到妖怪不打，等她明白过来打我们吗？”
　　“谁说降妖除魔是我们的目标？我的目标是取经。即便妖魔鬼怪，他们没害人，没惹我们，凭什么要灭他们？”

　　“我不跟你叨叨，待俺一棍打杀再说。”
　　悟空举起金箍棒，唐僧“蹭”地跳出圈子，挡在悟空面前
　　“快走！”吓呆的村姑一步步后退，空中忽然跳下一团火，揪着村姑的袖子，腾空而起，迅疾飞入云中不见踪影。
　　悟空要去追，奈何唐僧扯着棒，不给悟空走。
　　“松开！”
　　“不松。”
　　“松开”
　　“不松！”俩人还在扯拉着，沙僧赶过来拉架，对他俩说
　　“师傅，大师兄，看那个陶罐。”
　　几只蟾蜍从瓦罐里爬了出来，蚯蚓随后。
　　“师傅，你看，这是妖精给你备好的好饭咧。”
　　“我知道。我不是没吃吗。”
　　“你牛！”悟空转眼一看，“八戒呢？”“回高老庄了。”沙悟净说。
　　“他怎么走了？”
　　“他不想去取经的。我让他走了。”唐僧看着悟空的眼睛
　　“悟空，你想去西天取经吗？”
　　“啊！又来了。沙悟净捂着耳朵跑到白龙马旁，继续忘呆。

　　“不是你想去取经吗？”孙悟空奇怪地问。
　　“你呢？”
　　“我？”悟空用手指了指自己鼻子，“我不想的。即便去，也不是这么走，你告诉我取什么经，我一个跟头飞过去，取了，再一个跟头飞回来，不就结了，这么走走到什么时候，还怕你被吃掉，提心吊胆的。”
　　“悟空，不是看几本书就行的。我得去上课，去探讨，去解决我的烦恼。你没有什么烦恼，要是你不愿意，你回花果山吧。”
　　“师傅，我就问你一句，从今往后，你念不念你那个劳什子紧箍咒，你不念，我就不走。”
　　“悟空，对不起，师傅再也不念了，不是为了让你跟我走，而是那个不人道。即便你做错了，悟空，如果我劝说不成，那也是你的命。我的命是我的命。况且，对错有时是那么难以分辨，难以分辨。。。”
　　唐僧不再言语，走过去骑上白龙马。
　　“走吧。看远处有炊烟升起，也许可以在夜幕降临前，寻到个宿处。”
　　好嘞。悟空牵着马，沙僧扛着行李，每个人嘴里嚼着酸涩的桃子，向大山深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