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笑春闺》沾沾

9、夺

　　沈娇回府次日，贺兰之竟然登门拜访，说是听闻沈姑娘喜欢花草，特地从澜园移栽了些亲自送上府来，连带花农和养花的仆役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来敲元府的门。

　　苏氏与姜氏本就是常来常往，贺兰之此举并未迎人侧目，只是那日后不少人打听贺兰之的喜欢来，毕竟那人在圣君眼中举足轻重，随便三言两句便可撼动山河。

　　苏氏只得放人进门。

　　贺兰之直奔碧湖苑，说是要亲眼看见寿山竹和瑶碧玉珠载入土中。

　　苏氏只得亲自作陪，跟着进了碧湖苑。

　　沈娇娇藏在房中连大气也不敢喘息，生怕那人直奔内室说些不荤不素的话来。

　　贺兰之并未有唐突之举，栽了花浇了水便领着人离了元府。

　　就这？

　　苏氏慌神，去沈娇房中小坐，梅香将那贺兰之行是派头好一番说辞。

　　“贺二爷这人真是古怪，送来几株花草，让人细心看护些。也不说见谁更不提所谓何事？不过他今日守着花花草草倒是尽心。”

　　梅香恨不得情景再现一番。

　　沈娇停下手上绣活，抬头望着窗外的寿山竹和矮墩墩开满枝头的桃花。

　　“那边碧色的翠竹乃寿山竹，在圣京寻常一株也是百两，你去数数那一簇可有万金。”

　　苏氏惊掉下巴。

　　梅香合不拢嘴。

　　“还有那瑶碧和玉柱，说好听点是皇宫内院的贡品，说难听点市面上流通都是杀头的大罪。”

　　苏氏：……

　　梅香：？？？

　　“人家随随便便出手，咱么可要跟着随随便便掉了脑袋的。”

　　“少夫人，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拔了送去贺府还他！”

　　“母亲！”沈娇长吁一气道：“人家是不是说了要你小心伺候，若是您随意损伤，万一花树枯萎，给咱们按个不尊圣物的名头，咱们这脑袋真就没了。”

　　苏氏无奈，恨恨地道：“难怪姜玉照日日骂他猢狲来着，我原道他是个清风霁月的磊落僧人，这……建安寺的佛号一点点也不曾渡他？”

　　“母亲，你切不可人前妄议他，他待兄长尚且睚眦必报，咱们与他不沾亲故，万一告了御状，可就要连累元放哥哥。”

　　沈娇说着又低下身子绣着百福图，绵密的针脚落在红底金丝锦缎上。

　　苏氏见状问道：“好端端绣这劳什子作甚，让绣娘做便是，你莫要伤着眼睛了。”

　　“不碍事，总归无事的。”

　　次日一早，贺兰之再次叩门，花农自去忙活，他大摇大摆坐在正厅吃茶。

　　一连三日，他日日到访，只管吃茶候着花农忙活完便走，苏氏日日被困在正厅，戏听不成麻将次次爽约搏戏更是被踢出局，就连姜氏日日得空玩得欢快，还多谢她帮着招待贺兰之。

　　苏氏气极，这日贺兰之刚坐定，茶还未上苏氏便出声质问。

　　“贺二爷非得如此？”

　　“元夫人知道贺某所求，既然知道便无需多言。”

　　“她是我儿过门的妻子！贺二爷真是欺人太甚！”

　　“据我所知，元放可从未改过主意，若非元夫人一意孤行，她本该是您义女，我登门求娶合情合理。”

　　“难道三媒六聘做不得数，试问谁给了贺二爷的勇气？贺大人难道约束不得！”

　　“贺某并无敌意。”

　　“你这叫没有敌意。你，你，那你还想做什么！”

　　“元夫人不该阻拦我，想必垚儿应该告知你那几株花树的来历，照料圣物本是我分类之事，即便是元府，无人可以拦我。”

　　贺兰之冷静地开口，苏氏一时喘不过气来。

　　“你，究竟要如何？”

　　“很简单，让元放今日与她和离，后日我登门迎娶。”

　　“贺兰之！”

　　沈娇听了梅香急报，说二人在正厅吵了起来，她怕婆母受了委屈匆匆赶来便听见贺兰之让元放休妻。

　　她又是怒又是气，脚步颤抖跌跌撞撞直扑至苏氏身旁。

　　“你休要逼迫母亲。我绝不会跟夫君和离的，这辈子都不会！”

　　她鼓起勇气喊了出来。

　　原本有些许慌张的贺兰之听见她檀口轻启唤旁人做夫君，刹时动了火气伸长臂膀拖住沈娇的胳膊将人拉至跟前，吃人似的瞪着沈娇沉声道：“夫君？垚儿，你唤谁做夫君？嗯？”

　　“我与元放哥哥天地祖宗跟前拜过堂的，他才是我……”

　　沈娇那声“夫君”还未出口，贺兰之竟当着苏氏的面堵住她的双唇。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沈娇拼命挣扎，奈何贺兰之双臂如铁将其紧紧禁锢在身前，贪恋着吸吮她唇边甘甜，放肆且霸道，将她所有抵抗吞咽入腹。

　　这个吻比上次的更显痴缠。

　　沈娇根本毫无抵抗之力，似乎贺兰之对这具身子的熟悉程度远超与她自己，甚至在她毫无察觉时撩拨情动。

　　直到身旁苏氏的疾呼声才惊醒她。

　　“来人！”

　　“喝！”

　　不知从何处跃出四名护卫死死挡在正厅外。

　　贺兰之望着沈娇道：“听话，跟元放和离，随我离开宁江。”

　　“绝无可能。”

　　沈娇不住地摇头。

　　“元夫人，令郎急行军，这沿途多山坳壕沟，稍有不慎人仰马翻不说，性命是否保住端看元夫人定夺！”

　　“你要做什么！”

　　苏氏险些要晕厥过去，一面她想保住沈娇的声誉，今日正厅所发生之事断不能有外人得知，如今竟然拿元放的性命做威胁，难不成着世上就没有说理的地方。

　　“不论你做什么，沈娇仍是我元府的长媳。”

　　“如此看来，元夫人并不在乎令郎死活。说来也奇怪，世人常言虎毒不食子，为何元夫人放着独子不顾，偏要看顾沈家女儿呢？”

　　贺兰之冷笑着。

　　他始终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

　　苏氏却眉心突跳，心中惊慌一浪高过一浪。

　　沈娇壮着胆子轻斥道：“是我不愿，与元府与母亲无关。”

　　“当真？”

　　“比金子还真。”

　　“这样，元夫人，垚儿借我三日，三日后若她仍旧不肯，定当完璧归赵，贺某至此不再提及此事，如何？”

　　“不可！”

　　苏氏自然不答应，他方才当自己跟前都那般放肆，沈娇若是被拐走，只怕再无回头路。

　　“母亲。”

　　沈娇唤着苏氏，恨不得藏在其身后。她知道，今日若是这般出了元府的门，她日再想归家已是再无可能。

　　“三日换令郎一条性命，世上再无比这划算的买卖。”

　　贺兰之似是笃定苏氏定会舍弃沈娇般，她紧紧攥着她的手，极力将她藏着身后避开贺兰之的眼神。

　　可苏氏终究犹豫了。

　　她沉吟片刻道：“让娇儿先回避，我有句话想问贺二爷。”

　　“可以。”

　　贺兰之挥挥手，候在门口的护卫闪身放梅香进来。

　　苏氏望着沈娇的背影，却不敢看她清澈的眼眸，她在沈云鹤跟前说过的话仍旧如雷贯耳，如今竟然全是笑话。

　　“贺二爷是出家修行之人，敢问为何盯着她不放。”

　　苏氏问完此话，似是用尽全身力气。

　　“元夫人信前世今生吗。那日我在佛前大梦一场，佛祖知道我尘缘未了，鸿蒙不识。她是佛祖为我炼化之人。”

　　苏氏惊骇不已。

　　“那三年后，沈娇如何自处？”

　　贺兰之仍旧轻笑，缓缓道：“我在佛前许的是今生来世，又怎会是三年。”

　　他语毕不再看向苏氏，转身走出正厅。

　　苏氏追出数步厉声说道：“那孩子虽胆小怕事，却心性坚定。你莫要欺她太甚逼她太狠！”

　　贺兰之没有回头，他脚下生风直扑碧湖苑。

　　梅香正跪在房门外哭求，见贺兰之过来忙磕头道：“贺二爷救命！少夫人锁了门窗要寻短见！”

　　贺兰之抬脚踹开木门，只见沈娇手缠白绫作势要往脑袋上套。

　　“别过来，否则我就吊死在你跟前。”

　　沈娇煞白着脸泪如雨落。

　　“好。你吊，趁热救下来还能用。”

　　贺兰之拖来条凳坐在门下，抱臂打量踩在高凳上沈娇。她是娇娇儿脾气，从前少不得跟他翻着花样要死要活。

　　最后全成他纵容诱哄的不是。

　　再说她畏高，这般高凳站不了几时。

　　沈娇愣住，原本颤颤巍巍的双腿越发战战兢兢，煞白的脸飞出两朵红晕，白嫩嫩甚至好看。

　　“贺二爷，您快些帮着救人。少夫人您可千万别想不开，过几日少爷回府，您一直盼着的好日子眼开就来了，您可千万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梅香哭喊着，见贺兰之纹丝不动又添了些说词，心道自己出的馊主意简直馊到家了！

　　沈娇死死扯着白绫，虽说主意是梅香的，可她却觉得甚是可靠，若是今日被他裹挟出元府，还不如早早死在这时，最次也是草席裹身落得清白在人间。

　　“我不会跟你走的，生是元家人，死是元家鬼。贺兰之，我劝你趁早罢手，否则我丢命事小，沈家和元家定会上京告御状，圣君英明绝不会庇佑奸邪小人！”

　　贺兰之见她小嘴巴巴说个不停，强压着心头怒火，冷笑着回道：“沈姑娘，在下的意思很明白，你要死便死，你人今日我是要定的。若你死在元府，放心，元放侄儿定会为你陪葬。”

　　“你无耻！”

　　“你若是不想死，收拾好随我离府。”

　　贺兰之说完，看了沈娇一眼，转身步出内室，不出所料身后传来沈娇悲戚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