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旧曾谙》偷时间的猫

4、女孩

　　赵谙回抱住她。
　　这次入梦，女孩的笑声离他们得近很近，陈景意识到了就在不远处走廊尽头的转角，她还是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牵住了身边人的手
　　赵谙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了她。

　　他们慢慢向前走着，心跳越来越加速，快且清晰，清晰到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心跳的节拍。
　　好像，整个三楼都是心跳的声音。

　　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咯咯……咯……你们马上就找到我了哦——咯咯咯——咯咯——你们马上就赢了——”
　　走到转角。陈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赵谙确认了眼神。
　　“三、二、一”
　　转过转角。

　　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孩安静地站着，她很美，美到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皮肤很白皙，身材比例很好，白色纱裙衬得皮肤更加洁白无暇，白色纱裙上缀着血红色玫瑰花瓣，女孩唇红齿白，瞳孔是墨绿色，显得眼睛深邃又动人，鼻子很挺，倒是有些异域风情，就是太白了，没有血色的白。
　　“你们好呀——这次捉迷藏，是你们赢了哦——接下来，我想给这位漂亮的小姐姐一个奖励——”女孩的声音很甜，让陈景感到很熟悉，但是，真的记不起来了。

　　“走近一点吧，小哥哥不要过来，只有小姐姐能来哦——否则，惹我生气的话——后果自负！”
　　最后四个字哪怕用再好听的声音说来，总归惹人心慌。
　　陈景松开赵谙死抓着的手——赵谙实际上是不想让她过去的。
　　两人紧紧地注视着这个女孩的行动，直到女孩掏出了一把美工刀。
　　陈景有一丝想后退的冲动，但她害怕女孩生气。
　　生气的后果她不敢自负，况且，因为她自己的过错导致害了赵谙，这个责任，她也负不起。

　　他们俩看着眼前这个楚楚动人的女孩满眼笑意地拿着手里的美工刀。
　　女孩把拿着美工刀的手举起来。
　　刀片抵在自己的白皙的脖子上。
　　用力……

　　“哎！别！”陈景惊叫一声，想上前制止。
　　但她每移动一点，女孩的表情就一点点地从微笑，变到挣扎。
　　她不敢移动了。

　　“小景——“赵谙轻轻碰了碰地的背。
　　“你看她的手臂——左手臂——”赵谙的声音很轻。

　　陈景向女孩的左手臂位置望去。

　　嘶——有一道很深很深的疤痕，光看就不像是轻伤。

　　不会上一个梦里飞出来追陈景的手臂，就是她的手臂吧。

　　陈景丝毫不敢乱动，她看着女孩用力把刀片按进自己的膀子里，她已经完全处于震惊和害怕中了。
　　“求求你了，别，别…再继续了……”陈景一边哭，一边央求。
　　女孩白皙的脖子被血染江，起初只是细细的血线。从女孩用力开始，血便开始大汩大汩地涌出，浸湿了她的白色纱裙。
　　“疼，好疼……”女孩边哭边笑。
　　“别，别再用力了，求求你了——\"陈景哀求着，赵谙紧紧皱着眉，“小景，小景——别看了，闭眼——”他提醒陈景。
　　如果不是女孩不允许，他多想把她的眼睛捂住，帮她擦眼泪。

　　陈景很听话地闭了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向下坠，弱弱地抽泣声中显得那么无力。
　　她能清晰地听美工刀划过皮肤的声音，用力摩擦脊椎的声音，甚至，她能感觉到大汩的鲜血流到她的脚边，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变得黏腻，充斥着她的大脑。
　　赵谙没有闭眼，他怕女孩做出伤害陈景的事情，他得时刻观察女孩的动向。
　　陈景闭了眼，那女孩的笑意完全消失，在做切割动作的时候眼睛便死死盯住赵谙。
　　赵谙知道，这一刻，不管再怎么害怕，他得当陈景的眼睛。
　　他就看着女孩，用美工刀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脖子割断，把整个头割下来。

　　起初，赵谙以为她终于结束了，毕竟，整个头掉了下来。
　　然而，没有了头的躯干，丢掉了手上的美工刀，把自己的头捧在怀里，向着陈景的方向走去。
　　“我焯，小景，拉着我，快跑！”赵谙直接被吓得一个激灵，平时不说脏话的他也冷不丁地骂了起来。

　　陈景睁眼看到这样的一幕，要不是被赵谙拉着跑，说不定她会被吓到腿软，然后瘫坐在地上。
　　简直都不能用刺激来形容了。
　　女孩被彻底激怒，她抱着自己的头，朝着他们走的方向飞奔着。
　　“你为什么不要！为什么不要！你说过的——你说你会收的——啊——你骗人——你骗人！”
　　女孩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尖叫声极度刺耳，陈景觉得自己的耳朵难受，她已经麻木了，她的脑子是空白的，只有唯一还理智的赵谙还不放手地拉着她跑。
　　三楼的所有直角转弯好像都起了作用，把两人刺激得紧张又迷茫，但没有了头的躯干跑得实在太快，好几次都险些被抓住。两人现在只能光顾着跑，丝毫分不出头绪来理清完成这一楼人物的方法。

　　“小景……我怎么感觉……死胡同越来越多了？你发现了吗？”赵谙喘着气，神色凝重。
　　“发现了……要是等会被堵了怎么办啊……而且从死胡同出来也需要时间……我……我真的……跑不动了。”
　　赵谙没有说话，他在尝试寻找原路，他想回到二楼，毕竟，二楼没有迷宫。

　　幸好一切还算顺利，在女孩的穷追不舍下赵谙还是带陈景找到了下楼的路。
　　可是，在楼道里，他们遇上了新麻烦。

　　为了有一点缓存时间，赵谙特意多绕了几个圈圈拖延时间，以防万一，结果确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楼道间的空降更加狭小，因为女生的追赶，所以他们只能单向向下奔跑，没有回头路。
　　他们本想去二楼避避，但刚跑到交界处，就发现了新麻烦。
　　二楼的楼梯口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或是说布满了人脸，他们叫喊着，像原先在二楼时听到的那样。
　　那些人进不了楼梯，但赵谙和陈景也进不去……
　　没办法了，继续向下跑吧，到一楼。
　　女孩仍是穷追不舍……
　　她手上的头颅已经面目全非，鲜血沾染了大半张脸，唯有一双原本墨绿色没有生气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前方，准确来说，是盯着陈景。

　　其实自始至终，女孩从来没有追逐过赵谙，她想要的，只是陈景。
　　到了一楼，虽然光线变暗了许多，但至少没有了转角的阻碍，可是赵谙却渐渐感受到了问题。
　　虽然他们是被追者，逃跑的路线是他们选择的，好像在路线的选择上他们占据主动地位，但他们却始终在被迫敢追赶去某个地方。
　　就像，他刚想开口提出这个疑点，陈景也开口了。
　　“我们要不直接从线索另一边的楼梯上到五楼躲起来吧……
　　就像，
　　就像这样，逼迫他们上五楼。
　　陈景根本就没有多想，她能清醒地感受到女孩确实是冲着她来的，她没有别的解决方法，她只想躲。
　　她甚至没有管赵谙是否跟上来了，她相信赵谙会安全的。
　　陈景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自始至终，梦境的针对性都是对她不友好，既然是这样，线索里的“抵命”如果理解成以一命换一命，把她的命换给赵谙，也没有遗憾了吧。
　　陈景义无反顾地奔上另一旁的楼梯。
　　二层、三层、四层、五层

　　就如同学校的天台那样，空旷、宽敞，水泥刷的灰墙一如既往的普通，唯独扎眼的，是一口木质的柜子。
　　陈景知道很危险，但她唯一的出路，就是躲进柜子里。
　　从柜子的木质感来看，已经放了有些时间了，木壁已经因为潮湿而被泡得有些发胀，浅浅的裂缝出露使陈景能够从柜子里看到外面。柜子里霉味很重，甚至有些呛，但当她正想咳嗽时，她听见了女孩的脚步声。

　　她亲眼看见女孩走进天台，并把天台唯一一扇门给锁住了。
　　窒息感、压迫感，紧张感一下子蜂拥而至。
　　陈景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双手攥着衣角，一丝一毫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可是她忘了一点，当五官中有一个感官不用时，其他感官便会变得格外灵敏。比如，她能够清晰地听到女孩正在，
　　一步、一步、一步像她靠近……
　　而血腥味正在，
　　一点、一点、一点向她袭来，变得浓厚。

　　忽然，她感受不到动静了。
　　再等会吧，等等……
　　真的没有声音了，女孩走了吗？
　　……

　　陈景睁开了眼，往裂缝中向外看。

　　一只墨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她！
　　“啊！”陈景被吓得叫出了声，推开柜门跑了出去。
　　可是这下，她真的没有避难所了。

　　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女孩一步一步逼近。
　　“小景！开门啊！”赵谙在门外大喊，企图破门而入。
　　陈景在听到赵谙的声音那一刹那，就释然了。
　　重重的砸门声，赵谙没有工具，只能徒手。

　　陈景一跃而下，没有慌张。
　　再见了，爸爸妈妈，再见了，赵谙。

　　一切都结束了，
　　什么梦，什么现实，
　　都没了。
　　只是，
　　真的好想，
　　好像过一个平凡的生活。
　　做一个普通人，
　　普通地过完一生。
　　可惜终究是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