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旧曾谙》偷时间的猫

3、愈演愈烈

　　狠狠地抖了一下，陈景像是即将溺亡人呼吸最后一口氧气般从昏迷状态惊醒，头很疼，也很晕，她想站起来，但又被自己恶劣的身体状况遏制了，她倒在椅子上。
　　比陈景提前醒过来的赵谙心生诧异：“什么你的反应比我严重那么多？”
　　“啊？“陈景揉了揉眼——我感觉醒来一次此一次困难了，而且伴随着巨大的难受。我入睡本来也是可以控制的，但现在都是无意识地就入梦了。”
　　“嗯，尽快完成任务才好，不然万一后面会越来越严重。”赵谙回答。
　　虽然梦里了很久，但在现实世界才过去了五分钟，这是唯一还算优点的地方，不然这么嗜睡就连上学都是个问题。”

　　醒来后好一会，陈景都觉得自己的头跟要裂开了一样，剧裂的疼痛，她缓不过来，靠在椅背上闭眼皱着眉。
　　赵谙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他知道应该是入梦后遗症，他们必须加快进度，否则甚至会出现更严重的情况。

　　“别闭着眼，睁眼吧，不然等会又睡着了——这样高频率地入梦出梦一定会有很大的损伤”赵谙碰了碰阵景的肩提醒她，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其实因为进入同一个梦境，难得找到了队友，特别是在千难万险的情况下找到的。两人都是无条件信任对方的，所以在仅仅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陈景和赵谙就建了一种不可名状的联系。
　　他们曾经是背水一战，现在不是了，现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对方。

　　陈景摇了摇头，“不行，太晕了，我现在睁开眼会吐的——对了，我刚在梦里碰到一种奇怪的事情。我门位置换了——本来你是在第二十门里的，后来入梦的时候变成第十一扇了——也就是说你现不是从第十一扇门出来的，而且到后来，每扇门都有你的声音。”陈景大致描述了她碰到的情况，但是发现跟她推理得到的结果一样，赵谙并没有碰到这种事，赵谙梦的构造好像比她简单的多。
　　无论是提示，入梦的方式和影响，还是在梦里的遭遇，赵谙都比她容易太多了。

　　陈景突然就感觉鼻子酸酸的，有点委屈，为什么大好的人生，偏偏就她进了梦境的世界，为什么同是入梦的赵谱危险程度比她小那么多。
　　“要是哪天我回不来了，不要告诉我的父母我遭遇过这样的奇怪经历。”陈景吸了吸鼻子，有些颤抖。

　　赵谙立马就反应过来了陈景的消极思难，他很想说些什么，但自己也生生死未卜。他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用手拍了拍陈景的脑袋，“我们一定能一起出来的。”
　　一起，多好的词啊。

　　“嗯，一起”陈景睁开了眼睛，她知道，这个时候再怎么伤心都不能再表现出来了，这样只会影响士气。

　　而后两人便各自回了教室，约定好晚上十一点同时入梦。

　　其实这些约定对陈景来说，根本就没有用，毕竟她没有能力自己控制入梦的时间。所以赵谙上线的时候，陈景已经独自闯关好一会儿了。
　　三楼的环境相比于二楼的阴暗逼仄与潮湿好太多了，一切都亮了很多，也有窗子了——没有防盗装置，但是打不开。窗户也很奇怪，就像真梦境那样想看却看不见，不过至少能感受到明媚的阳光，一切都敞亮起来了。
　　“我刚刚简单跑了一下‘地图’，好绕啊，跟迷宫一样。而且还有一个点，就是每个转角处的路都是标标准准的直角，作为一个强迫症患者极废舒适～而且我总感觉我们应该会迎接一个新朋友”。陈景兴奋地向赵谙解释自己的发现，多一个人，还能多一分依靠。

　　赵谙并没有因为陈景的话而放松，他反而更加提高了警惕，并尝试在陈景所说的“标准直角”里找路线。

　　确实，转角很多，很绕，但很敞亮；直角都是“标准直角”，墙体笔直且刷得很白；转角处凸出来部分的墙体由于过分标准而很锋利，如果是在现实世界，房地产管理者一般都会贴上防护垫——或者，根本不会有人这样设计建筑。
　　毕竟，太危险了

　　“你不觉得，直角转弯虽然看着舒服，但你在走过去的时候，与你迎面走来的人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他。甚至——你都不知道过了转角，会有什么东西。”

　　“还有就是，你说可能会有新朋友，刚刚在绕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了，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是不是朋友就不知道了——如果是朋友，为什么要躲躲藏——”
　　“咯咯咯——咯——被你们发现了——”
　　赵谙话还没说完，迷宫般的三楼便响起了一阵笑声。
　　这笑声很清脆，开朗，是一个女孩的声音。从声音特点的角度来着，应该是个正常人，但迟迟不现身，又多少有点不正常。

　　“想知道我是谁的话，就来找我吧——”女孩阳光的声音在空而阔的楼道里回响，由于三楼稍稍正常的气氛，陈景倒也没那么害怕了。
　　赵谙抬头看了眼陈景，奶像是有询问的意思在其中。
　　陈景立马就明白的赵谙的意思：“找吧，现在没有线索，总不会是只让我们把迷宫走完的——说不定，她就是线索。”
　　赵谙跟她的想法基本一致。

　　在三楼走动，脚步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陈景和赵谙的脚步走得很一致。赵谙有意去迎合陈景脚步，脚步声太乱容易使心理变得急躁，还会容易害怕起来。
　　同频率的脚步声让陈景心里很平和，没有那么害怕了。

　　“我还挺认可你刚刚说的直角转弯的事的——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不过这么一会下来，我发现多亏了这些瓷砖，否则三楼也不会那么亮。而且从瓷砖的反光可以看到一些东西，进行预判——比如下一个转弯之后是一条暂时看不见尽头的直道。”

　　确如陈景所说，的确是一个直道。
　　赵谙没说什么，就是笑了一下。在这种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时刻，还是少说话为妙。
　　陈景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哪怕瓷砖反光可以进行预判，如果真有什么东西的话，他们要跑也来不及。
　　况且，每次直角转弯处，陈景都会格外紧张——心脏压力特别大，就好像在水里，被压得透不过气。
　　“赵谙，我有点不舒服，总感觉心慌，能不能快一点啊——”
　　语音刚落，陈景就立马停住脚步。
　　“怎么了？”赵谙有点担心，向陈景靠近。

　　“没事儿，可能是家族遗传心脏病吧，每次复习压力大的时候都会有点心悸。你看下走廊那边能不能走啊——感觉我这边个死胡同诶——”陈景突然一脸轻松的样子，但是却站在原地不同，时不时地向侧边的直角转角瞥一眼。
　　赵谙会意，慢慢向灰廓的另一端走去，难免有些乱了阵脚，脚步声不再沉稳。

　　“三楼的阳光很好，它轻轻地打在我的背后，暖暖的又很亮，炽热的又很黏腻，我不喜欢这样的阳光，它过分渗透我的心脏，我是笼中鸟，想挣脱这桎梏。”陈景缓步向赵谙的方向走动，语气很轻松，但又透着紧张。
　　赵谙支棱着耳朵，集中全身细胞去解读陈景的意思，并且始终盯着陈景身后的转弯处。
　　这种突然犯病的行为，肯定发生了什么。

　　“赵谙，阳光太猛了，如果我逃走，太阳会不会爆炸——爆炸前提醒我一声吧——”陈景认真地对赵谙说。
　　赵谙尝试找了几个关键词，“背后”、“挣脱”、“逃走”、“爆炸”、“提醒”。

　　陈景移动的得很缓慢，又小心翼翼，她屏住呼吸，等待赵谙的指示。
　　赵谙看见瓷砖反光处有东西动了动，腥红色的液体溅出来，溅到对面的白色瓷砖上。

　　“陈景——”赵谙喊了出来。
　　“三”
　　“二”
　　“一”
　　“跑！””陈景死命向赵谙的方向冲。
　　一只血手直接飞了出来，速度很快，像是有从转弯处直接用力地抛出来的。
　　血手在空中的时候速度极快，像是要努追上陈景似的，但掉落到地上时，只能慢慢挪动了。

　　血手一直在流血，断裂处的血是鲜红色的，喷涌而出，血珠溅到周围的墙体上，腥红刺眼。
　　血手断裂处是整齐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器所伤。
　　但是如果用刀之类的利器，在切割的时候会有多痛啊——

　　“嘶——好恐怖啊——它还会跟着我，我刚刚往外走一点，它就跟着我走一点，而且我背过身来就看不到它的移动了——谢了啊赵谙——”陈景朝着赵谙微笑了一下，如释重负。
　　可是悬着的心一直没放下来，紧密的压迫惑越来越厚重……
　　“陈景！陈景！醒醒啊……”

　　第二天一早，背着书包的陈景睡眼惺忪就看到了在教室门口守着的赵谙。
　　“嗨，早啊——”陈景向赵谙打招呼，声音有些沙哑。
　　早个鬼啊早，昨天都快被你吓死了。赵谙心道。
　　“幸好你没事，你昨天后来在梦里晕过去了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吓死了——没事吧？”
　　提到这个，陈景面色就暗了下来：“等会中午老时间老地方，我再告诉你吧。”

　　这个上午倒是相安无事，就是陈景有些着凉，上课的时候一直在咳嗽。
　　她已经很久没有坚持那么长时间不犯因了，暂时摆脱了梦境的束缚，心情也好了许多，所以课间的时候，她一个人去学校的植物园散了散步。
　　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空气也很清新，周围一片绿油油的样子很养眼，她循着植物园的小路去感受这大好的无限春光。
　　校植物园建在城市人工湖边，一湖之隔就是公园，自然景观接壤得自然，有时还能在湖边看到垂钓的闲人，不过，今天倒是没有人钓鱼。

　　但如果不仔细看可能都发现不了，这次的岸边坐着一个小女孩。
　　女孩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手上捏着一团纸巾，显然是在擦眼泪——尽管她戴着帽子，但在肩膀的抽蓄中不难判断出她在哭。她穿着高一的校服，连帽外套拉到顶端，领子立着，再加上她戴着帽子，从侧后方看根本就看不出她的相貌。她的身形瘦弱，很单薄，但她的声音让陈景感到有些熟悉，却又没有印象。

　　可能见到过吧，或是广播站的播音员，世界上声音好听的人太多了。

　　“学妹，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在哭——后半句陈景没问，尝试靠近女孩。
　　“别，别过来——他们说我太丑了——太丑了——你看到了会被吓到的——”
　　“没事的，别难过了，回教室吧快上课了”陈景不会安慰人，但她有点不放心这个女孩。

　　世界给了地太多恶意，虽然不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样子，别人如何讥笑与鄙视她，陈景依旧能想象到女孩的痛苦，想象到别人无心之时数落她的嘴脸。

　　女孩没有回答，仍旧在哭泣。

　　陈景从口袋里翻出一颗奶糖，想递给女孩，于是她靠近，想拍拍她的肩。
　　但女孩的反应特别灵敏，好像提前知道陈景的靠近，原本动听的声音发出细微的尖叫声，可以看出来女孩非常地抗拒。

　　“我不过来，我不过来——别害怕，我只是想给一你颗奶糖的——我放在这边的地上，我等会马上就要回去上课了，你一会自己拿。”

　　“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学妹，加油！难过的时候可以来找我~”陈景总是元气满满的，像小太阳一样鼓励周围的人。
　　“等一下，学姐——我们，我们现在算朋友了吗？”女孩声音轻轻的。
　　“当然是啦！”陈景根本就没有思考，脱口而出，她相信，女孩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谢谢学姐的好糖，作为回礼，我下次也想送学姐一些东西，但是我没有什么好东西，希望学姐不要嫌弃，”女孩心情平复了一些。
　　陈景很开朗地答道：“不会嫌弃，我一定会收的！”陈景和女孩告别，赶回教室上课。
　　尽管陈景觉得女孩很奇怪，但至少她没有么难过了，这点对陈景而言是很值得开心的。

　　人的价值，就是要在影响身边人中体现的嘛——

　　饭点，两人在校图书馆相遇，陈景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了，声音是一听就能听出来哑得不行，赵谙帮她顺气。
　　“怎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感冒就这么严重了？”
　　陈景叹了口气，“昨天你不是说我晕过去了嘛——其实在梦里我就觉得心脏不对劲，非常有压迫感，我昨天回到现实世界完全是被逼的——”

　　“我昨天醒过来的时候就穿着衣服躺在浴缸里，估计是梦游吧——浴缸里放满了水，还有点渗出来到地上，我差点淹死在自家浴缸里，而且浴缸的水是凉的——太恐怖了，我觉得我平时睡相也挺好的，应该又是入梦后遗症吧……”陈景在描述的时候也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要是没能及时醒，她真的就会这样死掉。
　　自从入梦之后，她的心态变了很多，她现在想抓住一切机会去拥抱美好的事物，去看没有看过的风景，去救那些生活在黑暗里的人。
　　少年的青春里，本应泛着光啊。

　　所以，她鬼使神差地，抱住了眼前的人。
　　没有多余的感情，仅仅相识两天，她已经感受到了太多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