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她少年时》对9当歌

4、家里没人

　　方淑媛面不改色地带着小奶狗走进了沿街一家麦当当。
　　林又宜诧异：“你就带我吃这个？”
　　“快餐怎么了？看不起麦当当吗？好歹是西餐。”方淑媛摸着羞涩的皮夹，脸不红气不喘，理“曲”气壮地说。

　　“你没看见所有饭店门口都排长龙？这种时候不是情侣都没有脸出来吃饭。”
　　林又宜折服于她的歪理：“照你这么说，单身狗就只能饿死？”
　　“可不是。”方淑媛勾起嘴角，她就喜欢看到林又宜诧异的样子。

　　十七岁的林又宜比二十七岁的林又宜可爱多了，所有的情绪都表达在脸上，很有一点让人蹂躏的冲动。
　　看着她又气又笑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方淑媛心情很好地开始点餐－－双层牛肉汉堡配冰可乐、大薯条一份、炸鸡块一份、再加一个冰激凌甜筒－－都是点给林又宜的。至于她自己－－方淑媛只要一个鱼堡配热美式……

　　方淑媛可能自己也没有觉察到，对一个人的喜欢真的会刻在骨血里。
　　她明明可以走进对面的肯基基，毕竟年轻人更喜欢吃肯基基。但是方淑媛知道林又宜喜欢吃麦当当，在肯基基和麦当当之间选择后者，几乎已经成为了条件反射。

　　上辈子，她们曾经就麦当当和肯基基展开过一场别开生面的辩论。
　　方淑媛无可无不可，她只是觉得肯基基的选择更多，甚至可以吃份饭。
　　而林又宜是坚定的麦当当拥护者，理由有三。第一，麦当当提供可口可乐而不是百事；第二，麦当当提供牛肉汉堡而她讨厌吃鸡；第三，麦当当有麦麦鸡块。

　　当时方淑媛只觉得她掰扯：“你都不喜欢吃鸡了你还要点麦麦鸡块？是不是我买单你就得劲点了？”
　　彼时，她们都囊中羞涩，吃一顿垃圾食品的麦当当也需要算了又算。
　　但是那又怎样？年轻时候，情意缱绻，两个人吃一份汉堡包、喝一杯冰可乐、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瑟瑟发抖拥抱在一起取暖……都是幸福的。

　　“才不是。”当时的林又宜一本正经，“只有跟你吃的时候点。”

　　方淑媛到死，都不知道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到底有什么区别，就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麦麦鸡块只能与她共享。

　　开始是林又宜卖关子，她总是笑嘻嘻地让方淑媛猜测，或者在她脸颊上印上无数个吻来交换答案。
　　当年的方淑媛脸皮薄，她问过两次没有答案，就恼了，便不再问了。
　　后来，习惯成为了自然；再后来，她们有钱了，她们吃得起几千块钱一客的真正的西餐了，她们再也没有吃过平价的快餐麦当当。

　　趁着方淑媛愣神，林又宜拍出了两张大钞，她抢先付了钱。
　　“哎你干嘛呢？”方淑媛被人抢了先，感觉面子被驳了，说好她请客吃饭的，怎么，麦当当就不配请客了吗？

　　“没干嘛。”林又宜端了盘子就往角落的空位走，“我不要你赔礼道歉，我拒绝。”她说。
　　方淑媛被她的态度弄蒙圈了，几个意思啊？

　　林又宜替方淑媛拉开了凳子，把人按进座位里面，自己这才坐下来。
　　“玫瑰花－－”她看着方淑媛身后的玻璃橱窗上映出的后脑勺，玫瑰花点缀了方淑媛的发梢，而方淑媛，那样漂亮，她天生适合玫瑰这种热烈的鲜花。

　　“是我送给你的。”她说，“所以，不需要道歉。”
　　不需要道歉，所以不要你请客。
　　而在平安夜请客的人，应该是我－－这种隐晦的暧昧，恐怕只有十余年的恋人才能够在一秒钟之内洞悉。

　　方淑媛的心在半空中扑腾，有一只白鹤，舒展着翅膀，信步闲庭掠过平静的湖面。
　　然后，从湖面底下迅速地捕捉到一只自己为隐藏得很好的、泛着青绿色的颌针鱼。

　　林又宜的心跳到了一百八，她看着明显有些走神的漂亮姐姐，把两根吸管一起插进冰可乐杯子里递给她－－没有人知道她这个习惯，她喜欢两根吸管一起喝可乐，无他，习惯尔。
　　然后，她看着方淑媛把麦麦鸡块的包装纸撕开来，把鸡块随手摆成一个圈儿，淋上本来应该蘸薯条的番茄酱－－

　　林又宜的心简直就要跳出胸膛，如果不是今天她们才第一次见面，她简直怀疑方淑媛跟踪调查过她的饮食习惯。
　　她紧盯着方淑媛那张漂亮的脸蛋，一缕调皮的发丝从鬓角悄然滑落。
　　方淑媛克制住那股想要按着她肩膀质问的冲动。

　　“你看什么？”方淑媛回过神，扬起下巴高傲地挑了挑眉毛。
　　林又宜被灼热的目光注视，忍不住低下了头：“你这样……怎么吃薯条？”

　　方淑媛这才发现她已经把所有的番茄酱都糟蹋光了。
　　但是她不会承认自己的走神。
　　方淑媛指了指甜筒杯：“不是有那个吗？”
　　哦，用薯条蘸冰激凌－－如果说她没有偷窥过自己的人生，林又宜是死都不会接受这种巧合的。

　　方淑媛吃的很少，她很久没有吃快餐了，麦当当提供的咖啡，也有一股刷锅水的味道。
　　但是麦当当明亮温暖，比起那些买了热搜成为网红打卡地的店铺，起码是流水线操作，起码干净卫生，起码童叟无欺。

　　方淑媛看着林又宜吃掉了双层牛肉汉堡包，吃掉了薯条，又吃掉了冰激凌，几乎一气呵成－－呵，年轻啊，果然胃口就是好。
　　林又宜忽然停了下来，她对着最后那份麦麦鸡块陷入沉思。

　　“吃吧，别客气。”方淑媛翘着腿，忽然很想抽一支烟，但是她克制住了，公众场合，又有小孩儿在场，不应该做那样的举动。

　　“你知道在麦当当点麦麦鸡块的含义吗？”林又宜的问题很突兀。
　　方淑媛忽然抓住了什么，她身子微微前倾：“哦？”她想起了陈年往事，也能推测到接下去的对话走向。

　　－－你知道在麦当当点麦麦鸡块的含义吗？
　　－－不知道，你说呀。
　　－－我知道，我不告诉你。除非……你亲我一下，哦不，一下不行，两下三下，或者你坐在我身上……

　　太过旖旎的画面，太过暧昧的喘息。
　　让方淑媛忍不住皱紧眉头，重活一辈子，她不能再被林又宜牵着鼻子走了。

　　“不知道。”方淑媛听见自己说，她洞悉了林又宜那股子一本正经覆盖下的得意的微表情。
　　“也不想知道。”方淑媛紧接着抛出自己的杀手锏，“幼稚的玩意儿。”
　　然后，满意地看着林又宜一副想说又说不得，说了又显得多余的表情。
　　哈哈，别提多爽了。

　　“快点儿吃，吃完了挪位置。”方淑媛心情忽然好了，她气定神闲指挥林又宜。
　　林又宜愤愤地咬着麦麦鸡块，就像咬着方淑媛的血肉一样。
　　呵呵，也挺爽的。

　　*
　　可能因为麦当当里面过分明亮和温暖，走出去的时候被迎面的冷风一激，林又宜又是一个打喷嚏，忍不住把身上单薄的棉袄紧了紧。

　　方淑媛的脚步顿住了，她反手拽着林又宜走进了临街一家正在大酬宾促销的快消品牌连锁店，精准地找到了一件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非常舒服轻薄的羽绒服。

　　这个牌子的羽绒服看上去平平无奇，价格还不便宜，在十余年前的滨都就mai到大几百块钱。
　　但是真的好，尤其是可以穿在校服里面－－

　　方淑媛直接挑了一件黑色的，试都没有让林又宜试。林又宜这个身板，就跟上辈子和她认识的时候一模一样，虽然是一米七五的个子，体重却不过百，只需要穿一七零就行，她闭着眼睛都能摸准她的尺码。

　　林又宜今天第一百次诧异：“买给我的？”傻乎乎的样子像极了一条小奶狗。
　　“嗯哼。”方淑媛心情很好，“送人玫瑰，手有余香。”
　　她赠与她玫瑰，她回赠她一冬天的温暖。
　　公平交易，如此而已。

　　方淑媛想：反正以后都不会见面了。就当做，临别赠礼了吧。

　　却没想到在小旅馆的门口，小奶狗在漫天雪花中反手拉住了她的手，突如其来第邀约：“住我家吧。”
　　她说：“阿婆去山上了，家里没有人。所以，住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