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只想推翻封建帝制》津津茶

85、落幕

　　等暮云将陇乡的事处理完尽数交给端王的人，已经是三日后了。

　　柳子昕早就听到消息不知道逃去了哪里，估计风头下去便会回来。陇乡与宁通县知道些内情的乡民得了黑铁的劝诫，自然也不敢多嘴，顺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应付着新来的官员。至于宋起祜，自然难逃一劫。

　　暮云摘去了计划中那些不能见光的部分，将这几月在宁通县得到的情报毫无保留地奉上。端王也信守承诺，只处置了宋起祜一人，将通敌的罪名扣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告别了热情的乡民，暮云走在前往忠庄的小道上。给自己在陇乡所做的事收完尾，她也要去履行自己所立下的承诺。

　　果然，刚刚走进这片熟悉的丛林，便看见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横在眼前。

　　似曾相识的场景，可如今的心境确是大不相同了。

　　“你是个有主意的，在陇乡搅了盘这么大的局，倒是我低估你了。”玉娘横了暮云一眼，上前打量着她如今的模样，见人同黑铁说的没受什么重伤，才放下心来，“幸好早日同衡王脱了干系，不然恐怕我也得跟那个没良心的上司一样被拿去杀鸡儆猴了。这么大热闹，你能从中全身而退，想来是有点本事的。”

　　暮云配合地笑了笑：“也不算是全身而退。”

　　确实不能算是全身而退。她彻底放弃了自己的任务，将费尽心思得到的情报与安排好的计划全数交给了端王。身后的底牌尽数暴露，若是真的赌错了，那一切便要重头再来。

　　可也不是毫无收获。自从自己杀死了衡王，莫予风与她的系统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或许这是一个积极的预兆，意味着自己这几天不接触与任务相关的事，便可以按照设想的那样顺利回到原来的世界。

　　不管是被抹杀也好，回去也罢，被滞留在这个世界也无所谓，无论如何她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不说这个了。”察觉到暮云的情绪有些低落，玉娘便识趣地岔开了话题，“你那个妹妹现在被安置在里边，天天吵着要见你。她带过来的那帮人有些不老实，我怕他们坏事便关起来了，你要不然去见见。”

　　“不着急。”暮云瞥了一眼站在玉娘身后一言不发的黑铁，见玉娘点了点头，便接着开口道，“你先前托我办的事，或许有些头绪了。”

　　“当真？”
　　玉娘意外地挑了挑眉，当初本就是找个借口同暮云合作，她自己都办不到的事，也没想着天天忙着谋逆的暮云能够做到。没想到真的可以找到，玉娘同黑铁对视了一眼，便等待着暮云的下文。

　　“宁通县先前新来的县令叫顾东文，府上有个替他处理日常杂事的替身，同他长得一模一样。这人是礼部尚书之子，素来都是一副花天酒地的作派，在宛城素有威名，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我托人调查过，这个替身是在他被调到宁通县之后才有的。”

　　玉娘听罢有些兴奋，寻了数年的恩人终于出现，自然喜不自胜，连忙追问道：“那如今在何处？我马上动身去寻。如今宁通县有了大变动，可不能让人跑了。”

　　“顾东文目前被拘在县衙准备同新来的县令交接，我虽然没见过他，可是上午的时候我见他行事稳妥，说话也条条有序，我估计正是你要找的那个人。趁人还没走，你赶紧去看看吧，若是真的是他自然最好。”

　　黑铁也跟着点了点头，配合地说道：“我带她去见暮临就行，你只管去见。”

　　玉娘眉眼带笑，连连应下，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不用想也知道是于她十分重要的人。

　　林中很快就只剩下了暮云与黑铁，黑铁沉默寡言，暮云也一直兴致缺缺，两人这一路走得很是沉闷。好不容易走到了自己原来的住处，暮云看着院子里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突然有些不敢上前。

　　原书中对暮临的描写大多是出自别人的口中，书中的暮云甚至都没有见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却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原身的死表面上是源于暮临，实质上却与她没有任何干系。她一直被丞相保护的很好，不清楚宛城的弯弯绕绕，待暮云替嫁出门，更是被嫁去富庶之地，远离宛城的纷争。可是在故事的结局，什么都没做的她却被悲痛的男主无辜牵连，硬生生打成了害死暮云的罪魁祸首。

　　虽然只交谈过几句话，暮云却也能知道暮临是个什么样的人。玉娘怕惹麻烦没有告诉暮临丞相的死讯，这个重担自然就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你终于来了！”暮临比起几天前消瘦了许多，瞧见站在院门外踌躇不前的暮云亮了亮眼睛，兴冲冲地跑到了她面前，“我父亲母亲如何了？玉娘跟我说，端王的人现在在这里，你们既然赢了能不能放过我父亲，他不是已经说好要帮你们了吗？”

　　见暮云不说话，她蹙了蹙眉：“我知道你对父亲心中有怨，他一直帮着衡王也给端王殿下使了不少绊子，我不求他还能同往日一样风光，只求你们留我父亲母亲一条性命，让我们一家平安度日，哪怕在乡野之中过活我也愿意。”

　　暮临有些急躁，看暮云的样子也能知道或许传来的消息并不是她所愿意听到的，她着急地摇了摇暮云的手催促着。

　　“你母亲没事，已经被接回了娘家，你若是愿意，端王的人会送你回去见她。只是我拿你的身份做了不少事，功过相抵，端王自然会保下你与你母亲。你切记不可与人深谈这几日的经历，包括你的母亲。若是惹下了麻烦，我不会再管你。”

　　听见程然琪没事，暮临稍稍松了口气，她点头应下，倒也没再说什么。

　　“至于丞相......谋反一事突然，他在朝中弹劾衡王，衡王一掌控朝局便处置了他。他帮着衡王做了不少事，又与叛军有所勾结，你此番若是回去，还是不要提他的好。我冒着你的身份进入偏殿传了消息，无论如何也算是有功，只要与他撇清关系，你的日子不会太差。”

　　暮临深吸了一口气，她僵在原地，眼底已经泛起了泪花，她下意识想找人哭诉，面前却只有只见过两面干巴巴念着她父亲死讯的暮云和身后高大沉默的黑铁。

　　“我只答应你父亲保你一命，往后的路你自己选吧。”眼前娇生惯养的暮临没有想象中的大吵大闹，暮云倒是有些意外，她没有再去劝说安慰，只是转身同黑铁开口道，“她带过来的那帮人，也放了吧。现在大局已定，就算要做什么也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暮临突然开口，眼泪便应声落下。她像是在跟暮云强调，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他永远都是我父亲。”

　　暮云没什么想说的，只是配合地点了点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你跟在端王旁边，日后是要——”

　　“暮小姐。”暮云不用想也能知道暮临还是顾忌着自己与她的血缘关系，她出声打断，“丞相从来没拿我当过她的女儿，我也从来没有拿他当过我的父亲。你也不必念着那点情分，我帮你只是因为利益使然。他出事对你和你母亲来说是突来的噩耗，对我和我母亲来说却是因果报应。”

　　“我同情你的遭遇，也奉劝你照着你父亲所安排的，装聋作哑地活着，许多事知道得清楚对你来说并不是好事。”

　　暮临心中委屈，却也明白暮云的话不无道理。悲惧交加，她从来没有感到如此迷茫无措，一时间又开始抽泣。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黑铁已经放了关在柴房的丞相亲信，带头的女子看着完好的暮临激动万分，安静的小院突然间变得热闹了起来。

　　暮临与暮云的对话也戛然而止，暮云配合地让出位置给对她面色不善的护卫们，又警告了一番，带着黑铁扬长而去。

　　再去看看赶去县衙的玉娘，她在这里的故事，或许就要落下帷幕了。

　　余下的几天，注定是漫长的等待。无论面临怎样的结局，暮云自觉自己都能欣然接受。

　　这条路她已经走了太久，走的太远，好不容易靠着五十个任务的信念活了下来，转眼却又要面临系统的谎言。

　　她突然想起先前与段洮洮的争执，她说，不管在原来的世界还是在这里，人总是要死的，在哪个世界活着都是活着。

　　暮云明白，段洮洮已经把这里当成了最后一个世界，却没成想她会这么早就出局，因为自己的牵连。

　　想到段洮洮离开时的样子，暮云心中又有些沉闷，她努力抛开脑中的杂念，试图与黑铁对话转移注意力。

　　“暮临问的问题，我也很想知道。”还没等暮云找到话题，黑铁便率先开口，“我们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你到底要做什么。一开始闹着要推翻皇帝，后面又跟着端王在宛城冒险。我们是为了摆脱背后的势力，为了忠庄的真相，你又是为了什么？”

　　暮云愣了愣，没想到沉默寡言的黑铁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这幅样子，很不对劲。”黑铁看上去也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他深深叹了口气，语气诚恳，“她很喜欢你，如果可以，我们希望你能留在这里——如果你要做的事已经做完。”

　　暮云沉默了片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黑铁的问题。天色逐渐暗沉，两人走在昏暗的林子里，只余树叶的沙沙声。

　　“短短几个月，陇乡赚了不少钱，我已经将规制的办法交予端王，没人会跟钱过不去。陇乡的日子会同我之前承诺的那样，一点点好起来。”暮云没有正面回答黑铁的问题，而是念叨着别的打算，“玉娘肯定已经告诉了你那场火灾背后的真相，始作俑者已经被自己的儿子亲手害死，虽不解气，却也勉强算是大仇得报，你们不必困在那场火中。”

　　“我们没有你想得这么念旧。”

　　“我也没有你们想得这么简单。”暮云笑眯眯地开口，“我要回家了，我的家人还在等我。如果找不到......我也不想再待在这里。”

　　“我想我更适合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那里，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