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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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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一贯，甘州卫人，由寡母抚养，刚烈耿直，累有战功。
前不久被一纸调令调到了广宁卫，任西平堡守备。
其实以他军功早就可以升为参将，甚至是副总兵。
可惜如今大明朝堂之上党派之争日趋严重。
由顾宪成等人在东林书院讲学议政，逐渐聚合形成一个政治集团——东林党。
他们在当权期间，依附皇室、勋戚，交结宦官，不断排斥官员。
为了对抗东林党的迫害，另一批官僚也逐渐按照籍贯形成几个党，分别是山东人的齐党，湖北人的楚党，安徽宣城人的宣党，江苏昆山人的昆党，还有浙江人的浙党。
其中，以浙党的声势最为浩大，毕竟浙党首领沈一贯出任过内阁首辅。
面对这样越演越烈的党派之争，罗一贯一个无派别没靠山的寒门士兵，立了再多的军功也无非是替人做嫁衣。
这次被调到广宁卫任西平堡守备，罗一贯自己都觉得他是走了狗屎运了。
所以他特别珍惜这次机会，没有战事，不用上职的时候，他手不释卷的看兵书。
这天下职以后，他在书房看《孙膑兵法》中的陈忌问垒篇，突然感觉到被注视的目光。
虽然那目光一闪而过，但是他还是心里一紧。
要知道他虽然是守备，可身家薄底蕴低，他的守备府邸只有五个下人。
两个下人是照顾他娘的嬷嬷和婢女，一个厨娘，一个门房，还有一个跟着他办事的小厮。
因为罗一贯有过吩咐，所以其他四个下人不会出现在他书房附近，而小厮已经靠在柱子上睡着了。
罗一贯隐晦地观察窗外的院子和屋顶，虽说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影，但他还是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起来。
他是战场上混上来的，能活到现在就是靠着他对危机的敏感度。
那目光没有恶意，可出现在这里就容不得他忽视了。
罗一贯把小厮叫醒让他回房间睡觉。
小厮没什么武功，万一他和来人打起来，小厮在这儿是个累赘。
小厮离开后，罗一贯等了一刻钟的时间，都没有见到人出来，“阁下，出来吧。”
齐宝华听到声音，就知道露馅了，也不废话，直接带着特木尔出现在了院子。
“蒙古人？”罗一贯没想到出现在他府邸的会是两个蒙古人。
其实齐宝华的长相并不像一般蒙古人的长相，反而和大明人的长相差不多，只是看去更明艳大方。
她这次来大明也是有备而来，挑选的随行人员也多偏向大明那边的长相。
现在她和特木尔穿着打扮也和大明这边一般无异。
只不过碰上了罗一贯这样眼利的人，他自来到广宁卫就开始了解女真和蒙古，从未懈怠，所以才能在第一眼就怀疑他们的来处。
“之前看我的目光是你。”罗一贯很肯定的对着特木尔说道。
齐宝华看了特木尔一眼，特木尔：“属下领罚。”
来之前主子就说过，罗一贯是战场上打出来的官，对于旁人的目光是最敏感的，让他在监视过程中绝对不可以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他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守备会有这样的能力，还是按照主子说的做，却没想到他只是不小心看了罗一贯一眼，就被他发现了。
“嗯。”齐宝华觉得正好可以给特木尔一个教训，他的武力值一直是她手底下数一数二的。
可是就因为这样，他除了岱钦他们几个谁也看不上，现在一个明朝守备就可以察觉他的存在，足以打碎他的自傲，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齐宝华：“罗守备，深夜拜访，还望见谅，在下齐宝华。”
“阁下究竟是谁？来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齐宝华的有礼并没有让罗一贯的态度软化。
“罗守备，别急，在说出我的目的之前，我也有话想要问守备。”毕竟他的答案关系到齐宝华将如何对待他。
“阁下说错话了吧？你闯到我的地盘来问我话，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罗一贯并没有被齐宝华的话带着走，他见到齐宝华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说齐宝华身边的人，他还有一拼之力，那么对手是齐宝华，他可能连逃都逃不了。
他的寡母还在府里，如果来人居心不良，他该怎么护住她。
“守备何必慌张呐，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自会离开。”齐宝华看出了罗一贯内心的慌张，不急不慌的问道：“罗守备，不知你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为了效忠明朝君王，还是为了保护大明百姓？”
罗一贯：“我自然是为了保护百姓，也是为了效忠君王。”
他并不认为这两者有何区别。
齐宝华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同，“还请罗守备跟我们走一趟。”
罗一贯当即想往后院去，却不料又出来几个人，既然逃不了，他便从容道：“不可能，要杀便杀，我是大明的人，绝不做对不起大明百姓的事。”
齐宝华动了，她往罗一贯身上拍了一张符。
罗一贯的眼睛终于露出抑制不住的慌张，自从被符贴上以后，他的四肢完全不听他使唤，被齐宝华控制住了。
当齐宝华让他跟着他一起走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的走了。
在即将走出罗家府邸的时候，他很担心，万一他娘发现他不在了怎么办？
齐宝华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放心，你娘会有人照顾。”
罗一贯眼睛瞪着齐宝华：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齐宝华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放心，不会让你做有害大明百姓的事，不过是有个小忙想要请你帮一下而已。”
罗一贯并不相信他的话，如果只是一个小忙，又怎会特意找到他这里来。
罗一贯害怕是蒙古那边想要通过他来攻打大明。
他绝对不做危害大明江山社稷的事，只是可怜他寡母在年轻的时候失去夫君守寡半生，到了该享福的年纪，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来无靠。
至于齐宝华嘴里的会照顾他亲娘的话，罗一贯并不相信。
就算齐宝华愿意照顾他娘，他娘也不会接受陌生人的照拂。
罗一贯并不知道在他离开以后，他的书房又出现了一个人，和他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继续翻看他未看完的兵书。
齐宝华带着罗一贯和其他人回到刘家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厨房里开始飘出杂粮粥的味道，院子里也有刘家人在洗漱。
他们看到齐宝华的时候还打招呼，“宝华兄弟，这么早就起来了啊，你们这是从哪儿回来啊？”
“婶子，我们在草原上待久了，突然睡回炕上，怎么都睡不太着，这不，就带着他们几位出去逛逛，这大清早的还撞上两只兔子。”
齐宝华把手里的一只兔子递过去，“婶子，给孩子们加个餐。”
刘大娘虽说也眼馋这只兔子，但还是推拒道：“这可千万使不得，使不得，你们可是我们家的贵客，我怎么能拿您的东西呢？”
齐宝华：“婶子，拿着，这是给孩子们的，又不是给你的。”
说完她就带着人往后院走去。
罗一贯刚看到刘家人的时候，心里抱着一丝希望，也许他可以通过他们把消息传递出去，结果就见到了这一幕。
当他走到刘家后院后，见到更多的蒙古人，他对于他能逃出去，哪怕是传消息出去都不抱希望了。
罗一贯现在只希望小厮发现他不见了，能尽快报告总兵大人。
“额很度，你回来了，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我都快闷死了。”敖勒布一见到齐宝华就抱怨。
“我们待会儿吃过早饭就离开这里。”
“太好了。”敖勒布还以为齐宝华说的离开就是回科尔沁。
可是当他们和刘家人辞别后，敖勒布却发现这并不是来时的路。
敖勒布：“额很度，这不是回科尔沁的路，你到底要去哪里？”
这也是罗一贯想要问的。
“大明啊，这不是明显嘛。”齐宝华一马当先。
“博尔济吉特·额尔德尼琪琪格，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要去大明。”
“那是你没问过我啊。”齐宝华笑嘻嘻地说道：“而且昨天刘圻然不是和刘家人也说了我们要去大明吗？”
敖勒布愈加气急败坏，“你明知道我不懂汉话……”
“不懂就要学啊，当你懂得越来越多，才能不被人骗。”齐宝华脸上的笑已经淡了。
“二哥，你难道想要以后靠着布和心情过日子吗？”
“……额很……妹，妹妹，我会尽量试试。”
敖勒布这话说的半蒙半汉，但齐宝华很高兴，这说明他已经愿意踏出第一步了。
他们兄妹俩的氛围很温馨，罗一贯此刻的心情却很糟糕。
罗一贯心想他们要去大明是不是想要进山海关刺探军情。
当他进了广宁卫这种心情更糟糕，因为城里没有一点风雨欲来的感觉，就跟他当初刚来广宁卫的时候一样。
这样说明他失踪的消息根本没有传过来，又或许是总兵大人压根不重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说明现在的形势严峻。
西平堡是广宁的第二道防线，蒙古人既然能不动声色的潜入西平堡带走他，那说明辽河那里情况也危已。
一旦蒙古那边发兵攻打过来，他们能够反应的时间不多，就容易陷入被动。
现在广宁卫一点准备都没有，罗一贯只寄希望于辽东城那边能够发现异常，到时候能够发兵支援。
此时的罗一贯的心里，蒙古的威胁远大于女真。
罗一贯并不知道他原本的结局是抵御努尔哈赤的大军不敌而自刎殉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