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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入宫风波(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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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宫门前,迎接她们的是一位掌事宫女,手中提着一盏灯笼,里面的烛火在风起时,一下接着一下跳跃。
傅思盈缓步下了马车,环视四周,漆黑一片,模糊可见巍峨耸立的宫墙,绵延向前不见尽头的青石板块。
她不是第一次入宫,之前凭着皇上的玉佩,白天里自由出入。但今晚的这扇宫门并不是以往走的那扇。
宫女在前领路,木槿搀扶着她跟随其后,她压低声音问道:“姑姑可否见过,带我们的这位姑姑是?”
木槿原本就觉得眼熟的很,几番打量后,轻声回道:“小主此次进宫,怕是有人别有用心,眼前带我们的好像是坤宁宫皇后娘娘身边的。”
“皇后娘娘?”妃嫔进宫自是先来拜见皇后,但傅思盈瞧着木槿脸色不对,又问:“有何不对吗?”
“皇后娘娘正常召见又怎会夜里偷偷摸摸?”
经她提醒,傅思盈的心直往下沉。
绕过几个转口,很快她们便被带进坤宁宫一间偏殿,宫女留下一句“等着”便消失了。
偏殿里烛火明亮,傅思盈安坐一旁,木槿伺候在侧,眉间笼上一层愁云,她大抵猜到皇后此刻召见的意图。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期间,只有一名宫女进来,上了一杯茶。
她等的实在无聊,便进了系统,发现原本空荡荡的积分盒子多出几粒种子,而等级条也经过几个月后大有提升。
傅思盈欣喜若狂,她轻点那几粒种子,很快便出现它们的使用说明和培植方法。
这些种子都是现代最普通的粮食种子,产量特别高,其生长环境要求却不高,只要有水有光有土壤就好。
只是,她又犯了愁。
这些种子容易培植,但现在自己进了宫,难不成还能让皇上划出一块地来让她种不成?
想想就觉得不靠谱。
看来这些种子也只能躺在这儿白白浪费。
就在她心有惋惜时,门外传来动静。
“娘娘请小主觐见。”
傅思盈深吸一口气,接下去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可不想一进宫就被别人操控,成了后宫争斗的牺牲品。
坤宁宫寝殿,低调奢华,处处透着该有的威势。
皇后正端坐妆台,身旁伺候的宫女有条不紊替她梳妆。
傅思盈望着背影,不敢怠慢,屈膝行了礼,“嫔妾忠勇侯之女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没让人起身,她对着铜镜嘱咐伺候的宫女,“本宫觉得那对翡翠耳环不错,明日就它了。”
那宫女看着机灵,忙回应,“娘娘眼光独到,这耳环搭配明日宫装当真画龙点睛!”
如此,皇后又在铜镜前比划了几遍,这才唤人起身。
皇后二十七八的模样,中等身材,长相一般。原书中是先帝钦点她成为太子妃,先帝过世,皇上登基,她也就顺理成章成为皇后。
只是,她这个皇后空有其名,从未得到过君王的宠爱,一直被皇帝的贵妃白月光压着。虽有中宫之权,日子过得并不舒心。
而且至今未有子嗣,所以也只是表面风光。
皇后脸色平和,先是将傅思盈上下打量一番,才淡淡开口,“听说皇上对你另眼相待?”
傅思盈神色如常,不慌不忙道:“回娘娘话,皇上只是怜惜臣妾姐姐病体忧思,这才恩准臣妾入宫陪伴,实在担不上娘娘口中的另眼相看。”
一番话说得皇后打量的目光又深邃了几分。
只见,皇后突然微笑,眸中都是满意,“倒是个知进退的,比那些上赶着邀功的要懂事,也不枉本宫深夜传唤。”
傅思盈猜到她接下去的话,一直不卑不亢,面带温和。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能做出晴天娃娃解皇上燃眉之急,难怪能得皇上几分青眼,不然已故思嫔请旨让你入宫又怎会那般顺利?!”
傅思盈不知,她能入宫还有这一层原因,原以为皇上是念在姐姐即将病逝,才不忍驳她最后遗愿。
“臣妾惶恐!”她听出皇后的话中话,屈膝请罪。
皇后眼中的不快一闪而过,强忍着心头不痛快,含笑将人扶起来,“这是做什么?日后你进宫我们便是姐妹,能得皇上青睐也是你的福气。”
虽然皇后语调温和,如三月春风拂面,但傅思盈总感觉春风阴寒,透着刀尖般的冷冽。
不过,她无法抗拒皇后抛出的橄榄枝,只能低眉顺眼,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皇后见人乖巧听话,心中大石也渐渐落下,拉着傅思盈坐了下来,惋惜一声,“哎,妹妹还未进宫,贵妃就仗着宠爱安排你入住咸福宫,想必妹妹已经知晓那地方等同于冷宫,一旦住进去就等于失了恩宠......”
皇后一边说叨一边暗中观察傅思盈的神色,见人委屈不已,双眸闪着泪光,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自觉火候差不多。
忙安慰道:“你别急,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要妹妹有勇气,本宫自是愿意帮助妹妹去到皇上面前,到时候尚且还能为自己搏一个前程。”
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这是明摆拿她当枪使!
若是她成功了,就会成为贵妃苏柔雪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失败也能恶心贵妃一次。
总归,皇后是不会有任何损失!
一如当初她是如何哄骗傅思卿做下巫蛊娃娃的!
傅思盈心中发寒,她可不是傅思卿!
面上却是如遇救星,忙起身跪谢,道:“能得娘娘相助,臣妾铭感于心,日后定不忘娘娘再造之恩!”
皇后嘴角上翘,甚觉一切尽在掌控中。
接下去又嘱咐傅思盈,离中秋不到两天的时间,让她尽快收拾得当,错过了时机可就再没有翻身的可能!
傅思盈自是感恩戴德,连连点头,表示会尽快。
皇后又道:“既然已经进宫,便再没出宫的说法,咸福宫那里本宫已经派人收拾妥当,还嘱咐内务府安排了几个得力的伺候,你先回去准备着,静候佳音。”
傅思盈又是一脸感激。
出了坤宁宫后,她一声不吭带着木槿返回。
回去的路上,木槿察觉不对,开口询问,“小主,可是皇后娘娘为难于你?”
傅思盈抬眼望向夜空,月色朦胧,穿梭在乌云中,耳畔传来一阵轻微的呼啸声,卷起她们主仆的裙摆。
傅思盈拉了拉身上的披风,淡淡一句,似感慨道:“姑姑,起风了......”
木槿环顾四周,应声道:“是呀,看来天公不作美,又要下雨了。”
傅思盈摇摇头,“天公是作美的!往往人力无法回绝的事情,天可以!”
木槿被她的话弄糊涂了,不过她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静静陪着。
很快,风声大作,乌云密布,一场秋雨来得急又猛。
秋雨如芒,总令人脚步匆匆,木槿拉着人就准备找地方躲雨。
傅思盈却推开了她的手,叮嘱道:“不要管我,姑姑快去躲雨,接下去还有场硬仗!我记得姐姐宫中有个相识的太医,记得唤他来给我医治。”
木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怎么可能丢下人,自己躲雨!
雨水顺着两人的发丝、脸颊流下,很快浸透全身,冰冷又刺骨。
“奴婢不会丢下小主的!”
傅思盈急了,“姑姑!如果连你都病倒了,那我们就真的只能任人鱼肉!”
木槿在傅思盈眼中看到了焦虑,当下明白她的良苦用心,这才狠狠心,独自站到不远处的檐廊底下躲雨。
傅思盈在雨中淋了小半个时辰,待她被带回咸福宫后,没过多久就病了。
一时间咸福宫上下忙得人仰马翻,木槿按照她的嘱咐找来太医院的副手沈明浩。
沈明浩二十出头的少年模样,与傅思盈有过几面之缘,都是在洗梧宫内,那时傅思卿刚刚小产,是他负责一应汤药,一直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
傅思盈曾就熬药与他争执过,她问:“为何药越熬越浓?人却毫无起色!”
他回:“郁结在心,不在药。若药有问题,我第一个跑不掉!”
就是这句话,让傅思盈哑口无言,自此再也没怀疑过他会动手脚。
咸福宫寝殿。
因是皇后下旨让人收拾的,殿内倒也应有尽有,虽谈不上富丽堂皇,总也不逊于刚入宫的妃嫔待遇。
什么苏锦屏风、梨木床榻、紫檀书案......
即便寻常的宫中物品,于宫外也是贵重的。
此时,傅思盈正发烧,小脸被烧得通红,却仍然保持最后一丝理智,在瞧见沈明浩进门问诊后,突然睁开眼。
在人离得很近后,嗓音嘶哑,一字一句道:“沈太医,我自小身子弱,此次邪风入体,定然病症齐发,恐需静养数月,你说是不是?”
沈明浩望着床榻上的人,明明都快烧糊涂了,却倔强着不肯低头。
见他没有回应,傅思盈又重复了一遍,“是不是!”
女子原本就瘦弱,唯一双眼清明透亮,仿佛能照进人心。这一刻,那双眼里有的只是迫切恳求。
沈明浩犹豫片刻,郑重点头,“小主所言极是。”
有了他的这一句肯定,傅思盈所有的倔强、强撑,一瞬间瓦解,整个人昏昏沉沉睡去。
皇后那里很快收到傅思盈病重的消息。
“废物!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病重!”皇后抑制不住心中怒火,刚被奉上的茶水被打翻,坤宁宫上下凝声静气,无人敢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