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有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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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景去接前两天被他送回山里休养的青棠，先是去市区的甜品店买东西，路上总觉得有人在偷看他，但仔细观察了周围一圈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普通路人，唯一坐着不动的是个戴着墨镜、穿着落魄道袍的老先生，支了个小桌子在摆摊算命。
也许是个半盲，据说越是身体有缺陷越是灵验。澄江做这生意的人不少，大概是因为灵异神怪事件多，算子和风水的生意特别好，只要没人报案出事故，相关部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时景多看了他两眼，莫名觉得有点熟悉，拎着自己买的小蛋糕走到了他跟前。
虽说看着是个老先生，那人声音却格外年轻，深色的墨镜印出时景英俊的面容，他温声道：“小年轻，需要卜卦吗？”
时景摇摇头：“不用了，待会儿太阳升起来，这里会很热，先生你要不要换个位置？”
算命的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还是在这么热心肠啊。”
时景没听清：“什么？”
“不用了小年轻，你不卜卦，我今天就收摊了。”老先生微微一笑，和蔼道：“下次带你男朋友一块来，我免费给你们算一卦，很灵验的。”
时景是不怎么相信这些东西的，虽然身边有个很不寻常的妖精，但觉得他能说出这话似乎还挺有经验的。他好奇道：“请问，你有什么能让身体虚弱的人体质变好的办法吗？没有副作用的那种。”
老先生抬眼瞥了他一眼，隔着墨镜都能看出不以为意：“当然是有的，不过只对普通人有效。你家那位身体就那样，好好养着别死了就行。”
时景：“……”这绝对是个不靠谱的死骗子，他果断转身就走。
老先生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个淡笑，好整以暇地揣着道袍的袖子看着他。
那身形挺拔的背影很快又转了个身，径直走到自己的桌子跟前，从手里的纸袋里拿出一盒蛋糕和酸奶，语气不冷不热的：“请你吃，没生意就早点回去休息。”说完转身就走。
那原本看着很靠谱的老先生却在他转身后大大咧咧地摘下墨镜，明显是个视力清明的。他动作利落地拆开蛋糕盒子的包装，用勺子挖出一大勺奶油塞进嘴里，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
“人间果然有意思，难怪那小妖总是愿意留在人间和个人类纠缠不清的……虽是命苦些，不过总有些抵偿。”老先生自语道。脸上不太贴合的老苍面具却因为咀嚼的动作有些龟裂，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强撑着吃完那个盒子蛋糕，很快连人带桌一块消失在原地。
没留下一丝痕迹，经过的路人也未察觉出任何异常，似乎没人注意到这里刚刚有摆摊的。
今天天气很好，越往上林间的气温越低，暑气渐渐随着脚步消退，时景的步子始终不紧不慢的。
旁边忽然冒出个小小的藤蔓戳在他肩膀上，清亮的少年音在耳畔响起：“小时哥哥，你今天很准时啊。”
时景看都没看他，像是习惯了一般语气很自然：“嗯，你们都没休息吗？”
“这都下午了，早都睡醒了。”少年有些懒懒的，“雨季快过去了，你们山下是不是很热了？”
时景点头：“有点。”
“那你注意多看着点我们哥哥，他平时最怕热了，容易生病。”藤蔓少年从他肩上溜下来，“虽然他是娇气了些，不过活到这个年纪也不多见了，你多担待点。”
时景忍不住笑了下，然后很认真地摇头：“不会，他很好养。”
“哎哟，这是真爱。”旁边忽然冒出一个很稚嫩的童声，正是那个小人参精，颠颠地爬上了时景的肩膀：“大哥哥，你说这话不会觉得脸红吗？我们这么多精灵们一块伺候他过长夏都要累趴了。”
“没关系，有空调，不会热到他的。”时景语气平淡，又好奇道：“你们过长夏要做什么？”
“修剪枝叶，收集露水，正午的时候遮阴什么的……不然他敢就枯萎给你看，还是很吓唬精灵的，特别是他还睡着不醒。”小人参精说着都觉得心有余悸，但是受了这棵千年古树的庇护这座山，注定是要做这些的。
他们当然是心甘情愿，但是还是会被青棠惊吓住，特别是他安静得像是个普通草木时候。于是在下一个春天到来时，会更加用心地给他运输别的枯叶的养分、长夏防脱水和长时间的烈阳、冬天还得防止冻伤……不然这昏睡的近千年也不会得到不错的休养。
时景微微蹙眉，之前伤那么重吗？
大概是看出他在想什么，小人参精说：“他睡了太久，我们没那么长的寿命，都是反复回轮重生的，我们不太清楚。据说是挺严重的，山雀哥哥可能知道一点，不过他也好几百年没回来了，也不比哥哥自己清楚。”
山雀……青棠说是那个认识最久的朋友，时景倒是还记得，也活了那么久吗。
这边在慢悠悠上山，那边的青棠还没怎么睡醒，忽然被手持折扇的长衫少年敲醒了。
山雀倚靠着他的树干站着，语气轻快：“喂，醒醒醒醒，你男人来接你了。”
几颗石子从头顶打过来，山雀灵敏地闪开了，眯着眼睛笑了：“怎么还打人，我又没说错，他应该快到了。”
青棠从树上轻快地跳了下来，这次身上穿了件白色长衫，下端衣摆和领口袖口是晕染的粉紫色，显得人格外温润漂亮。如瀑的墨色长发披散在身后，精致的眉眼如水墨画，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浅淡有韵味。
他冷冷淡淡地看向山雀，“你今天怎么没出去？”
山雀耸耸肩：“我也不是总出去，听说你又生病了，我多照看你几日。”
“那先别走了，介绍你给小景认识。”青棠语气平淡，背靠着自己的树干慢慢坐了下来，姿态闲适得过分。
山雀顿时想走，他不是很想和那个人类沾上关系，会变得不幸。然而还没等他变回鸟雀，就被青棠飞出的细绳牵住了双手，被迫随着那股力道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山雀：“……我跟他一直没什么交集，没这个必要吧？”
青棠黑白分明眼睛看了他一眼，“他想认识你。”
他想跟我有什么关系！山雀忍住骂娘的冲动，屈辱道：“……我不想。”
青棠选择性装聋，嘱咐他说：“你别说些奇怪的话，你坐一会儿就可以走了。”
山雀：“……喂，我被你安排的明明白白了是吧，我为什么要去见一个没心没肺的人类，我讨厌他。”
青棠先前多活泼的一妖精，好不容易能化出人形下山溜达，怎么回来就重伤成那样睡了千百年，还因为养不好性子变得这般懒散。听说那人之后还把他忘了个彻底，这种人类到底有什么好惦记的。
“那不过是我的选择，从前还有很多事你不知道，他很好的。”青棠神色认真，几乎带了点恳求意味：“你别在他面前提这事，他很容易多想，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能找到他了，你别这样。”
青棠难得这么认真地跟他说话，山雀不好冲他发作什么，只能负气撇开头：“哼，活该他多想。”
两个千百岁的妖精就这么背靠着古树斑驳的树干，目光一致地盯着那边的小道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景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白到发光的青棠在那身白衣的衬托下很是夺目，看来休息得不错。他旁边穿着蓝灰色长衫的少年脸上写满了强忍着的不耐烦，两人并肩坐着，他的身影一出现，两道目光都直直地盯着他。
不明所以的时景下意识回了下头，以为后面还跟着个什么，一无所获后回过头和青棠对上视线。
青棠朝他露出个淡笑，“过来，给你介绍个新朋友。”
山雀被他戳在后背的树枝威胁着，很勉强地露出个笑：“你好，我就是个倒霉的鸟，没什么好认识的。”
然后被青棠狠狠掐了一把，脸都疼得扭曲了还是强撑着不肯改口。
时景像是没看见他的脸色，神色平淡的在他们面前蹲了下来，冲他点点头：“你好，我叫时景。”
青棠语气自然，不顾山雀扭曲的脸色，道：“这是我上次说的朋友，叫他山雀就好，他说很高兴认识你。”
时景和青棠对视了一眼，点点头，拿出纸袋里盒装的雪媚娘，用下边的纸袋托着白白胖胖的甜点递给他，温声道：“奥利奥的。”
青棠大爷似的接过，又等着他开了盒牛奶，喝了一口才慢吞吞咬了口手上的甜点。
山雀：“……”有病吧，你们俩要秀恩爱能不能滚回家秀，有对象了不起啊。留我下来就是为了看你们表演情深？青棠你真不是个东西啊。
时景看了眼旁边脸色一言难尽的山雀，拿出另一盒芒果的递给他，“吃吗？不怎么甜。”
山雀被他这个真诚的眼神盯着，又被青棠用树枝戳着后背，果断伸手接了，生硬道：“谢谢。”
两个妖精戳在树根那吃甜点，时景把那个纸袋子放在他们手边，自己站了起来，抬头看着开了满树的合欢花。他闭眼眼睛轻嗅了下，确定那点似有若无的花香和青棠身上的如出一辙。
一朵漂亮饱满的合欢花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时景伸手接住了，他低头看着那株花道：“这花很漂亮，他们说山里的合欢可以入药，不过很难找到。”
山雀差点噎住，不可置信道：“喂，你不会还要摘去当药贩子吧？”
时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看科普这么说的，不过你为什么要说‘还要’？”
顿时觉得自己狭隘了的山雀沉默了一下，彻底脑抽了：“我，脑子不太好，瞎说的。”
时景：“……？”
青棠：“……”第一次知道丢脸是什么感觉了，山雀你小子……在人间二百年都白跑了！
山雀：“……”啊啊啊啊啊啊！我在说什么！
莫名丢了老脸的山雀吃完甜点赶紧跑路了，但是吃人嘴软这个道理千百年来都逃脱，他拿了根漂亮的灰色羽毛给时景，道：“你照顾好青棠，最好别再有任何意外了，有事点燃这个，我会找到你们。没事别烦，走了。”
说完他很快变回一只灰色的山雀，振动翅膀飞远了。
时景捏着那根羽毛，有些迟疑：“他，怎么看着靠不住呢？”
青棠随手揣进他口袋里，随意道：“基本用不上，没事。”
“低下来一点，背我。”青棠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后腰，理直气壮道。
时景先把地上的垃圾收拾了，一手拎着，矮下身来背他：“休息得好吗？今天带你去逛街。”
青棠懒洋洋的：“今天又不上班？”
“今天休假。”
青棠在他身上闻到一股有点熟悉的味道，忍不住问：“你今天碰见谁了？”
时景今天只是按照青棠的吩咐买了牛奶和甜点就来了，思考了一下似乎没特意去见什么人，“没见谁啊。”
他又忽然想起那个算命的老先生，“有个摆摊卜卦的老先生？不过我不认识他。”
青棠没什么印象，只能“哦”了一声，因为没闻出什么不怀好意的味道，也没太放在心上。
直到傍晚两人在市里吃吃喝喝闲逛了一圈，时景又在早上的原位置看见了那个老头，依旧是那落魄的道袍和仙风道骨的长须胡，漫不经心地摸着竹筒里的竹签。
看样子没什么生意，时景心想。
青棠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那个老头，在他有些苍老的脸皮逗留了几秒钟，拉着时景朝他走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有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