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里篇 夜 ...
-
“你在等什么?”
带着虎皮面具的男人用低沉的声音询问他。
“不会还天真地以为,五代目能够前来阻止这场闹剧吧?”
宇智波若阳垂着眼眸,并没有发出声音回应他。
再稍微等等。
自来也大人、日向日足、三代目大人…
按照他的安排来说,此时应该已经抵达了根部,将团藏和大蛇丸的实验逮了个正着了吧?
他无法知道位于木叶另一端的根的基地正在发生着什么,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祈求一切按照着他的剧本运行。
鼬,再坚持一下。
再稍微拖一拖时间,我马上就来。
若阳抬起手,冰凉的手指轻轻压在自己的眼眶上。只是用了两个幻术,眼睛就已经酸涩不已。
这双眼睛…事情结束以后,就让鼬换上他的眼睛吧。
虽说并没有记载换眼能够压制写轮眼的副作用,但试试也没有坏处。
宇智波的街道几乎已经陷入了寂静。
因此,突然响起的如同鹰唳一般的微弱声响让宇智波若阳和带着虎皮面具的男人都警惕地抬起了头。
那是…
宇智波若阳猩红的瞳孔猛地一缩。
身旁的虎皮面具人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刀,警惕着黑暗中突然出现的雷光。
宇智波鼬。
或者说,那是他自己。
「宇智波若阳」。
尽管他带着根部面具,黑色夹杂着白发却如此熟悉,细微的雷光也如此熟悉。
雷光的速度快得只能用写轮眼堪堪捕捉到轮廓。
在漆黑的町屋中快速穿梭着,甚至留不下一丝血迹和哀嚎。
是了。
他是如此擅长暗杀。
雷遁快到贯穿了心脏才让人意识到他的存在,根本来不及发出哀鸣。
高压的雷电在穿过人体的瞬间便会将伤口电地焦黑,连一滴血液都不会流出。
“怎么会…”
宇智波若阳愣在原地,算计好了一切,居然忘记了防范最大的变数——「他自己」。
身旁的面具男人莫名其妙因此放松了警惕,嘲笑出声:“你心心念念的五代目来了,可惜,他好像并不站在你这边。”
宇智波若阳的身体僵硬,一双猩红的写轮眼一眨不眨地追随着那束不易察觉的雷光。
明明都是他发誓要守护的族人。
雷光最先闪过的地方是宇智波正南的家,两天前,那个中年男人领着一左一右两个女儿,走在街上挑选给女儿的和服。
紧接着的是宇智波日和的家,那孩子是个孤儿,也许再过几天,就会从忍者学校毕业。
宇智波琴,和善温柔的老人,在他刚成为下忍时,还给过他找猫的任务。
宇智波向,成衣店的老板。在他的记忆中,曾经笑眯眯地为他测量尺寸,笑骂他的身高变得太快。
…
这不是战场。
明明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啊!
牙齿被他咬地嘎吱作响,握紧的双拳被修剪平整的指甲掐得渗出鲜血。
团藏!
团藏!
团藏——!!!
身边的男人还用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说着:“真是可怕的力量啊,「宇智波若阳」。可惜,也不过是根手中的一把刀罢了。”
宇智波若阳忍无可忍地从屋顶上跳了下去,面具人紧跟着他。而那束雷光从远处接近,只眨眼间,就停在了他的面前。
有人拉开了房门,疑惑地探出了头。那束雷光没有丝毫的犹豫,转瞬间在他的心脏上留下了灼烧的创口。
他的脸上带着诧异而不是痛苦,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似乎根本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宇智波若阳咬紧牙关,粘稠的血液顺着眼眶流了下来,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要对自己的身体使用月读。
闪烁的雷光之后冒出了几个根部:“怎么?团藏大人可是体贴你,你不需要帮忙吗?”
鼬因为月读的干扰踉跄了两步,却并没有因此停下。已经被操控的身体如同一把锐利的屠刀。
他的幻术到底是比不上鼬的。
万花筒在布满血丝的眼中缓缓旋转着。
“想想宇智波佐助。”
根部的人提醒他:“收起你的小心思,如果你违背约定的话,我们的五代目可是会毫不犹豫地连着那孩子一起杀死的。”
骇人的杀意从孱弱的身体中爆发出来,朝向的却是自己的身体。
“月读!”
鼬再次停顿下来,而身旁的面具人居然在此时帮了若阳一把,让宇智波鼬突然僵立,随后倒在了地上。
似乎是为了安抚他,他还非常好心地开口:“放心,只是昏过去了。”
根部却在这时笑了笑:“团藏大人早就猜到你会用幻术控制他,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伴随着他的话音,刚刚倒下的宇智波鼬就像是被傀儡师操控那样,重新站了起来。
“呐,宇智波鼬,你是不需要我们的帮忙吗?我倒是可以让他安静地等在一边。但如果你不动手的话,‘死神之鹰’可是也会毫不留情地杀死宇智波佐助的。”
宇智波若阳的眼睛痛的传来阵阵灼烧感,剧烈地喘息着,几乎不能支持自己的身体。
不该是这样的…
“鼬,动手吧。”
不知为何,这来历不明立场不明,自称是“宇智波斑”的家伙此时也站在了根那边。
强迫他去成为“宇智波若阳”的共犯。
或者说,宇智波带土藏在面具下的猩红瞳孔扫过一旁完全没有自主意识的「宇智波若阳」。
从一开始,他就不希望哥哥动手。哪怕他没有意识,他也不希望这样的血沾到他手上。
带土也并未觉得此刻强迫「鼬」去掏出刀有什么错处。不如说,他欣赏「鼬」的能力,也乐意见到他如此痛苦。既然一开始就决定了站在木叶那一边,自然要承担一切痛苦。
宇智波若阳缓缓抽出绑在身后的胁差,锋利到反光的刀刃反射出他淌出血液的万花筒写轮眼。
古怪的低笑声像是被从喉腔中硬生生挤了出来,比方才更甚的杀意、恶意、恨意更加激烈地爆发出来,只指如同人偶一般的「宇智波若阳」。
“宇智波若阳?你到底为了什么?到底保护了谁?”
“宇智波若阳!”
恨意与悔意让他的瞳力使用鼬的万花筒写轮眼发挥出了毗卢遮那的力量,那些被他深深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痛苦尖锐地呼啸着,如同鬼魅一般撕扯着他的精神,在一瞬间就摧毁了他残存的意志。
从来没有如此恨过自己。
从小开始刻苦修练,九死一生的他做出的这些努力,到底是为了谁?保护了谁?
「宇智波若阳」…
父母死了。
奶奶死了。
战场上与自己并肩的战友死了。
英彦老师死了。
湫死了。
和裕死了。
带土死了。
水门老师死了。
止水被迫离开。
鼬命悬一线。
佐助的性命被威胁。
还有这…数不清的宇智波的亡魂。
到头来,自大自信到以为能够解决问题的他到底保护了谁?
破碎的亡灵撕扯着他的躯体、灵魂。
真想杀掉啊。
刀锋进进出出,刺穿他的心脏。
他抬起头,溢出双眼的鲜血紧紧盯着自己的身体。
杀死他。
杀死他。
杀死他。
杀死「宇智波若阳」。
可那具身体中是鼬。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和裕牵着他的手,让他握着刀柄,将刀刺入他的心脏。
他好痛苦。
他想要用手去拆解自己的心脏,可这是鼬的身体。
和裕的笑脸、英彦老师的笑脸、湫的笑脸、带土的笑脸、水门老师的笑脸堆叠在了一起。
“你保护不了任何人。”
“宇智波若阳。”
“你只是一把沾满污血的刀刃,你只是肮脏的刽子手。”
“你是只会不断逃避的胆小鬼。”
“你只会杀戮。”
他的手是如此的肮脏,他的心是如此的脆弱。
一直以来,只会逃避的他背弃了多少人的期望?让多少人替他负重前行?扔下了多少责任?
他是如此可怜的胆小鬼。
忍者不就是一把刀吗?
忍者不是工具吗?
放弃记忆,强迫自己成为工具的他,真的能够远远地逃开痛苦吗?
胁差锋利的刀光闪过,他的刀刃将满脸诧异的族人身体劈成两半,痛呼和哀嚎填充着他的耳朵,族人滚烫的血液溅在他的脸上。
十三岁的带土站在他面前。
流着眼泪害怕地望着他,嚅嗫地开口:“哥哥…”
宇智波若阳绝望地闭上双眼。
“哥哥…”
眼眸中的鲜血不断涌出,刀光再次刺穿族人的心脏。
“哥哥…”
挥舞的胁差砍下族人的头颅。
“哥哥!”
滚烫的血液将躯体内的灵魂灼烧地一干二净。
沾满了血污与罪孽的街道寂静无声。
他究竟做了什么?
裂开的胁差摔在了地上。
宇智波带土轻易杀死了一直在一旁看戏的两个根部忍者,将他们塞进了神威空间。
“带土…”
宇智波带土的身体一僵,讶异地回过头。
宇智波鼬正跪坐在地上,双手捂在自己的脸上。
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看清楚了顺着他脸颊滚落下的反光的泪水。
痛苦与死意几乎化作实体,紧紧缠绕着他。
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宇智波带土皱起了眉。
但是为什么他会突然叫出那个名字。
“对不起…带土…对不起…”
宇智波带土的眉头皱的愈发紧,甚至不可抑制地散放出了杀意,看向喃喃自语的「宇智波鼬」。
没有错,他确实是说出了那个名字。
“…对不起。”
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到了地上。
本以为守护了木叶,守护了族人,守护你想要守护的同伴,替你当上了火影。
就能够欢欢喜喜去净土见你的哥哥,到头来,不仅没有保护好你,连你的愿望,你的梦想都没有保护好。
明明不想成为忍者只想成为一个普通人的自己拼命地练习,就是为了保护好你。
明明封印记忆,就是为了去忘记、去粉饰自己的罪行,重新成为你眼中的好哥哥,却因此没能在神无毗救下你,没能保护好你。
明明一直不敢去慰灵碑见他,明明那么努力去当上火影,就是为了在净土上祈求你的原谅。
现在他该怎么办才好?
带土…
救救我…
他怀着骐骥的目光看向眼前。
被他深深藏在记忆深处的13岁的宇智波带土站在他的面前。
漆黑的眼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如同判罪的针一般对他判了死刑:
“我恨你。”
被他刻意忘记的、粉饰的、一切的一切就如同镜面一样骤然破裂,崩坏了。
他已经分不清幻觉还是记忆。
宇智波若阳颤抖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猩红的双眸瞪大,不间断的泪水顺着脸颊狠狠砸落在地面上。
一直以来他信仰的一切,被他悄悄藏在记忆深处的一点点微弱的希望的烛火。
熄灭了。
被带土看到了被带土看到了被带土看到了被带土看到了被带土看到了被带土看到了被带土看到了…
他脆弱不堪的污秽的灵魂。
肮脏的他。
真正的他。
好痛苦。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他的大脑就如同被一根钢丝搅拌着传来剧痛。
他的一切在瞬间被全盘否定。
和裕。
为什么活下来的人偏偏是我啊?
斑。
为什么那么时候要救我?
为什么不杀死我?
为什么不杀死我?
他如此厌恶的自己。
宇智波若阳,从来都不“若阳”。
那个表层的,伪装出一副阳光笑容的、被所有人爱着的根本不是他。
这个里层的,被他深深埋藏在身体内部,满是黑暗与血腥的、被人憎恶的怪物,才是真正的他。
宇智波带土疑惑地站在原地,看着双手深深掐在地上,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了无生机,似乎已经彻底崩溃的「宇智波鼬」。
奇怪…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身后因为根部被杀死而摆脱了控制的「宇智波若阳」挣扎着站起身,迎着带土讶异的目光,越过他走向了「宇智波鼬」,颤抖的手搀扶起了他,将他搂在怀中安抚:
“…若阳。”
宇智波带土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兄长」对着「宇智波鼬」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