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于蓝》原初拾

62、第 62 章

　　那天上午过后，我回学校稍微晚了一些，忙着高三最后的教学任务，有好些天，都没有时间去见陶蓝。
　　直到高考前半个月，赵欣然他们的学习情况越来越理想，我终于缓了一回气，抽空给陶蓝去了一个电话。
　　在最后几秒，电话才被接起来。

　　陶蓝的声音有点沙哑，问道：“一枝，什么事？”
　　我有意轻快说道：“好几天没见你了，你一个人在家还好吗？”
　　陶蓝咳嗽了两声：“还行。”
　　我察觉出他的不对劲，问：“你感冒了？”
　　陶蓝顿了顿，嗯了一声。

　　“吃药了吗？”
　　“吃……没有。”陶蓝补充说，“没事，只是小感冒，很快就会好的。”
　　“这段时间流感，感冒了还是吃点药，拖久了，对身体不好。我去药店买点药，给你带过来吧。”
　　“我可以自己买，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我正好打算出去走走，要路过药店，很方便的。”我一边找着借口，一边起身拿钥匙，准备出校门。
　　“那好吧。”陶蓝终于松口。
　　我问：“你现在是什么症状？咳嗽？”
　　陶蓝：“咳嗽，流鼻涕，头有点疼，时冷时热。就是一般感冒发烧的症状。”
　　“好的，明白了。”

　　意外的是，刚出了校门，就碰到了打麻将要回家的爸爸。小镇就是这样，随便出个门，都能遇到熟人。
　　我爸问我：“要回家吗？”
　　我摇头：“不回家，我有点其他事。”
　　我爸不高兴了，开始跟我讲道理：“一枝，你在学校上班，本来离家就近，还非要住在学校，一周才回一次家。这一两个月更是离谱，难得见到你的面，你们高三是忙，但也不应该忙得连家都不回了吧？”

　　我算是听明白了，我爸是变着法子让我回家呢。
　　“知道了。”我摆了摆手，“我去一趟朋友那儿，就回去，这些天在学校忙坏了，你让妈妈做点好吃的，我要大快朵颐。”
　　“你朋友？谁呀？”我爸敏锐地把注意放在了另一边。
　　“……”我不太想说，毕竟我对陶蓝是一厢情愿，说多了，怕他误会。

　　“哪个朋友？”我爸有我妈刨根问底的习惯，“是不是那个陶蓝？”
　　上次说到葬礼时，我提过陶蓝的名字，没想到我爸却记住了。
　　我不得不承认：“是，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爸不依不饶拉着我：“别急着走啊，一枝啊，要是可以的话，把人叫到家里来，我们见见呗。”
　　我就知道，他肯定会多想。
　　我说：“我们只是朋友，爸，你可别误会。”
　　“误会什么呀，一枝，你是什么样，我还不清楚。你越是遮遮掩掩，就越有隐情。说好了啊，你把人带家里来，我跟你妈都见见。”
　　“……”我实在禁不住他磨人的态度，不再搭理他，转身就走。

　　到了陶蓝家门口，我忽然想到，葬礼结束那天，陶蓝的情绪就不太对劲，这些天一个人呆着，指不定心里多难受，带着他去我家，人多热闹，也可以多说说话，说不定可以让他开心一点。
　　找个机会邀请他吧。

　　进了屋，见到了陶蓝，有种久违的感觉。
　　陶蓝在家里穿着随便，可能因为感冒了，他披了一件外套，兴许是瘦了，外套空荡荡的裹住身躯，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气。他眼睛有些肿，鼻子也是红的，很憔悴的样子。
　　陶蓝未完成的画摆在桌上，颜料和笔摆得很乱。我一看就明白了，问他：“你又熬夜了？”

　　陶蓝烧好了开水，给我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加满，承认说：“可能就是熬夜的时候受了凉，感冒了。那张画明天我要画完，然后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亲耳听见，才发现他说话带着很重的鼻音。我把买来的药拆开，一边看说明，一边告诉他吃几颗。陶蓝按照我说的，一口气把药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大口水。
　　等他吃完，我又说：“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忙着赶画稿，我也不记得哪顿有没有吃了。”陶蓝无奈说。

　　也许是忙起来，才能转移注意力，才能让他不去想王致意的事。
　　我心里隐隐抽痛，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他，只得转移了话题，问道：“你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去我家里吃顿饭？”
　　陶蓝为难地盯着他的画稿，说：“我还要忙，可能没办法。”

　　“可是……”我对上陶蓝看过来的目光，急切说，“你黑眼圈太重了，不能因为赶画稿，就不顾自己的身体。”
　　“是吗？”陶蓝摸了摸脸颊，又看了看画板，说道，“本来因为葬礼的事，这稿子已经拖了两周了，再拖个一两天，因为问题不大。不过，你稍等我一会儿，这一堆东西，我要收拾收拾。”

　　陶蓝答应得爽快，有些出乎我意料。不过他能同意，再好不过。
　　在陶蓝收拾的时候，我给我妈打了电话，让她多做点有营养的菜，又担心陶蓝第一次去我家里，被我爸妈问一些不太好的问题，就简单说了一些陶蓝的情况。陶蓝父母过世，没有亲人，一下子戳中了我妈的软肋。
　　我说：“他过来的时候，你们别追问有的没的，不要让人难堪……”
　　我妈抢着说：“我明白，说多了，怕触及他的伤心事。放心吧，我们不会问的。”

　　陶蓝说他第一次登门拜访，不能空着两只手，想要买点礼物，我劝不住，只好跟他一起去超市。
　　镇上的小超市人不多，东西也不多。我没让陶蓝买太贵的东西，就不大的礼盒，我自己再顺便买了些水果。

　　结账的时候，陶蓝站在我前面，非要把我的东西一起付了。我们两个争来争去，让慢慢聚集过来结账的人不耐烦，开始抱怨了，我只好让他结了。
　　陶蓝付款，我跨过他，在外面等，无意间，看到一个年轻的女人，瞪大着眼睛，盯着陶蓝的方向。
　　陶蓝结完账，跟我一起离开，走到一个转角，我回头，那个女人竟然还看着陶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