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于蓝》原初拾

39、第 39 章

　　知晓了王致意资助学生的事后，我很想找个机会去他家里，可高三下学期，学校很多事情要忙，周末两天我也在加班。
　　模拟考试对于学生和老师来说都挺重要，学生可以知道自己的欠缺点，老师也可以找出学生们的问题，最后给学生加强弱点复习。
　　只是我教的两个班成绩一般，高考来临之际，也没什么紧张感，他们一如既往，学不进去的仍旧学不进去。

　　不过，尽管学生极度不满，我还是拖堂多讲了一些知识点，作业也布置得比平常多。晚上批改了后，第二天会代表性地找几个学生，分析一遍错题，指出问题所在，让他们多做几遍题。
　　主动想学习的人没几个，可我不能再不管不顾，只能对他们严厉一些。

　　赵欣然和高莉莉补习的事情没落下，两个人学得还算认真，只是听到不少流言蜚语，说我在给她们开小灶。
　　我不想让这些谣言给真正想学习的人造成影响，第二天上课时，我站在讲台上，看着班上一张张写满青春却又懵懂的脸，义正言辞说：“你们现在是高三，没有高三的紧张感，整个氛围有些松懈，即使马上要高考了，也觉得不重要，不愿意放在心上。可你们不想学□□有人想要学习。我给想要学的人补课，有人有非议，我欢迎他能一起来，下午放学后的教室办公室，门没有关。当然，如果大家都愿意学，我也可以在班上给所有人一起补课。”

　　教室里鸦雀无声，一大部分学生低着头，降低着自己存在感。
　　总是这副模样。

　　每每一说教，学生就显得很不耐烦，我说的那些话左耳进右耳出，连脑子都不过一下。我有些气恼，又真的是无可奈何。
　　可我还是要啰嗦几句：“你们处在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上，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三个月时间，现在努力不算晚。好好学习吧，等你们成年了，可能几年后，也可能十年后，你们一定会感谢现在拼搏的自己。”

　　对于这群学生，办公室里的老师几乎都一个态度。
　　备课的时候，我跟李老师他们闲聊，石道镇是个小地方，人数也不多，几乎没有什么竞争力，学生感受不到压力，自由散漫，甚至有些家长还有不开化的思想，认为读书无用。
　　老师们恨铁不成钢，都很泄气。

　　模拟考试那一周，比任何时候都要忙，批改完试卷，还要统计全年级的成绩，计算平均分，然后老师开会，对工作进行总结，平均分最差的两个班的班主任要进行检讨。
　　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却几乎每次都有孙长海。

　　□□班的成绩依旧是倒数，数学那一科没有提高，反而退步了。我用两节课讲解完试卷，对着教室里黑压压的人群叹气。我想起自己在学生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在陶蓝的陪同下请教王致意，豁然开朗了，可眼下，情况还是不客观。
　　赵欣然和高莉莉的成绩也是不上不下，下午补课，我把地点换在了教室，她们情绪不太高，可能觉得为什么努力了，却没什么成果。

　　我对她们说，这才刚开始，还有两个多月时间，别气馁。学习是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日积月累。
　　两个稚气的女生似懂非懂，眉头皱紧，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我只好给她们出主意，两个人互相监督，谁也别偷懒。赵欣然建了一个群，把我拉进去，笑嘻嘻让我来监督，还说她们两个可能会互相包庇。
　　行吧，大不了我多上点心。

　　这个群建了没两天，赵欣然又把陶蓝拉了进来，我这才知道，高莉莉利用学习的间隙，还在学画画。
　　赵欣然在群里发消息，说高莉莉晚上回寝室一个人画得可起劲了。她还拍了两张照片，是练习的草稿。
　　陶蓝回复了两个字，很好。

　　他们偶尔会在群里交流画画的技巧，而我发的消息就比较频繁，上午中午晚上，监督她们记单词和文言文以及做习题的情况。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半个月之后，我才从繁忙中抽身，去见了陶蓝。
　　约在学校门口见面，一出校门，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棵树下的陶蓝。他仍旧戴了一顶帽子，遮住了半边脸，眉眼还是很好看。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这些天因为忙碌而焦躁的心情一下平静了。
　　我颇为轻松地走了过去，笑容也变得情不自禁。

　　我跟他一起去了超市，他推车，我选菜，一边逛我一边问：“王老师身体还好吗？”
　　陶蓝说：“还好，精神也不错。”
　　“王老师的家人……他们还是之前的那种态度吗？”
　　“我上周又去了一趟临镇，见了王卫国老婆，也一直跟她在联系，她说会劝劝王卫国，还发动孩子一起劝。”
　　“如果孩子说要见爷爷，大人肯定会心软吧。”

　　陶蓝笑了笑：“是啊，王卫国跟她老婆说，孩子要去见爷爷，就带他去。不过，他没说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敷衍。”
　　我叹道：“王卫国可真够铁石心肠的。”

　　可转念一想，王卫国妈妈因为他爸爸而死，其中苦楚，只有王卫国能体会，旁人还真不好说三道四。
　　陶蓝：“我也就只能让王卫国老婆给他吹吹枕边风，其实也不见得没有用。我还是希望王卫国能跟王老师见一面，看到人了，什么都可以摊开来说。”
　　“王老师资助学生的事，你告诉他们了吗？”
　　“没有，我担心他们不理解，会生气。”
　　“也是。”
　　虽然对于别人来说，王致意是在做善事，但他没了财产，家人也就什么都拿不到了。
　　我跟陶蓝都有些感叹，一下沉默起来。

　　“小心，别乱跑！”
　　忽然一声高喝，一个小孩横冲直撞从一侧跑了过来。我没注意，被小孩狠狠撞了一下，身体往饼干架子上倾斜过去，陶蓝眼疾手快，放开推车，拉了我一把。我顺着那股力道，又朝陶蓝身上倾倒。

　　一瞬间发生的事，我脑子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我额头贴在陶蓝脸上，感觉到了肌肤相接的热度，鼻尖是清淡又熟悉的香水味。
　　我撞到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