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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私人搜身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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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离开了演播厅，举着手电爬上观众席的楼梯，绕过大半个剧场，三个脑袋从放映室的门边探出来。
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形，加百列骂了一声，立刻冲上去抓起角落里的灭火器朝放映机奔去。一股白雾朝正在冒烟的计算机死命喷射着，将那团火苗扑灭。
“如果你想说这是因为机器过热短路什么的，就闭嘴吧！”克劳利驱赶着浓烟说。
加百列擦着脸上的灰：“我甚至没有给这机器设置着火这个功能！灭火机本该是个摆设！”
浓烟散尽，他们走进放映室，进一步查看机器的状况。在通电的情况下，放映机每工作一秒钟，都会引起比它原本高数倍的热量，明火刚被扑灭，在短短几秒钟内，机器的金属外壳就恢复了烧红的状态，加百利尽了力也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机器不至于爆炸，即便是用我的荣光做的…它也一直在过热，我恐怕它只能坚持重放一次，然后它就会嗝屁了。”加百列沮丧道，“我们下次没得玩了。”
“既然这不是你设定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米迦勒点点头，他随手抓过放映室里的一盘卡带捏在手上，那卷电影卡带一会变成黄铜质地，一会儿又变成了木头，他的天使力量回到了他身上，根据梦境中遇强则强的底层逻辑，这意味着……“那个东西又来了。”
“在虚无中游弋的噩梦集合体，企图烧毁我的设备，这世界真是越来越好了。”加百列试着修复机器，但是它脱离了他的掌控，持续维持着高热。
“还是像上次一样，我们得找到它！”米迦勒拿起放映室里面摆着的两瓶矿泉水，拧开盖子把水全都倒在了放映机上，接着伸出右手做了个往上抬的手势。在一声响指后整个房间像是被突然扔进了南极的隆冬里，气温骤减的同时，机器上的水开始膨胀形成了一道冰壳，将正在过热崩坏的机器冷却下来。
“有人在给它持续加热，我只能压制一会儿，加百列。”
“我去外面找。”加百列点点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声翅膀扇动的声音。
“完全就是前一次的重演。”克劳利打开放映厅的橱柜，从里面拿出了两罐啤酒，慢吞吞走了过来，“就算加百列找到它，它也会改变后续剧情，让我们难上加难。上一次我们就达成了bad ending，重播的话…一定会更难，而且你可以猜猜如果下一遍仍然是bad ending，它会不会杀了我们。”
一罐啤酒被塞到了米迦勒手中，克劳利接着猜测，“说到死，你有没有想过，天使和恶魔在虚无中再死一次，会去哪里？”
“这个问题原本没有意义。虚无本身就是容纳死亡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在死亡中沉睡，不会有任何新的故事发生，所以，在虚无中不会‘再死一次’。但是……”
“但是原本我们不应该醒来的。”克劳利点点头，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抑扬顿挫，“所以原本不存在的问题就变成了存在，现在，也许伟大的炽天使至高者该开动脑子想想了。”
想想？一个未知的区域，相关资料是零，只能瞎猜的思考难道还有什么意义？
“有很多天使都从虚无中被带回来过，但是谁都没有在虚无里再死一次，如果你问的是这个的话。”
“除非我们中间有谁能死一次。”克劳利慢慢地说。
“确实。”米迦勒转过头看他。
“怎么，你觉得我是要威胁你还是怎么的？”前地狱之王已经开始在冰柜里翻冰激凌出来，“别误会，我一直住在地狱，对我来说死就等于回家。”
“我不用如此猜忌，前地狱之王应该不会这么无聊。”
“比起争执这个问题…”新的声音加入进来，随着一声翅膀拍打的破空声，加百列飞了回来，“你们不如思考一下另一个问题，天使和恶魔自诞生之后就势如水火，为什么人类有天堂地狱、魔物们有炼狱，偏偏天使和恶魔死后要去同一个地方。”
米迦勒和克劳利互看了一眼，这个问题在几个月之前有标准答案：不要质疑天父的决定，天使并不是被创造出来思考的，他们只需要服从主的意志。但现在，忽然多了太多问题要去思考，多到米迦勒都觉得头疼的地步。
“也许你们的天杀的父懒得安排两个界域分别去装天使和恶魔了。”克劳利开心地拿着冰激凌往嘴里送，“加百列，找到那东西了吗？”
加百列很快点了点头，“跟我来。”他说。
为了这次的节目，加百列在幻境中创造了一个豪华型电影院，整个建筑呈圆环形，中心是刚才他们坐着的演播厅，外圈则是环形走廊，两边满是电影海报、小卖部、休息区和礼品店，各种能想象到的电影院里出现的吃喝玩乐设施应有尽有。最外面是一圈落地玻璃组成的外墙，从走廊里可以看见电影院外的停车场和马路。
至少他原本是这么设计的。
但现在，外面漆黑一片，黑夜的到来并没有让外面的路灯亮起。
克劳利：“你的路灯坏了？我不知道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再仔细看看。”加百列也看着外面，叹息道。
他们凑了过去，这黑色不太寻常——即便是最黑暗的凌晨，外面的马路也会被电影院里透出来的灯光照亮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完全全的、浓重的黑。
米迦勒用手扶着玻璃，将脸贴到窗前，他发现其实室内的灯光确实真的照出来了有些东西——一堵由浓重的黑烟构成的墙。
“它在外面！”他立刻后退了一步，“它…很可能已经把我们包围了！”
“该死的混蛋，我特地安排了这样的电影，就是为了防止它将我们置于险境！它倒好，直接把我们困在这里了！”加百列懊恼不已，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抬手打了个响指——米迦勒和克劳利等了一阵，什么都没有发生。
“别看我，我无法终止这个幻境，这地方已经被它接管了…”加百列挥手让他们别找了，“我想不出来它为什么要烧我的机器，还把我们困住。”
克劳利：“我想它上次已经展示过自己的强大了，没必要多此一举。”
“但这团游弋梦魇并不知道我是米迦勒，我是指它并不知道这里有一个曾经调节过几千个恒星系物理规则的天使，千年前我可以熄灭一个恒星，所以梦魇无法烧毁你的机器。”
克劳利往休息区的椅子里一坐：“低温也无法让它停止持续高温，游弋梦魇在操控机器。那它一定是想让我们没得电影看，又出不去，最后无聊死掉。真是个小淘气鬼。”
“我的机器有过热保护。”加百列看上去更加忧愁，“在持续高热的情况下，它会在三小时后关机，我觉得梦魇的真正目的并不是烧毁机器，而是……”
米迦勒轻声说：“取消了我们多次重播的可能。”
“所以第二次播放将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克劳利似乎想明白了：“每一个选择都必须谨慎，我们还有三次暂停机会，以及一次存盘机会，存盘的时机也必须掌握好，不能太早存盘，这样的话整个流程一定会超出三小时。”
“我准备了四个遥控器，这次把第四个放在桌上，我们看看它到底想怎么样。”加百列从兜里拿出了一个遥控器说：“现在我提议我们休息十五分钟，然后回到屏幕前去。”
这十五分钟不长不短，对于人类来说，正好够上个厕所。至少米迦勒很确定亚当在这里的话他会去的，人类喜欢在厕所里收拾心情，或者让心情崩溃。尽管米迦勒不需要上厕所，不过他还是去了。
走了一阵，他怀疑加百列是按照万人空巷的规格造了这个电影院，一扇扇厕所的隔间门排列起来像是永无尽头，走在过道里，会觉得自己走在一列火车的走廊里，身边的包厢没完没了。
米迦勒不是没看过电视剧，他按照这情景中的固定情节做了——照镜子洗脸，死死盯着自己，然后自言自语。
但他能对自己说些什么呢？
水龙头开着，他看着那根孤独的水流在洗手池底转着圈从排水孔掉下去。
当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他忽然想到如果他和迪恩的位置如果倒过来，查克是约翰，站在门外看着他，对他说你令我蒙羞是什么感觉。
光是这个念头就令他浑身难受。
如果此刻，镜子里的那张脸是查克……幻想中情景真的是真实无比——查克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坐在他那台可笑的电脑前，屏幕上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在他的镜框里。他有时候会在键盘上运指如飞，有时候轻声念着刚才打出来的字，陷入沉思。
但不管他在做什么，都不会抬头看米迦勒一眼。
“我不该再看到你了，或者想起你。”米迦勒低下头。
但是那些念头无法停止，像是缠住落水者的水草一般。查克依然看着自己的电脑：“你还是会看到我的，你永远无法摆脱。”
——约翰·温彻斯特眼神里满是酒醉带来的血丝，冷笑中夹杂着凶戾，“你知道我会来的，我总能找到你，不管你躲到哪里，就像从前一样，对吗，儿子？”
“………什么？”
“因为你就是这么设定的，你就是为了爱戴主而生，这是你改变不了的。不管你在哪儿，生或者死。”查克说，“你以为是我要出现在你面前？我已经把曾经给与你的拿了回去，而你错了，我自大的儿子，是你自己，想要看见我。”
“我不想再看见你了，我已经死了，我不欠你什么了！”他大声说出以前的自己绝不会说出的话来，“你是游弋的梦魇带来的幻觉，我不会…”
米迦勒忽然愣住了，他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举起拳头，正欲一拳砸下。那张狂热悲伤的面孔，就像影片中的迪恩看着镜子时一样，就连愤怒都谈不上，这里只有连同自己和世界一同毁灭的绝望。
他看到镜中的迪恩眼眶里集聚的泪水，却不知道他们该为什么悲哀。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迪恩？”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重新一点点掌控住自己的手，放开拳头。影片里的迪恩一定是还想要什么东西的，就像维克一样。买去大海边的单程机票，他一早就想好了要做什么了——终结一切。
这是一个无解的剧情。无需做出任何选择，影片自然能完成。
“但是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米迦勒伸手去关上水龙头，他的手指碰到阀门的时候，眼角余光注意到身后的另一个隔间门开了，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直奔他身边的另一个水龙头。
加百列和克劳利都各自去别的地方休息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米迦勒立刻转头，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另一面镜子，照出了他的侧面。那是另一个自己，正打开水龙头洗手，接着沾了一点清水，理了理前刘海的头发。然后那人察觉到了米迦勒的目光，便抬起头看着他。
见米迦勒没有作出反应，他走了过来，往米迦勒的镜子旁边一靠，带着一种玩笑般的轻松表情，“嗨。”
“亚当？”米迦勒笑不出来，亚当不在他们共用的意识空间里，他早就已经不在了。现在顶着这副脸孔出现的是虚无的精神表现体——暗影。
暗影出现在这里有什么意义？死去的天使在梦中消磨时光，难道不是暗影所希望的吗？
“嘿，过来这儿。”
在米迦勒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亚当”就忽然靠近，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米迦勒微眯的眼睛随之睁大了——镜子里映出他身后的厕所隔间门，在白色的主色调里，其中有一个隔间门的花纹产生了变化。
那是一扇乳白色的门，四周超绕着一圈富有巴洛克风情、款式庸俗的藤蔓花纹，中间是相邻的太阳和月亮的图案。整扇门上到处都是划痕和污渍，被旁边崭新的白墙衬托地狼狈极了。
不是幻觉。这扇门的出现不是错觉！
上一次这扇门出现的时候，是在列车场景里。亚当和从前一样，和他一起猜测迷题，要他去解决问题，就好像米迦勒不是什么炽天使，只是他的邻家玩伴一样随意。当这扇门消失的时候，亚当也不见了。
也许，不是暗影……
这个亚当和这扇门或许会有什么关联？
米迦勒慢慢抬起手，回抱了亚当，他说的猜疑和防备还没有从眼中消失，但是双手却代替自己做出了决定。
“你知道的他说的是对的，你摆脱不掉的。”亚当说，他在感到米迦勒的身体有瞬间僵硬的时候抱得更紧了，“你可以逃离某些人某些事，就像你在笼子里的时候和路西法互不搭理，但是如果想要斩断过去，光是逃离过去是不够的，那只是将伤口埋在衣服下而已。”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亚当抬起头来，松开了胳膊，“抗争如何？握紧你的剑，回头看清你的恐惧的真面目，没准会发现那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呢，听上去是不是比逃离好多了？”
“说实话，”米迦勒苦笑着耸肩，“我不是很擅长逃跑。”
“的确。”
“亚当……”米迦勒抓住对方的手臂将他重新拉近，“你现在在哪儿？！告诉我！”
在他问出问题的时候，亚当震惊了一秒钟，接着他警惕地看向周围，仿佛四周此时充满了看不见的什么人。米迦勒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起来——那扇白色的门正在化作齑粉，风化，消失。
亚当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手掌按在米迦勒的心口，“你要记住的是，我一直在这里，不曾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能问出关于这扇门的问题吗？”米迦勒意识到自己可能搞砸了，这扇门，或者此时的亚当不能提起任何关于某些答案的话，此类禁制，即使在他千万年的阅历中，也十分罕见。”等一下！”
“时间到了，我得走了。”亚当说。
白色的木门骤然加速崩溃，它似是被风化的陶土，在破土重见阳光的时候随风而逝，连同亚当一起 。
米迦勒伸出的双手中，始终没有抓住任何东西。
但不管这扇门里藏着什么秘密，他总会解开它，他必须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