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N恶作剧天使与冤种阎王》飞行者墓园

19、边界，千百个我和你3

　　迪恩深深陷入靠背中，把双腿搁到桌上去，舒了口气。似乎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些事，也没有说过话。然后他从夹克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橙色的小药瓶，倒出一粒，龇牙咧嘴不用水直接往下咽。

　　是止痛片。

　　可惜治不到他真正在疼痛地方。

　　“那你的天使之刃是在战斗中丢失的？”卡斯迪奥不得不用提问打断迪恩拿起小酒壶的动作，烈酒加止疼片，看来他真的很想和上帝单挑。

　　“什么？哦，它啊。没有丢失，我拿它换了一些能让我快乐的药丸。我已经用不着那东西了，我唯一想杀的天使已经死了。”

　　卡斯迪奥看向他，以为自己会在对方的眼神中找到刻骨的仇恨，但是那里什么也没有，除了麻木。也许在卖掉天使之刃的那一刻，他已经原谅了卡斯迪奥，他放弃了去恨，同时一直支撑着他的那股力气也消失了。

　　“我在进来的时候，一直有人在监视我，我想那不光是因为我的风衣。是你把我的样子告诉了你的卫兵，对么？如果你真的以为我……你的卡斯迪奥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我得给他们找点事做，人一旦闲下来无事可做，就会焦虑，这是人类的出厂设置。”迪恩卷起袖子，从抽屉里翻出一只玻璃杯，开始往里面倒酒。在他掀起袖子的一刹那，他的手臂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针孔。

　　“不，你还想战斗，你知道卡斯迪奥会帮你的。”

　　“你错了。”迪恩慢慢摇晃酒杯，“自从我想通了以后，就原地躺下。你猜怎么着？轻松多了。为什么还要战斗，明知道结果是失败？我还有这些时间，那就好好享受它。”

　　“我所认识的迪恩永远不会放弃战斗，他一开始就不会选择逃亡。”

　　“这就对了，我不是你认识的迪恩。看这个，宇宙大灌篮——！”他挑眉朝天使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一甩手把玻璃杯扔到了墙上，正中卫兵巡逻的时间表，砸了个粉碎。“我很累了，卡斯。”

　　指责他失去斗志是不公平的，天使想到，无论是死亡骑士、天使、恶魔或者是想要占有他作为容器的米迦勒都没有回应过他，如果仪式没有出错，只可能是通向地狱、天堂、炼狱的通道出了问题——这是比一个世界毁灭更可怕的事，他尽量不往这方面去假设。但卡斯迪奥猜测不管是哪个世界，当迪恩疲倦的时候，有一样东西总是通用的。庆幸刚才没有选择和卫兵打起来，他放在桌上的袋子还保持着完整。

　　“给你的。”

　　迪恩的眼神在放在桌上的纸袋和卡斯迪奥之间打了两个来回，满脸怀疑地拿起来打开，接着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

　　一个大男人像看到了怪物一般看着一块樱桃派。

　　“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说过，我是从另一个平行世界来的。”

　　他看着迪恩高兴地拿起派，放到嘴边又拿开，把最顶上的樱桃拿下来，像是看着隗宝一般。

　　“在阳光下长出来的水果……那么多年了，我都快忘了。”他已经顾不上这块派有没有毒，也不在乎这个天使到底是真的还是利维坦变形的，直接把樱桃扔进嘴里，让甜美的果汁流满口腔，唤醒他的味蕾。那一瞬间，在他舌尖涌动的是阳光和大地的味道，是他和家人们过着幸福生活的未来，是一切遗憾还没有尘埃落定的庆幸。是这个世界里再也不会有的味道。

　　“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过去的一个影子，我现在能确定了，是他的影子。”天使轻声说，“那是你的卡斯迪奥。他回来过。就站在那儿。”他指着人影存在过的那个地方，“我猜，你当时趴在桌上，或者坐在桌前吧，他没让你看到他。但他的执念太过强烈，于是在那里困住了一些磁场效应。”

　　“老是这样鬼鬼祟祟的。他回来了，什么时候？”迪恩掰下一块派，送进嘴里，再把手指上的奶油吮吸干净。他在强迫自己继续刚才的动作，但是能看出来，他很紧张。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在去炸母巢之前，再来看看你。”

　　迪恩在不开灯的房间里，借着一点点火苗的光，低着头用手抓着奶油和酥皮狼吞虎咽，撒出来的饼渣都要捡起来吃掉。天使看到在黑暗中他的眼泪落在派上面。

　　“我只是一个死去天使的灵体，很快就会回到虚无。没有力量带你回到过去，我很抱歉，关于所有的事……”卡斯迪奥无法挣脱蔓延的沮丧，他很清楚战斗已经无法解救这个世界，只有奇迹才行。上帝不会回心转意，除非有什么人能和上帝抗衡。

　　不，只有一个存在，可以做到。但对于不是主角的迪恩来说，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你难过什么，又不怪你。”迪恩舔着手指，一点奶油都没放过。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很快又停止了，“没错……是我把卡斯的样子告诉了我的卫队。我告诉他们无论什么时候看到这样一个人，立刻带他来见我，或者让我过去找他。我知道我应该恨他，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我知道他已经死了。但是我就是他妈的想见他一面。”

　　他顿了顿，目光死死黏在卡斯迪奥身上。卡斯迪奥有这个当代替品的自觉，对方骨节分明的粗糙手掌覆盖在自己的手背上，迪恩握得如此之紧，但又怕弄疼对方不敢用力。天使没有缩回手。

　　“如果你是我的卡斯迪奥，我永远不会讲这个。”迪恩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叹息道，“我很害怕。用尽一切，还是失败了……都是我的错……我想念你和萨姆，我想来见你们，但是其他人不该得到如此下场……”

　　“我明白，我明白……”卡斯迪奥呢喃着，手用了点力，让两人拥抱着靠在一起，他仔细记忆着迪恩的身高和体温贴合着他身体的感觉，蓝眼睛微眯着，透出一星绝决。他轻轻从兜里抽出铅笔，单手在迪恩身后的墙上，写下一个极其复杂的咒语。

　　“你在写什么？”

　　“一个招致毁灭的咒语，连上帝都会感到不安的可怕后果。不到最后，不要用它。”

　　“毁灭？”

　　“相信我，如果利维坦攻破了最后的防御……”

　　“明白了。但我没有什么能给你了……如果还有什么我能给你的回礼……那就是告诉你，快走，离开这里，趁你还能走的时候。”

　　“而我能做的只是建议你多出门走走。在集市上、在居民区，或者是外面。如果你看到一个女人，穿着如黑夜般的长裙，目光像是宇宙深处的星空，她好像从未认识过这个世界，又像是懒得再去了解，去和她说说话。希望会有的，迪恩。不要放弃战斗。”

　　迪恩闻言先是愣了一秒钟，最后干涩地苦笑：“战斗？为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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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卡斯迪奥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了巴士上，风衣上多了几个窟窿，丽洛正在给自己补面膜。天使从她身边经过，刀丢进驾驶座旁边的箱子，一声不吭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靠在车窗玻璃上看着窗外。

　　今天，卡斯迪奥随着公车连续穿越了三个世界。他的笔记本自动写下了三个世界的泛宇宙坐标，奇怪的是，自从坐标出现后，它的后面一页就可以写字了。于是卡斯迪奥用铅笔写下了这些世界里他和迪恩所发生的事。

　　第一个世界，卡斯迪奥吸收了利维坦之后反杀了萨姆，并与利维坦母巢同归于尽，之后迪恩心灰意冷，人类终结。

　　第二个世界，那个卡斯迪奥杀了安娜，并且和乌利尔一起奉命处决迪恩和萨姆，行动失败。所以迪恩一见到卡斯迪奥就动手了。这次卡斯迪奥没有耐心了，直接和那个迪恩打了一架，跑了回来。

　　第三个世界，迪恩并不认识卡斯迪奥，经过询问或者套话，他得知了这个迪恩并没有选择成为猎人，他拒绝了父亲的要求，离开家经营着一家修车厂，和一个名叫丽萨的女人结了婚，还有个儿子。他看着卡斯迪奥的眼神彬彬有礼又客套，俩人聊得很好，最后迪恩要偷偷溜去地下室看棒球赛直播，卡斯在修车厂替他看了三个钟头的门，挣了30块。

　　吸血鬼迎来送往无数天使和恶魔，见这举动，已经猜到了天使今天有过怎样的见面。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打开公车的仪表盘，从燃烧着圣火的加热舱里拿出了一卷热毛巾给卡斯迪奥，顺手打开了座位的前置平板电脑，调到了电影频道。

　　没有电影。这一天的电影频道先是放了电视信号接收不良的致歉公告，然后疯狂播放广告。

　　有一则嘉年华的广告是这样的，两个演员穿着不知道是猫还是狗的毛绒布偶服，扯着一张横幅，欢乐地跳着舞，上面写着欢迎来到嘉年华，就在德克萨斯等你来。随着一阵嘉年华上的经典背景音乐，一群小孩子冲向了穿布偶服的演员，抱着他们俩跳来跳去。

　　卡斯迪奥手里拿着热毛巾揉来揉去，体会着很多人所热衷的这种放松方式，不知道为什么人类总认为这样就能有些许安慰的作用，虽然对他来区别不大。他靠在车窗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车窗外的林木向他后方移动，阳光被枝桠割裂，洒落在他脸上。

　　没有关掉电视，他让电视里的声音伴随他合上眼睛入睡。住在地堡里的时候，他一度沉迷闭路电视，迪恩对他通宵看综艺秀意见很大，逼着他看一个史诗级制作的剧集，究竟是什么剧想不起来了，总之，但后来放什么节目已经无所谓，他只需要一个声音在他旁边吵闹，就够了。

　　如果这个时候天使没有看着窗外，而是死盯着屏幕里面，他将会发现——在广告即将结束的时候，背景中有一个穿着小鹿斑比布偶服的工作人员，他把头套摘下来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用一种麻木冰冷的眼神，看着在他面前跑来跑去的两个穿着一样的衣服、一大一小两个男孩。

　　然后他用手按住被大风吹得散乱的及肩秀发，转过身来的时候，他发现摄影机还在拍摄，下意识捂住脸上的淤青和血痂，把头套重新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