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套故事》啾十二

18、约定

　　“你，你说什么？”林溪云问。
　　陈熠坚定地重复说过的话：“林溪云，你利用我吧。”

　　林溪云拉远两人间的距离。
　　陈熠神情严肃，但她却莫名想到他扬起笑脸的模样。
　　曾经的小心思曝光于阳光之下，让她生出几分躲避的心思。

　　“林溪云，我喜欢你。”陈熠直白地袒露心意。
　　林溪云捏紧手指，撇开视线，不再看他。

　　此时，陈熠的脑子异常清晰，努力地列举理由去说服她。
　　“你的父亲很不喜欢我，你可以利用我。”
　　“我不会打扰你学习，只要你需要我，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我毫无怨言。”
　　“我不会在别人面前做些让你困扰的事，不会打乱你的生活节奏。”

　　林溪云沉默许久，说：“可是你喜欢我。”
　　而我，好像也有一点喜欢你。
　　她垂下眼，后半句没有说出口。

　　“我——”陈熠哑然。
　　他未完的话被堵在喉头，再也讲不出任何一个字。
　　短短的几秒钟，许多画面在他的大脑闪过。

　　陈熠忽感怀里一沉，小云朵将他拉回现实。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否则从今以后，他和林溪云就会回到平行线状态。

　　“林溪云，我不需要你给予任何情感上的回报。”
　　“我喜欢你只是我的事，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你利用我吧，我心甘情愿，不求回报。”
　　陈熠的大脑混乱如麻，反复地说着相同的话，等待最后的审判。

　　妈妈，请告诉我答案。
　　林溪云虔诚地看着一本破烂得快要掉页的笔记本，随意翻开其中一页。

　　【听从内心的选择。】
　　空白页的中央是几个有些褪色的钢笔字，笔画歪歪斜斜。

　　林溪云眼睛一热，又笑了笑。
　　她小心翼翼地收好笔记本，盯着陈熠的发旋，大脑逐渐清明。

　　低着头的陈熠惴惴不安，他没有把握。
　　抽屉开关声、玻璃罐盖子被拧开的声音，依次响起，林溪云却没有说一个字。
　　他等不了了，直接抬头，直视林溪云，才发觉林溪云一直盯着他。

　　“你早就知道我利用你气林柘了。”林溪云语气肯定。
　　陈熠含含糊糊，不敢承认。

　　“谢谢你选择我。”
　　“不愧是我的——”
　　林溪云回想以往陈熠的奇怪之处，算是明白了他的用意。

　　陈熠的小心思被当面戳穿，狼狈地撇开视线，他的耳朵变得红彤彤的。
　　“我…我也就，没有很多次。”他低声为自己辩解，“看着你的眼睛，我没有办法说谎。”
　　看他窘迫的模样，林溪云眼底的笑意更盛几分。

　　陈熠再次抬眼，见了她的笑眼，也笑。
　　他盯着林溪云，等待答案。

　　林溪云看了看他，又看看朝她发出呜咽声的弟弟。
　　狗随主人，两人的眼睛都有几分湿漉漉，看了让人觉得心软。
　　她从书堆后翻出一个罐头，弓腰把罐头推至弟弟面前。

　　“captain。”
　　面对处于松弛状态的林溪云，陈熠莫名多了几分底气，语气带上几分撒娇的意味。
　　林溪云没有心软，反而直起身子，收敛表情，斟酌过后，说：“你和林思茵。”

　　“班长？”陈熠有些疑惑，“学生会负责十一月份校文化节，班长是上一届的学生会会长，她推荐我参加自由节目选拔。”
　　“我高一高二就想参加文艺晚会了，可惜那两年没有机会。”
　　“我准备自弹自唱，但还没想好唱什么歌。”

　　提及此事，陈熠兴致冲冲，差点开口问林溪云的意见，想到场面不适合才停住嘴。
　　“哦。”林溪云表现得兴致缺缺，手却一下一下地按压圆珠笔。

　　气氛冷却，嗒嗒的声音消磨着陈熠的信心。
　　他沉不住气，问：“你要不要利用我？”
　　林溪云搁下笔，没有回答，站起把笔记本收入铁盒，踮起脚放入书架顶层。

　　“captain，你要不要利用我？”陈熠的声音更轻几分。
　　林溪云附身向他靠近，又在距离他半臂的距离停下，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咚，咚咚，咚咚咚。
　　陈熠只觉得心跳在加速，喉结不自觉上下滑动。
　　同时，他的视线四处游移，最终落在林溪云右眼下的泪痣。

　　林溪云嘴角噙着笑，抓过一张试卷盖在他的脸上。
　　“看你月考排名，进三十名再说。”

　　潜台词是不行。
　　陈熠向来对自己的成绩没信心，得了这么个答案，心凉了一半。
　　他深呼吸调整心情，又借着试卷掩脸练习了几回浅笑，才取下试卷。

　　“下一张卷子。”林溪云又定了一个闹钟。
　　没几秒，她就进入了刷题状态。

　　陈熠悄然放松脸部肌肉，半勾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
　　他抚平皱巴巴的试卷，握住笔，专注力远不如做上一份试卷的时候。
　　每当遇上月考错题的类型题时，他都要分出几分注意力去谴责考试时没找对思路的自己。

　　彼时，林溪云的实际情况与表现出的专心状态截然相反。
　　稿纸上混乱的计算过程完美地体现了她如今的情绪。
　　她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反复确认自己的那一点喜欢有没有显露。

　　时间还剩十分钟，闹钟嘀嘀两声。
　　写下最后一道选择题的答案，林溪云停下笔。
　　她侧过脸去看陈熠，他才开始阅读第九题的题干，似乎毫无头绪。

　　陈熠对于自己的成绩没有信心这件事，她是清楚的。
　　但是，以她对陈熠如今的了解以及对这次月考难度的评估，陈熠考进三十名没有一点困难。

　　“还有五分钟。”林溪云见他久久不动笔，看了一眼闹钟，提醒。
　　闻言，陈熠快速在试卷空白的地方写下公式，然而一番计算下来，答案与任何一个选项都不符合。
　　疑惑之后，他检查计算过程，发现错误，又匆忙修改计算过程，才得出正确答案。
　　不过，最后三道题，他连阅读题干的时间都没了，只能在铃声响起之前随意写下答案。

　　陈熠有些挫败，说：“很难，一点思路也没有。”
　　“这是衡中的月考试卷，难是正常的。”林溪云安慰，并给他安排学习内容，“这周你巩固一下双曲线和抛物线的知识。”
　　陈熠点头答应，气氛就此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陈熠拍了大腿，说：“小云朵，弟弟，大白，来。”
　　林溪云下意识转过脸，瞥见一团灰白色从余光所及之处飞驰而来。

　　“这是大白。”陈熠双手搂住大狗，将它抱到大腿上，“黑猫是弟弟。”
　　小白猫自顾自地跳入林溪云的怀里，而黑猫踩着优雅的步伐从书桌另一端走来。
　　林溪云捏了捏小白猫的肉垫子，喜欢的触感让她眉眼舒张，笑意外显。

　　“你摸摸大白，它很乖的。”陈熠把大白往右挪动。
　　林溪云把手掌埋入柔软的毛发中，笑意更盛。

　　“你说我选什么——”
　　陈熠的话被咚咚咚的声音打断。
　　切菜声穿过房门的缝隙传入二人耳中。

　　十点三十分。
　　陈熠有些惊讶：“叔叔这么早就准备午饭了？”
　　“嗯。”林溪云应声，并看着秒针默数。

　　嘀嗒，五十九。
　　嘀嗒，六十。

　　林柘敲门两下，径直推门。
　　“不留你了。”他说。

　　陈熠的视线转向林溪云。
　　“今天完成”林溪云从试卷堆里抽出几张试卷。
　　“好。”陈熠腾出手收拾东西，“那明天九点见？”

　　“明天我们不在家。”林柘的不耐烦肉眼可见。
　　陈熠视而不见，抓起大白的手摆了摆，说：“周四晚上见。”

　　林柘看着陈熠离开，随后一声不吭地进了厨房。
　　“周四晚上见。”林溪云低声呢喃。
　　很快，她抛除杂念，埋头进入刷题状态。

　　10月5日，周四晚，高三年级假期结束。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各班级开始收假期作业，教学楼喧闹声一片。

　　七班是林溪云值日。
　　她一离开讲台，喧嚷声四起，甚至有些人离开了教室。

　　陈熠在她的座位旁等她，嘴角含笑。
　　窗沿的草莓糖让他心情很是愉悦。
　　他知道，两人又回到了此前那种奇妙的关系状态。

　　“没有抄作业，百分之九十完成。”陈熠扬了扬手中的十几张卷子。
　　林溪云笑了笑，说：“很好。”
　　“可能我现在的成绩不是很好，但我相信自己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陈熠话里有话。

　　“还差第一组的作业！陈熠！”化学课代表高声道。
　　林溪云用书拍了拍他的手肘。

　　“遵命。”陈熠抬手搞怪敬礼。
　　下一秒，桌上的试卷滑落，他惊慌失措地去接。
　　“该。”林溪云无奈一笑。

　　陈熠心情更好了，收作业的速度都比平常快了很多。
　　他和林溪云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月考成绩出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讲台上的陈熠与台下的林溪云遥遥相望。
　　想起了两人的约定，陈熠不自觉舔了舔嘴唇，攥紧试卷。
　　他很紧张。

　　林思茵打开了投影，点入汪海的文件夹，找到这次月考的年级成绩排行表。
　　陈熠紧紧盯着屏幕，却又在表格打开的瞬间闭起了眼。

　　咚，咚，咚。
　　心跳加速，陈熠的感官变得更敏感，他能精准地察觉吵闹中的鼠标声。
　　嗒嗒声停止，林思茵筛选出了七班的成绩表。

　　“卧槽，陈熠。”
　　“怎么可能！”
　　胡莱和杨少宇的声音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