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套故事》啾十二

16、分析

　　林溪云的表情让李乔一脸诧异。
　　她吃惊地问：“你没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区别对待吗？”
　　“区别对待。”林溪云茫然地重复这几个字。

　　李乔无奈地笑了笑，说：“见到你的第一眼，我才真正理解为什么很多小说会用孤傲去形容天才，你站在那儿就和所有人不一样。”
　　“是吗？”林溪云走出迷茫的状态，语气平淡地反问。

　　得到如此回应，李乔反倒扑哧一笑。
　　她甚至觉得与林溪云的距离拉近了几分，索性把心底的话倒出口。
　　“你对陈熠可太特别了，你不喜欢人际交往，但是总是对他很有耐心。”

　　因为要利用他。
　　林溪云在心里反驳李乔的话。

　　“陈熠喜欢草莓味的东西，你记住了，给他送过糖果和牛奶。”
　　李乔没有发现林溪云的心思，继续说出自己判断的依据。

　　因为很好——
　　林溪云继续在无声反驳，论据却被李乔下一句话击溃。

　　“连海哥的话都不记的人，竟然分出心思去记一个普通同学喜爱的口味，怎么不算一种特殊对待呢？”李乔说。
　　说罢，她故作经验丰富地摇头感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分明是喜欢陈熠的。”

　　林溪云继续保持沉默，思绪却逐渐飘远。
　　喜欢一词于她对陈熠的感情而言，过于沉重了。
　　不可否认的是，陈熠是她狭小的世界中的一阵自由风，她心甘情愿放逐的。

　　两人的谈话终于沉默。
　　李乔的话宛如警钟，让林溪云开始更多地关注陈熠的一举一动。

　　周日是教师节，全体老师放假。
　　七班的值日生是林溪云，众人深知她的刚正不阿，不敢说话，只能老老实实地完成理综测验。
　　直到林思茵站在讲台等待收卷，才开始有些许讨论声传出。

　　陈熠单手拿着卷子，走上讲台，等林溪云在草稿纸上写下最后一个数字，才开口说：“captain，就差你的卷子了。”
　　“嗯。”林溪云合上稿纸，并没有把计算出的最终结果填进答题卡。
　　陈熠习以为常，接过试卷，整理好递给林思茵。

　　“陈熠，我想——”
　　“班长，给，全组人的答题卡都在这里了。你最后一道单选题选什么？”
　　林思茵的声音本来就不大，直接被掩盖。

　　“考试前整理了化学小测的错题，这次肯定不会做错实验现象匹配结论题。”陈熠兴致勃勃地向林溪云汇报答题情况。
　　林溪云微颌首，让他走在前面，问：“减数分裂那道题呢？”
　　“只排除了两个选项。”陈熠赫然一笑。

　　彼时，下课铃响，过道塞满着急回家的人。
　　两人一问一答地从林思茵身侧经过，在投影幕布前的空地停住脚步。

　　“这几道的答案。”林溪云摊开试题卷，随手指了几道选择题。
　　陈熠如实回答，她指的都是他毫无头绪的题目。
　　“都错了，要继续复习这几道题涉及到的知识点。”林溪云一一列举出知识点所在章节。

　　没得到回应，林溪云抬头看向陈熠。
　　陈熠嘴角噙着笑，眼神落在垂在她肩上的鱼骨辫。
　　林溪云无奈地勾了勾嘴角，下意识卷起稿纸，要敲他的鼻子。
　　李乔的话突然浮现，她的手停在半空，神情复杂。

　　陈熠倏地回神，低头。
　　他的耳根瞬间红透了，没注意到她的表情。

　　“知道了吗？”林溪云默默展开稿纸，用试卷掩盖稿纸的卷痕。
　　陈熠举手保证，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林溪云点头，转身回位置，视线与李乔接触时，率先移开了眼。

　　陈熠走在她身后，眼神聚焦在她发顶炸出的几根头发。
　　没几秒，他的视线又落在林溪云的辫子上。
　　辫子的纹路清晰，林溪云的头发乌黑发亮，他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辫子。

　　十二点十分，教室里只有林溪云小组四人在开短会。
　　四张桌子拼在一起，陈熠坐在林溪云对面，李乔坐了陈广白的位置。

　　“yes！”李乔突然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兴奋地说，“选择题终于过110了。”
　　“我也是。”陈广白从试卷抬头，推了推眼镜。
　　只有陈熠不吭声，而林溪云是毫无疑问的126分。

　　下一秒，在场三人的目光投向陈熠。
　　“只有72分，有一道题还是运气好才选对的。”陈熠情绪有些低落，声音不高。
　　三人沉默一瞬，汇报成绩这一过程便算翻篇了。

　　“我先说这道题。”林溪云用笔点了两下题号。
　　三人的错题还算集中，她一一顺了一遍，再结合他们的反馈推荐下周的习题。

　　“呼！”李乔长舒一口气，弹了一下写得满满当当的卷子，笑嘻嘻地说，“跟着学神混，果然没有烦恼。”
　　“嗯。”陈广白附和，他仍在惊叹林溪云的解题思路。

　　林溪云合上笔记本，说：“结束。”
　　她的话音刚落，李乔和陈广白同时站起，边将桌子搬回原处，边讨论林溪云分享的最后一道多选题的第二种解题思路。
　　唯有陈熠低着头，稍显失落。

　　“你还有时间。”林溪云出声。
　　她的声音很轻，陈熠抬眼望向她时，看见的是她的背影。
　　陈熠嘴角微微上扬。

　　“欸，学神，你收拾好了？我们一起走吧。”李乔匆匆忙忙地将桌面的东西扫入背包。
　　林溪云拒绝了她的邀请。

　　李乔当即换了种方法，转向陈熠，问：“陈熠，好了吗？走了。”
　　“啊？”陈熠有些茫然，视线离开硬壳本子。
　　李乔的眼神几人间来回移动，含糊地说：“今天我们一起走。”
　　“哦，可以了。”陈熠合上本子。

　　四人一起出了门，恰好碰到从办公室出来的林思茵。
　　林思茵扬起笑脸打招呼。
　　四人默契地以点头作为回应。

　　“陈熠，我有事要和你说。”林思茵望向陈熠，话锋一转，“你可以等我两分钟吗？”
　　陈熠扭头与伙伴们进行眼神交流。
　　“没关系，我们陪你一起等。”李乔拽紧林溪云背包肩带。

　　很快，林思茵便提着包从教室走出。
　　她和陈熠走在最前面。

　　“陈熠，十一月校文化节晚会要准备开始排练了。”林思茵起了话题。
　　陈熠是知道的，可惜前两年的晚会都与班级合唱比赛合并了，今年应该也不例外。
　　“今年学校决定不与合唱比赛合并，正常排练节目。”林思茵透露内幕消息。

　　陈熠兴致突涨，又很快平复。
　　高三生不参与文化节晚会活动，这是所有宜中学生的共识。

　　“学生会预留了三个自由节目，如果你想参加，我可以帮你报名。”林思茵放出一个重磅炸弹。
　　陈熠表情惊喜，脚步一顿，问：“真的？”
　　“对，但是为了保证质量，前期会进行节目筛选。”林思茵被他的喜悦感染，浅笑，“你到时候可别给我丢脸。”

　　突如其来的机会砸得陈熠晕头转向。
　　他叠声保证：“不会，不会，我肯定会认真对待的。”

　　“那就，等你好消息了。”林思茵做出加油手势。
　　陈熠用力点头。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前行。

　　走出一段路，陈熠认真道谢：“班长，谢谢你。”
　　“希望结果能如你所愿。”林思茵侧过脸看他，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

　　见状，李乔撞了一下林溪云的肩膀，问：“陈熠和班长看起来这么般配，你不吃醋吗？”
　　正在思考的林溪云失去平衡，崴到了脚。
　　李乔惊呼，扶住她的腰，着急地问：“痛不痛？我扶你去医院。”
　　脚踝传来隐隐的痛感，但林溪云摇摇头。

　　“我背你。”李乔的心还悬着。
　　说着，她大步跨到林溪云面前，做出半蹲的姿势。

　　林溪云忍痛向前走了一步，说：“不用，能走。”
　　“我不信，我能背得动你，你别害怕。”李乔不依，就差上手把林溪云摁在她的背上了。
　　两人保持奇怪的姿势陷入僵持状态。

　　“陈广白！你劝劝她！”李乔高声呼喊自顾自往前走出几米的陈广白。
　　陈广白从沉思中走出，扭头一看，满脸惊讶，快步走到两人身边了解事况。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负全部责任！”李乔一口气把事情经过告诉他，寻求他的态度支持。

　　陈广白沉默几秒，说：“负责任的前提是受害者——”
　　李乔在瞪他，他眼睛往陈熠的背影一瞟。

　　“陈熠，学神出事了！”李乔会意大喊。
　　陈熠闻声而至，着急询问。
　　“崴脚。”陈广白说话简单明了。

　　林溪云向前走了一步，证明自己没事。
　　“你。”陈熠注意到她微皱的眉头，身体前倾，又止住脚步，“还不到一点，小吃街人挺多的，我们走慢点。”
　　众人点头同意。

　　于是，五人踏上了慢慢悠悠的回家路。
　　陈熠的兴致完全下去了，时时刻刻关注林溪云的状况。

　　彼时，小吃街的流动摊子基本已经走光，只有沿街的店铺里坐了人。
　　走到分岔口，林思茵与四人分别。
　　同时，陈熠开口：“我有点事，也要走那个方向，一起走吧。”

　　李乔神情复杂地看着两人离开，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陈广白也走了。

　　李乔当即来了个三连问。
　　“你真的没事？”
　　“你真不去医院吗？”
　　“你家里有跌打酒吗？要不要我去药店给你买一瓶？”

　　醉翁之意三分不在酒，林溪云觉得好笑。
　　李乔就差把好奇两个字刻在脑门了。

　　“我不看的。”林溪云主动挑起话题。
　　李乔呆愣几秒，意识到她在回答之前的问题，说：“你在逃避现实，因为你在意。”
　　林溪云笑了笑。

　　“人的下意识动作是自己很难察觉的。”
　　“刚才你往前走，陈熠的身体已经做好准备，还有让你无意识的亲呢打闹举动。”
　　“你不看他们相处是因为你不喜欢，人都会逃避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李乔又开始侃侃而谈。

　　“是。”林溪云大方承认。
　　此后，她不再出声。
　　李乔有些拿捏不准备她的心思。

　　每走出一步，脚踝都会传来刺痛。
　　而当下的每一分痛楚，都在提醒林溪云要冷静。
　　她想，她确实应该做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