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套故事》啾十二

13、靠近

　　当天下午，汪海放出最新的座位表。
　　“这次的座位表按照小组名单安排，下次按照九月月考成绩进步情况选座位，进步大的优先选择。”
　　“另外，学习小组每周需要进行交流学习，小组长每周日汇总上交组员学习周记。”

　　座位表拉到最末，陈熠有些惊讶。
　　他已经得知自己所在的小组，但没想到座位安排竟以他为锚点，其余人向他如今的位置集中。
　　林溪云成了他的前桌，陈广白是他邻桌，李乔则坐在陈广白前面。

　　“现在已经九月，很快就十月，十月之后不久就是寒假。”汪海用大三角板敲了敲讲台的桌子，“马上就高考，你们没多少时间了，别总是整些与学习无关的事，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所有人异口同声。
　　陈熠低头捣鼓文具袋，任由汪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七班的所有规矩都是汪海定的，调位置被安排在晚自习后。
　　晚自习的最后几分钟，安静的教室开始发出各种杂声，大家蠢蠢欲动。

　　今天值日的是林思茵，她看了眼闹钟，转头确认办公室的灯已经熄灭，贴心调出座位表。
　　底下有人朝她竖起大拇指。

　　时间一到，七班即刻响起桌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箱子砸地声等，整个教室乱成一锅粥。
　　林思茵被堵在讲台上，无路可走，索性高声指导一些同学的路线，企图控制场面。

　　陈熠艰难穿越人群及混乱的桌椅，找到胡莱和他的同桌。
　　胡莱两人的桌椅只需后移至同组的倒数第一，但被困得一动不能动。

　　陈熠说：“你们去看看哪些女生需要帮忙，等会我帮你们搬。”
　　“行。”胡莱答应。

　　之后，陈熠继续穿行，才发现林溪云的桌椅在走廊。
　　林溪云则握着小本子靠在墙边，却不是在做每日总结，眉头微皱，写写停停。
　　他没有上前打扰。

　　几分钟过去，林溪云的手表发出声响，她合上本子。
　　彼时，教室里的人已经少了一半，新的座位排列接近成形。

　　“我帮你？”陈熠询问。
　　林溪云微抬下巴，示意他看桌上的笔筒。
　　“谢谢学神。”陈熠取走里面的两颗糖，语气搞怪地调侃林溪云。

　　林溪云对这个称号没什么特殊想法，扯了扯嘴角回应。
　　“开工！”陈熠笑得灿烂，抬着桌子往里走。

　　教室末端仍然处于堵塞状态，陈熠只好放下手中的桌子，帮别人扛椅子、抬桌子。
　　转眼，他看到林思茵在挪动堆满资料的课桌，而胡莱的桌椅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朝她走去，同时呼喊：“胡莱，过来帮班长搬一下桌子。”

　　说着，他将胡莱两人的桌椅挪至小组最末，又替胡莱的邻桌把成箱的教科书推至墙边。
　　路可以走了，他与胡莱擦肩而过，胡莱的笑容里藏着几分戏谑。

　　时间渐逝，嘈杂声逐渐平息，教室的人越来越少。
　　陈熠将桌面堆得几乎与他眼睛持平书移至桌洞，林溪云的背影逐渐显露，他却觉得有些不真实。
　　今早还觉得遥不可及的人，现在成了他的前桌。

　　“陈熠。”林思茵站在陈广白的座位。
　　陈熠转过脸，见她是欲言又止的表情，问：“班长，有什么事吗？”
　　“呃，教学楼十点半熄灯。”林思茵思考几秒，只挤出一句话。

　　她的话音刚落，教室陷入一片黑暗。
　　听见前桌传出拉链声，陈熠伸手进书堆摸索手机。

　　林思茵紧张地扣着手指，借着黑暗发出邀请，说：“陈熠，一起走——”
　　一束光与她的声音同时出现。
　　她的声音嘎然而止，而那束源自陈熠手机的光照向林溪云。

　　林溪云将小本子塞入背包，说：“可以了，谢谢。”
　　“我刚才可是收了学神两颗糖的，工作必须做到位啊。”陈熠笑着说。

　　随即，他侧身让出空间，让林溪云走出座位，说：“你和班长先走，我给你们照亮路，小心踩空。”
　　“嗯。”林溪云应声。
　　林思茵抿了抿嘴唇，扬起笑脸，说：“陈熠，谢谢你。”

　　三人结伴而行，一路沉默。
　　林思茵住的地方与两人所在小区是反方向的，她在小吃街出口与陈熠二人分开。
　　还未走出几步，陈熠便迫不及待地与林溪云分享宠物诊所的趣事。

　　将近十一点，林溪云到家，空气中弥漫着烟草燃烧散发出的苦辣味。
　　她打开灯，林柘背对她而坐，整个人被淡淡的烟雾笼罩。

　　关门力度不变，钥匙拍在桌面的声音大了几分。
　　林溪云不喜欢烟味，她在沉默地表示不满。
　　两人已有九天没说过话。

　　“既然已经选择了他做小组成员，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林柘说。
　　林溪云脚步一顿，呛声道：“我不做无意义的事。”
　　回应她的只有林柘的一声长叹。

　　第二天，父女二人的相处方式恢复如初。
　　林柘准备早餐，两人沉默吃完，林溪云出门上学。

　　与往常不一样的是，今天第一个抵达教室的人是陈熠。
　　林溪云到达时，他已经准备好单词书和草稿纸。

　　陈熠瞬间打起精神，说：“林溪云，早上好。”
　　“早上好。”林溪云简单回应，回到座位。
　　而后她立刻进入状态，按部就班地进行晨间学习。

　　六点二十分过后，同学们陆续来到教室。
　　许多人见平常习惯踩点到的陈熠在奋笔疾书，李乔和陈广白也在埋头刷题，不由得感叹与林溪云同组的压力非比寻常。

　　早读过后，教室陷入寂静。
　　有人抓紧时间补眠，有人拿出早餐狼吞虎咽。

　　陈熠单手撑着脸，望着林溪云的高马尾，想到别人扯马尾作弄人的把戏。
　　他摸出一颗糖，轻敲墙面两下。
　　见林溪云侧过脸，他把糖放在窗沿，朝她推了十几公分。

　　几秒以后，林溪云右肩膀微动。
　　紧接着，一颗草莓味的糖果出现在窗沿。

　　林溪云把它往后推了推，一黄一粉红包装的糖果相撞。
　　陈熠嘴角噙笑，抬手取过草莓糖，握在手中。

　　酸甜的草莓糖气味，此起彼伏但颇有节奏感的筷子划破塑料盒的摩擦声，还有林溪云暗红色的发圈。
　　一个不赖的周三早晨，陈熠想。
　　他的视线移向窗外，围栏花圃里孤零零的凤仙花都增添了几分活力。

　　第一节是英语课，前半节课复习语法内容，下半节课自由背诵单词。
　　陈熠把早上背的单词过了一遍，继续学习新单词。

　　默背时，他瞥见被单词书压住的周考卷子中的一篇阅读理解的大标题。
　　灵光一闪，一段旋律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当即在草稿纸中记录当下的想法。

　　很快，一个粗糙的曲谱成形。
　　陈熠却咬着笔杆，皱着眉注视稿纸，他始终觉得缺少了些东西。
　　思索许久，他只在空白处写下一句话。

　　即这首曲子的灵感来源——
　　【CPATAIN，糖果联盟今日启航。】

　　下课铃响，陈熠轻声哼出旋律，眉头却始终紧皱。
　　他捕捉不到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感。

　　林思茵从他身后走过，瞄见稿纸上的曲谱。
　　她记得，初中同学曾经说过，他与陈熠是同一个吉他兴趣班的同学。
　　而陈熠一直希望在舞台上演唱他的原创曲。

　　十一月的校园文化节是个不错的机会。
　　但很可惜的是，高三年级的学生连观演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在文艺晚会出节目了。

　　林思茵回忆往年文艺晚会的特殊情况，险些撞到汪海。
　　她连忙举起手中的物理题，问：“海哥，正准备去办公室找你讲题，你现在有空吗？”
　　“走路小心点，别总是想些有的没的。”汪海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意有所指。
　　林思茵明白，但装出懊恼的神情，拍拍脑袋，说：“以后走路不想题了。”

　　教室里，陈熠一笔一划地将句子誊抄到一张新的稿纸上，并留下零星与歌词相关的字眼。
　　【CPATAIN，糖果联盟今日启航，开往知识的海洋。】

　　他小心翼翼地将纸对折成正方形，放在窗沿，又摸出一颗糖，敲了两下墙壁。
　　林溪云从放空的状态切换出来，长舒一口气，抬手取走糖和纸条。
　　大写字母让她反应了几秒，她眉头微微聚拢，捡起桌上的红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然后把它放回原位。

　　陈熠见了整个过程，满怀期待地打开，愣了两秒，扶额把头抵在桌面，轻磕两下。
　　本就不平稳的桌子发出不小的声响。
　　林溪云嘴角微微上扬，而后翻出卷子，埋头刷题。

　　白纸中央的CPATAIN被红笔改成正确的拼写，并附注了词性与中文含义。
　　陈熠脑海里的所有情绪被上冲的热气掩盖，他翻出崭新的错题本，将captain一词收录其中。

　　他将稿纸收入硬壳本子时，发现纸的背后写了两行小字。
　　【收到，收到。】
　　【高考就像海洋，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能到达彼岸。】

　　陈熠注视着稿纸上熟悉的句子，轻笑出声。
　　他从端正秀气的字里看出里看出些许别的情绪。

　　一开始想象林溪云写这些字时的表情，他脸上的笑容压抑不住。
　　他开始有点相信胡莱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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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生活就像海洋，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能到达彼岸。”
这句话出自马克思的一篇文章，是广东高考英语口语考试的试音句子，文里引用并改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