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乙女]遥远的触碰》无二名

10、青雉——薄雪（三）

　　库赞骑着他吱呀作响的单车回到暂时落脚偏僻岛屿上时，将将过了午饭时间，他在旅馆转了一圈，却没发现本应该在房间休息的病人小姐，不由得有些诧异。

　　.

　　因为原昭病的急，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库赞就近找了一个岛屿让她修养——虽然在大将先生至今为止的人生中，还没有照顾过病人的经验，但在如今没有合适人选，而他又心怀那么一点歉意地情况下，库赞也只能承担起照顾病人的责任。

　　他原本以为这不是件轻松的工作。

　　不过出乎库赞意料之外的是，照顾病人没有他想的那样麻烦和困难——原昭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而在那些短暂清醒的时间里，又很自觉的配合治疗，进食和洗漱也都能自理，库赞基本不用做些什么。

　　所以，库赞除了没法长时间离开这座岛屿之外，他反而得以有许多时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骑着他那辆年岁久远的单车在附近海域转一转，收拾了一些侵扰附近居民的海贼；比如他去体验了一下闻名已久的、被称为这个世纪最伟大发明的”海上列车”；

　　又比如，去见一见他当年放走的那个小姑娘……顺便再举报她。

　　.

　　听起来有点冷酷，但现实生活里，个人的私情和职责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无法很好的共处。

　　.

　　当然，这都是趁着原昭昏睡的时候去做的。

　　毕竟让一个生病的年轻女性醒来时发现自己独自一人身处在陌生的岛屿上……这件事只是稍微想一想都会让人觉得她太过可怜了一些。

　　然而库赞回来时却没见到原昭——这是他们在这座岛上呆了一个星期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

　　库赞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乱跑的病人小姐。

　　即使没看到原昭这件事令库赞感到一些意外，但他并不担心对方不告而别——说到底，一个还在生病的柔弱女性，身无分文，又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即使想要离开，又能到哪里去呢？

　　况且库赞觉得原昭也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

　　·

　　过了正午的太阳已经没有了毒辣的温度，却还保持着充足的光线，穿着浅绿色交领长裙的年轻女性坐在餐厅靠窗的角落，没骨头似的歪斜地靠在椅背上，黑色的长发没有章法的散落在女性的肩头，她眯着眼翻阅着手里的报纸，似乎看入了迷，而桌子上放着的茶水和点心无人问津。

　　乍一看年轻女性慵懒的姿态，很容易令人想起那些喜欢呆在某个角落里晒太阳、整日无所事事的猫。

　　库赞可不这么觉得。

　　.

　　“啊呀，小姐可真是让我找了好久，我还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呢，结果在这里吗？”

　　卷发男人勾了勾头上眼罩的带子，向着原昭走来，嘴里说着担忧的话，表情却依旧懒洋洋的。

　　他说：“真是让人担心的任性小姐啊。”

　　原昭听见这几天来渐渐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向对方，心平气和的听堂堂海军大将夸大其词的抱怨，放下手里的报纸。

　　“假如你认为作为一个病人只是离开住处两百米的地方吃个饭也叫做任性的话，”原昭看着自觉坐在对面的高大男性，语气没什么起伏，“……那大将先生未来和我同行的日子大概会让你很烦恼。”

　　库赞听到原昭毫不心虚的回答，歪了歪脑袋——这个原本可爱的动作让他做起来竟意外的并不违和——貌似无奈地说：“原昭小姐可真是严厉呢……不过没办法啦，漂亮的小姐怎么样任性我也会包容的。”

　　“……”

　　知道库赞是在故意逗她，原昭轻轻瞥了他一眼。

　　.

　　年轻的女性不再说话，库赞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借着自己优越的身高视角，正大光明的观察起自己的护送对象来。

　　容貌秀丽的女性倚在沙发上的姿态确实惬意，她似乎在这坐了有一会，原本苍白的脸已经被晒出些微的血色，仿佛那些灰败的病气也被炙热的阳光所消融，竟有点让人愿意相信这样的人也是健康的……假如她的嘴唇再红润些的话。

　　原昭本来在看这几天因为生病而错过的报纸，想找找看自己是不是错过了有意思的事，现在被人打断，虽然不想搭理某些时候有点幼稚的大将先生，但她也没有接着拿起报纸的打算，原昭低头看了一眼面前已经凉透的咖啡，慢慢地抿了一口。

　　【好苦。】

　　苦涩微酸的液体让原昭皱起了眉头，她看了看盘子里卖相可爱的甜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等待嘴里的味道慢慢消散。

　　库赞看着黑发女性微微下撇的嘴角毫不掩饰自己对饮品的不喜，却偏偏不出声，只是默默的盯着杯子，好像只要用目光就可以迫使眼前的咖啡消失或者变得可口的、少有的郁闷模样，他有点想笑。

　　“嘛，小姐明明不喜欢喝咖啡，为什么还要点呢？”

　　之前库赞和原昭一起吃饭的时候，从没见过她点过咖啡，而她刚刚的表情也证实了她确实也不能欣赏这种饮品的魅力，所以库赞有点好奇她为什么要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原昭将目光从咖啡上移开，落在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库赞身上，她稍微坐直了身体，好显得自己没那么懒散：“因为要打起精神来。”

　　“嗯？”

　　“我们在这逗留了很久，我想我们也该出发了。”或许是库赞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原昭不得不多说两句，“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了，除了睡眠时间长了点……但要是我又睡太长时间，我想会对你造成不小的麻烦，所以才想喝咖啡提提神。”

　　毕竟他们并非无所事事的四处游玩，即使库赞的时间算得上充裕，但也无法让原昭由着脆弱的躯体随意浪费。

　　“……”

　　原本库赞确实要和原昭说这件事的，他们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而库赞也有不少事要处理，可同时他又有点担忧于原昭的病还没有彻底恢复，因此不敢轻易动身，但现在保护对象先开口这件事却让他感觉有些微妙。

　　“既然小姐这样说了，”头顶眼罩的大将挠了挠头发，“那我们一会就出发吧？”

　　原昭没有异议。

　　但在他们出发之前，库赞要先吃点东西，他一大早出去，到现在还没有进食，考虑到之后要骑很长一段时间的车，他要好好积攒点能量。

　　“说起来，我有件事好奇很久了，小姐愿意告诉我吗？”库赞的眼睛一直盯着菜单，却好像想起什么一样，随口问原昭。

　　“什么？”

　　“啊，就是那个……”卷发男性将那杯剩了一半的咖啡拉开，反手推了一杯温水给原昭，声音是一贯的散漫。

　　“——小姐是怎么认识天龙人的呢？”

　　.
　　.

　　海军大将是一种稀少且强大的资源，战国当然不会让他的王牌去做一些不符合他们战略身份的事，比如去做没什么难度护送任务……要知道，就算是休假中的大将也会有人揣测他们的一举一动，进而有无数个角度的解读。

　　当某个人强大到一定程度，他光是存在，就已经是一种威慑。

　　因此战国愿意让库赞顺道护送的人自然配的上这种级别的重要性。

　　当然，原昭本人确实没什么特殊，她的资料正躺在海军元帅的办公桌上，如日下观影般清晰可见：身体病弱，没有力量，寄人篱下，不善言辞。

　　她就像这片大海上千千万万个普通女性的缩影——苍白，易折，存在浅薄，稍不留神就会消失在世界的浪花翻滚之下。

　　唯一值得一看的就是她的身份无迹可寻，没人知道她的过往和来历，仿佛凭空出现在那座名声藉藉的无名小岛令人困惑。

　　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正因为这个世界很大，无名之人犹如过江之卿，数不胜数，除非你的出生高贵，或者力量强大，不然这个世界多一个人和少一个人也不会有任何区别——更别提原昭还失去了记忆。

　　这只是为她艰难的生命又增加了苦难的一笔，使她更能获得人们的叹息而已。

　　而苦难同样并不能使她变得特别。

　　让她变得特别、以至于海军专门派人护送到马林梵多的，是更加特殊的存在。

　　【天龙人】

　　——这是一群被冠以最伟大辉煌的名义和拥有绝对特权的、要以【世界】为头衔，专门代指的贵族们。

　　客观来说，只要一个人稍微了解一点关于天龙人的信息，那他就可以毫不客气的将世界上所有含有负面意义的词语全部按在天龙人的身上而不用担心会有丁点的言过其实。

　　丑陋，残忍，疯狂，愚蠢，冷酷……很难想象身上聚集着这些特质的生物还能被称之为人类，或许“野兽”才是更加适合的这些人的称呼。

　　毋庸置疑，有无数人厌恶憎恨天龙人的存在，但很可惜的是，来源于数百年前祖先们的庇荫让他们生来就可以登临世界之巅，用自己的喜怒为无数人带来灾难而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况且还有世界上最强大的暴力组织为他们保驾护航，使他们性命无忧。

　　对于所有被高位者嬉笑间决定生死的人类而言，命运从来不公。

　　天龙人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或许和天灾也没什么两样，毕竟他们二者的共同点是那样多：性情喜怒无常，行为无法预测，人力几乎无法消灭，降临某地就会带来许多苦难……

　　无论是什么人，大约都不会想和天龙人有任何的接触，里面包括负责守卫他们的海军。

　　.

　　天龙人自八百年前存在至今，历经了不知多少代人的更迭，被圈养的唯我独尊，欲壑难填，他们扎根于无数平民的血管上，肆意掠夺着入目可及的一切事物。

　　他们自诩为神明的后代，早已失去了一切关于人类的特质。

　　然而就是这样的天龙人……其中的一个，在某天，结束了他的巡游游戏之后，来到了世界政府的领袖，同时也是天龙人的【五老星】们的面前，第一次不是向他们索要什么奇珍异宝，也不是要多少奴隶来修建宫殿园林——

　　而是近乎温和地要他们派海军保护一座平凡的小岛，和上面的居民。

　　还有一个，叫做“原昭”的，普通人。

　　.

　　有时候，库赞会听到那些海贼，或者自己镇压的反叛军会在垂死之际轻蔑地骂自己是天龙人的走狗，不论心里有多反感，但他总是无法反驳的。

　　事实确实如此，隶属于世界政府旗下的海军有着无条件保护天龙人的义务，哪怕是大将，有时候也要充当保镖去保护某个天龙人——确实像狗一样言听计从。

　　这次也是，只是天龙人的一句话，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战国就要专门在那个小岛附近成立一个海军支部便于保护，还要从原本就紧张的人手里抽出战力护送原昭来马林梵多——因为这里有着最顶尖的医疗力量，而那位天龙人要求海军要让原昭的身体恢复健康。

　　非常任性又令人嫌弃的贵族对吧？

　　只是库赞在知道自己任务的一些信息之后，心里的好奇第一次多于厌烦。

　　库赞在海军呆了许多年，他太清楚那些蠢东西们的德行了，所以他当然会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一个天生蛮横冷漠，只知道破坏和索取的天龙人竟能说出【保护】这个词而不是夺回他的宫殿，关在精雕细琢的囚笼里？

　　??什么样的人才会让和自己父母子女都感情冷淡粗暴的天龙人表露出类似于【温柔】的、属于人性的温情？

　　.

　　然后他知道了。

　　是原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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