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记之曙后星孤》卡斯特婆婆

59、第 59 章

　　时老板听了顾中则的话，并没有推脱，只是悄悄地在锡婆婆身后比划了个十字，意思是在开价的基础上还得加十倍才肯干。

　　顾中则也没有拒绝，因为他事先跟梅行川与柳沅淇报价时，本就把价格报高了五倍。如今只要跟柳沅淇要一次钱，再跟梅行川要一次钱，这十倍的差价也就补上了。

　　众人就这样在闲人流水阁中住了几日。

　　锡婆婆为龙星漪与柳沅淇各安排了一间崭新的房间，而顾中则与梅行川就继续住先前的这间房。

　　梅行川每日依旧是画画品茶，怡然自得。顾中则常常偷偷走出屋子，在山林中寻找龙星漪的住处，可是却怎么都找不到，最后还得叫梁管家来救他才行。

　　这天，也就是时老板带回连环骨的第二日，顾中则正坐在饭桌跟前，等着梁管家送来新鲜的饭菜。

　　顾中则一边看着梅行川作画，一边道：“咱们在皇陵和天青崖的时候，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不，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时辰。可是到了这闲人流水阁，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我真希望明天一醒来，自己已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这样就能早点去见阎王。”

　　梅行川浅笑道：“说是这样说，可是你若真是个老头儿，恐怕也不会真的开心。”

　　顾中则道：“为何？”

　　梅行川道：“你若是个老人，那么龙姑娘最多对你存有敬畏之心，可不会像现在这样钟情于你。而且就算顾兄苦练天下武功数十年，老了以后体力也会变得衰弱，若是再老眼昏花，到时候你手指上的神功也就使不出来了。”

　　顾中则道：“叫梅兄你这样一说，我倒有些害怕自己人老珠黄，再也不能受姑娘们的青睐了。”

　　梅行川道：“只要是人，就都会老的，可人老珠黄这话，女子听了心里怕是会不舒服。”

　　顾中则道：“我自然不会蠢到当着龙姑娘的面说这些话。女人嘛，她们总喜欢听那种‘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变心’的话。其实哪里有男人真的做得到呢，即便不会为了一条皱纹而移情别恋，可女子长了岁数之后总会变得多疑、唠叨、善妒，再宽宏大量的男人也很难做到从一而终。”

　　梅行川笔下画的是一座山峰，山上有两棵挺拔的柏树，除以之外，画上再无其他的事物，连一片云、一只鸟都没有。

　　梅行川落下最后一笔，然后道：“我本以为顾兄你这次与以往的露水情缘有所不同，这次你对龙姑娘是动了真情，从此就要断了与其他女子的情谊。”

　　顾中则道：“此话怎讲？”

　　梅行川道：“因为自从顾兄你遇见龙姑娘以后，便再也没向其他女子献过殷勤，不管是那位香蒲姑娘，还是无论才貌都不输龙姑娘的柳姑娘。”

　　顾中则道：“才貌......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爱看才，只爱看貌。”

　　梅行川道：“人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不知道要多少金，才能让顾兄你这个浪子回头。”

　　顾中则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其实我也想过，龙姑娘才貌出众，性情也好，而且最难得的是也有一副侠义心肠，的确是我心中妻子的最佳人选。”

　　梅行川道：“毕竟是顾兄你得罪东海柳家三公子，也要抢来的新娘子。”

　　顾中则道：“我想过了，只要再去一趟青枣池与五老林，不管找不找得到管云尘的踪影，我都会劝她收手。”

　　梅行川道：“为何？”

　　顾中则道：“你我心里都清楚，她父亲叫她一个弱女子来中原复仇，并不是真觉得她堪当大任，不过是希望她凭着自己的美貌搭上一个世家公子，或者我这样的冤大头罢了。既然忍心让自己的女儿陷入泥沼，那必然也不会单纯为了所谓的仇恨而犯险，多半是趋利避害罢了。”

　　梅行川道：“是为了财宝？”

　　顾中则道：“或是为了财宝，或是那四只箱子里的东西合起来，有什么咱们想也想不到的功用。”

　　梅行川道：“可这些人已经忍了几十年，为何会在现在一齐发力？”

　　顾中则道：“你的意思是......”

　　梅行川道：“山中的火尸，崖上的卖货郎，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苑婆婆，还有两只凶狠无比的翠鸟，这些总不会也都是龙姑娘父亲一人安排的。”

　　顾中则道：“是啊，他们个个都要在今天跳出来，互相算计着，可是又互相牵制着，谁也不敢先下死手。”

　　梅行川又笑了，道：“这些人不敢下死手，倒不是舍不得杀了咱们，只是他们怕若是没留活口，其中的一条线索也许就这样断了，还不如让咱们把线索一个一个地搜罗起来，最后再一网打尽，他们倒也省力了。”

　　顾中则向后一伸懒腰，道：“梅兄你有这么多高明的见解，却不肯当着姑娘们的面说，生生忍到了现在，小弟我真是佩服。若换做是我，早就憋不住话，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梅行川道：“有些事情，还是只有咱们两个知道比较好。”

　　顾中则道：“你信不过柳姑娘？可我看她对东南西北帮的事情不怎么上心，对那箱子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

　　梅行川道：“就是因为一无所知，所以也不会明白事关紧要，说了还不如不说。”

　　顾中则道：“一个不说，一个不问，你和柳姑娘倒像是天生一对......这梁管家怎么还不送饭来？”

　　顾中则的话音未落，梁管家便推门而入。

　　顾中则道：“梁管家，你又偷听我们讲话了。”

　　梁管家面无表情，道：“两位公子放心，我这一生偷听来的故事已有几千个，可是却从未将它们透露给别人。”

　　顾中则道：“这一点你与时老板和贺老板就完全不同了，他们是只听来了一百个故事，却要把它们改成一千个故事，卖给那些有需要的人。”

　　梁管家道：“他们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如今是我家主人让我告诉二位公子，那连环骨确有奇效，香蒲姑娘现在已经可以活动四肢，明日就可以下地走动了。”

　　说罢梁管家侧身，伸手将顾中则与梅行川请出木屋。

　　木屋外仍是一辆马车，马车中仍是熟悉的迷烟味道。

　　顾中则与梅行川下了马车，来到先前停放贺老板尸体的那间屋子。

　　顾中则看到原本放着棺材的位置，现在正放着一张木板床。木板床上躺着的正是香蒲，她的身体上缠着不少渗出鲜血的棉布条。

　　顾中则皱了皱眉，道：“这可真不吉利。”

　　没想到香蒲竟然出声道：“顾公子，你说什么不吉利？”

　　顾中则苦笑道：“我说你这么个年轻姑娘，身上缠了许多白布，看着不怎么吉利。”

　　香蒲道：“我刚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看见这个屋子，还当是我的灵堂呢。尤其是那位铁青着脸的梁管家，真像是阎罗王派他来带我走的。不过经顾公子这么一说，这白色的布条的确是很难看，若是我真的死了，我也希望穿一身鲜艳些的衣服进棺材。”

　　顾中则道：“我看你中气十足，三四十年之内是用不上棺材了。”

　　锡婆婆挥了挥手，示意梁管家出去。

　　梁管家在门外将门关上，室内一下就变得昏暗了许多。

　　锡婆婆道：“她明天就能下地走路了，你们说的那连环骨的确是世所罕见的好东西。”

　　顾中则道：“救一个像她这样身形的年轻人，得用多少骨才行？”

　　锡婆婆道：“时老板搬了一条胳膊回来，我救她只用了几根指骨，剩下的还在我房间里用药水泡着。你若是想把它还回去，随时可以来我房间取走。只是我为了取骨方便，已经把上面的皮肉全都剃掉了，就是安回那尸体上，想来也不会好看的。”

　　顾中则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那东西还是寄存在婆婆你这里，一来可以用来救人，二来也给婆婆你看着解解闷儿。”

　　锡婆婆站起身，道：“你这滑头......我瞧这姑娘有话要跟你们说，才把你们两个叫到这里，我要去用午饭了，你们在这里谈吧，谈完梁生自然会送你们回去。”

　　说罢锡婆婆走出房间。随锡婆婆一道离开房间的，还有那股一闻就知道十分昂贵的脂粉香气。

　　顾中则坐到木板床旁边的圆凳上，道：“香蒲姑娘，你有话要跟我们说？”

　　香蒲道：“虽然锡婆婆说我可以下地走路，可我总觉得她是在安慰我，所以我想求两位公子一定不要丢下我。我虽然双腿废了，双手还能做事，还可以为两位公子洗衣做饭。”

　　梅行川叹了口气，道：“你的腿不会废的，明天你也许就能健步如飞了。”

　　香蒲道：“我还想跟顾公子说，千万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而怪罪龙姑娘，我想她不是有心的。”

　　顾中则道：“怪罪她？我为什么要怪罪她？”

　　香蒲道：“龙姑娘那日和司焱公子发生了争执，闹得十分不愉快，之后司焱公子就带着问蔷姐姐离开了。我本来也想和司焱公子一起走，可龙姑娘不许。直到那些浑身是火的人到了崖上，龙姑娘又像发了疯似的，拉着我要一起从崖上跳下去。”

　　顾中则皱起了眉头，道：“可那日是龙姑娘先掉下来，而香蒲你是隔了一会儿才下来的，难道不是吗？”

　　香蒲道：“这就是我觉得龙姑娘会容不下我的原因，因为她想拉我一起跳崖，我与她撕扯了一会，没有控制好手上的力度，一不小心就将她推了下去，她现在一定十分恨我。”

　　顾中则道：“这倒是难住我了，你说她拉你下去，她却说你是故意推她。”

　　香蒲道：“我就知道龙姑娘为了自己不丢面子，一定会说谎话的。可这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我们两个现在都没有事，不是吗？”

　　梅行川道：“不错，龙姑娘有顾兄接着，的确没有受伤。”